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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大國者,太平盛世一久,就有這種弊端,固步自封吧。”墨紫雖然是軍人,卻是和平年代的軍人,還是軍工類的,沒有什麼野心。但自己沒有野心,不代表看不清時事。而且,她如今內心天平已傾,十分痛恨大求。“大周完全可以以大求破壞協定為由,發兵玉陵,解人國難而實控之,進而用正義之名向大求宣戰。南德積弱已久,待北方一定,南下取之。天下便定。雖不是一朝一日能成,積極備戰卻比消極待打要好。”
元澄是第一次與一個女子說國事,雖說這個女子很早以前就展現出卓越的智慧和勇氣,但她這一番對如今局勢的評論,再令他眼睛一亮。
“好個固步自封,積極備戰。”實在忍不住,要贊她一贊,“墨哥若為官,也可權傾朝野了。”
墨紫搖頭,“才怪。我這種話說出來,怎麼讓皇帝砍了頭都不知道。”
“在皇帝面前,墨哥自然不會這麼說話,卻無論如何也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便是。”當官,就得是墨紫這樣,做事手法蜜裡調油,不急不躁,不到必要不顯山露水,與人總是和氣。一張嘴,能分辨時候,說話恰到好處,卻其實是內心極堅強不輕易屈服的人。不管怎麼繞,繞多遠,她都有辦法繞回來,以成功的姿態。她若是早出生百年,可能成為上官婉兒那樣的女相吧。
墨紫聳聳肩,“紙上談兵誰不會?別人也都不是傻蛋。”
元澄眼底的光芒愈勝,這就是這個女子臨駕於任何人的睿智了,怪不得大求寧毀之。他自然不知,墨紫現在這個樣子,是死過兩次之後,連魂魄都被人榨乾了,才蛻變出來的百毒不侵。
“照你這麼說,大周這盛世太平也可能快完了?”墨紫畢竟對大周官場不熟悉,只好分析分析國情。
“你看我宴客便知,有酒必到,有美必歡,辦事送禮說人情,與南德何異?”元澄冷笑,“這些事一旦形成風氣,便再難改,除非改朝換代。”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看誰能先順應這歷史的江流,一展千里了。只是苦了天下百姓,要受戰火之亂。”四國已經變成了三國,若真要打起來,她又該如何?以為自己穿越得還挺好,落戶小康之家,不出幾年就陷在陰謀陽謀里。來到大周,覺得大周國富民強,應該能混日子,沒想到亂世之相已初見端倪。
唉——她嘆息,真是兩世的好運氣啊
“墨哥嘆息,可是怕戰亂一起,無處安身立命?”元澄的眼睛是雪亮的。
“是啊。”墨紫也不隱藏憂慮。
“墨哥的主子是蕭三奶奶,蕭家是皇帝倚仗的一隻強盾,掌大周水寨百萬兵馬,墨哥何憂?”元澄但笑,故意這般說地。
“國戰之中,皇帝都可能成為階下囚,再說越是最前線還越死得快,到時一門的寡婦,哪裡能避禍?”平時宅里鬥倒個個心狠手辣的。蕭家婦,跟楊家將的老婆們可不是一類。
“墨紫。”元澄突喚她名,垂著眼,不知他真心思。
“嗯。”墨紫應,覺得他下面的話很重要。
“到時,你可跟著我。”他說。
很短的一句話,他甚至神情都淡然,好像很率性一般隨手扔出來的,給小狗小貓。
但,墨紫眼圈一紅。
她自玉陵逃出後,在夾fèng中求生存,有誰許她這樣一句話,護她周全,再不用她獨自提心弔膽?
沒有
只有他
而且,她這次確定,這個人,是可信的。儘管,很多人說他不好;儘管,他表現得從不良善,可是,她就是信他。
這樣一個人,因為自私,所以不會輕易許諾,一旦說出來,便重若生命
她一咬唇,一狠心,從背囊里又拿出一片紙,雙手奉上,“元澄,我的心意。”
元澄接過,眸色閃動。
“你的還禮呢?”她咧開嘴,白牙發光。
“在天上飛呢。”元澄抖抖那張東西,“因為你這心意,我完全不能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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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會晚,大概十點左右,請親們明天再看吧。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16章 桃花姑娘
第216章 桃花姑娘
元府的北門,是被墨紫用力摔上的。
“不滿意?”她雙腳跺地,氣沖沖對著門叉腰,“不滿意?哪裡不滿意?那可是我能調用的唯一一筆銀子。三百兩哪你平時到底貪人多少,豈有此理,三百兩還不夠?”
這種時候,就恨不得破口大罵。
就道道看她剛才給元澄的心意好了。
那是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她昨天就備下的,感謝他再救她一次的謝禮。沒有雕個花啊糙的給他,因為沒時間。她最近左手拿的都是造船的工具,根本沒閒暇。她考慮了半天,想元澄不是貪嘛,就把定金的一半拿出來表示心意。雖然是俗了點,但這是紅萸第一筆進項,很有深遠意義的。
偏生,元貪不領情。
好吧,她承認,好像送得不那麼是時候。他那邊才給她一個重諾,她這邊就用銀子砸他,簡直陽春白雪配當鋪青樓。可是,不聽她好好解說,就請她走人,他也太不講道理了。而且,問題是,他收了銀票,還妥妥噹噹折好。而且,更大的問題是,他收了,又不高興,說還禮飛了,也沒叫銘年帶她去帳房領二百兩的木材費。
實打實,他讓她花了五百兩,還不算莫名其妙的十金,而她白送一盒月餅,最後別說肉了,一根雞毛都沒撈著。
墨紫瞪完門,就瞪天空。她發現了,只要她有賺錢的心思,老天爺是絕對不會讓她如願的。就好像是詛咒一樣,她給裘三娘賺得滿噹噹的,但一開始給自己打算,這銀子就只出不入了。雖然說,貪財是不對的。可是,她挺老實本分的,為啥就不能小小滿足她一下呢?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盯著她的口袋,只要稍微有點鼓起來,就立刻惦記上了。
五百兩她一千五百兩的這筆買賣,到頭來,扯扯平。還有十個月,她本來自信能交給裘三娘五千兩的帳本,如今,危機感從四面八方湧來。
但她窩囊,罵,不敢當著元澄的面。人都已經說了戰亂就帶她跑路,她要不知好歹,那乾脆撞豆腐去。只能自我催眠:五百兩是小錢,就當花錢消災,很快就能賺回來的。現在最緊要,得找財源。
當下,她就去望秋樓。
月圓中秋,又是裘三娘和蕭三郎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本該送完月餅回去,但她因為紅萸,實在放不下心。場子裡過節的事倒是早就商量好的。家在上都的,就一人封了二兩銀子的過節費,住在場子裡的,她就讓丁嫂子買了些好酒好菜大螃蟹,一塊兒熱鬧賞月。
該怎麼讓客人主動找上紅萸來。紅萸如今還沒有生意上門,主要是新開,在這行口碑也無。要不,在上都熱鬧的地方開個小門面,作為接待處,放些船模子?就像現代展覽室那樣,利用過往的人氣打響名字。再從望秋樓那邊做些宣傳,比如在菜單上加GG。望秋樓內園多做達官貴人的生意,沒準就有想買船的。
墨紫一個人悶頭低走,也不知道好主意壞主意的,胡思亂想了不少。到望秋樓時,她心情就很不錯了。
一進去,看到趙掌事,她笑著打招呼。
趙掌事回頭,沖她愣了半晌,然後有些猶豫地說,“墨……哥。”
墨紫覺得他奇怪,便低頭打量自己,這才發現原來頭腦發熱之下跑出了元府,還穿著女裝呢。不過,隨著她的女兒身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也許女裝出門的機會也成熟了。
“趙掌事如今瞧清了我,再看我扮男子,多半會覺得彆扭了。”她嬉笑著。
趙亮知道他的東家是女子那天,就知道墨哥也是女子,可是女裝的樣子卻是第一回看。見她雙眸如秋水,面容如清露,竟是出塵的美麗。心中暗暗嘆奇,這麼美的姑娘,扮成男裝時居然一點看不出來,真是她的本事了。
“不會,不會,倒是我看著,墨哥扮男子的樣子更順眼些。女兒妝,太出挑了,會引那些風流倜儻的公子們追著跑的。”趙亮進望秋樓後,斯文氣少了些,多了沉穩。
“我找贊進,他在嗎?”墨紫當趙亮說好話。
“贊進?他和一郎出去了,說是帶一郎見識下上都好玩的地方。墨哥,要不我找大掌事來?”趙亮應事如今極有分寸。
墨紫想起裘三娘問她人選的事來,不由說道,“趙掌事幾月大考?”
“今年是十月。”趙亮說完,看墨紫微微搖頭,又問,“墨哥問來何用?”
“沒什麼,隨口問問。”墨紫覺得還是不說出來的好,免得分了他的心。
“墨哥分明有話要說,這般推託,倒讓我亂作猜想。可是東家要辭了我?”趙亮有一妻三子,原本貧困的家境,正因他找了這份差事,慢慢變好。如今就住在望秋樓後面的家眷院裡,其樂融融。
墨紫咄一聲,“趙掌事,這話從何說起?你將大堂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東家要重用你還來不及,怎會辭了你?其實,我說的話,你聽聽也罷了。東家可能要做舶來品的買賣,這買賣就是選了咱們本土的特產,出海販到另外的地方去,再把他們的貨帶回來賣了,賺差價。因為路途遙遠,差價甚巨,算是暴利了。東家想找人領隊過海,我和岑二都主著事,自然是不行的,因此她一時找不到人。問到人選時,我就想到了你。你在咱們這兒做了快一年,時間雖然不長,但上手很快,又是穩重的人。不過,你要參加科考,我也跟東家說了,不能阻你前程。萬一東家再跟你提,你不用為難,直接說不行就是。”裘三娘拿定主意的事,會很固執。
“這是大買賣了。”酒樓里幹活,就是消息聽得多,趙亮知道這種生意。“想不到墨哥如此看得起我,趙某感激不盡。”
墨紫還挺不好意思,“趙掌事不要客氣。這買賣雖大,風險也高。一出海,一條命可就交給老天爺了。我啊,跟岑大掌事說讓你繼續考的,如今又跟東家提你,真是沒過腦子。所以我說,你聽過就算。”
“墨哥可知趙某今年多大歲數?”趙亮突然這麼問。
“三十出頭?”據說他考了幾回大考,大考每三年一次,二十歲開始考得話——
“趙某今年三十有七。”趙亮自己回答自己,“我大兒已考上童生,再過兩年要娶妻生子,我就是爺爺了。我大兒比我聰明,光耀趙家門楣,靠他,比我自己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