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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維自然不能說不。

    墨紫帶贊進丁狗,往皇宮趕去。

    早朝快散,東門已下,她用來去自如令進宮,疾書奏章一份,讓小太監急送給伴駕在皇帝身邊的劉公公。

    劉公公最會看眼色,知皇上對元澄墨紫極為信賴,立刻偷偷遞了上去。

    皇帝一看,大發雷霆。先當眾官面,讀了墨紫的奏章,又宣墨紫上殿,呈述今早發生的事。

    墨紫俱實說。

    惡人都死光了,而巷民畫押招供意圖冤枉她,有兩袋金元寶為物證,還有品質決不遭人疑問的蕭少將軍,以及新進官員中人氣很高的元澄。群臣多數變了顏色,紛紛要求一定要查出兇手,否則難安人心。少數派不敢唱反調,只好潦潦附和。

    於是,皇帝令大理寺主審,御史台協同,徹查此案,向中書省細報。這一次,尚書六部被排除在外,只能配合調查,沒有行使半點權力。

    散朝後,墨紫被留,入御書房。

    “元澄傷勢如何?”皇帝與元父篤深的師生情感,令他對元澄十分寬待。

    “他說還好,可我瞧著,箭頭沒入肩肉,似乎扎得挺深。”第一次入宮,第一次進皇帝辦公室,墨紫卻一點沒心情打量。  

    皇帝叫來劉公公,讓他派最好的御醫前往診視。

    “丫頭沒事?”皇帝又問她。

    “說實話?”墨紫反問。

    “誰要聽假話?”皇帝再反反問。

    “我嚇得不能想不能動,以為自己死定了。”大實話,“皇上,您把我這官帽和官印收回去吧。想來想去,只能是因為有人不喜歡您封我當官。”

    皇帝喜歡她的實話,笑過搖頭,“我不收。不但不收,還找了個機會升你的官。”

    “皇上,您交待的事我沒辦好,還能升什麼官?”她受官印,主要是防大求人。

    誰知人一旦窮凶極惡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10章 倒霉哥仨

    第310章 倒霉哥仨

    “皇上,您剛剛說什麼?”墨紫微側頭,將耳朵往前湊。

    “朕讓你代表船司擔制模首官,在這回三日的大匠師評定中,露一手給司正那些人瞧瞧,省得搞些小動作擠兌你。你想在船司里干出點實績,就得先把上下都給收服了。司正先提的這事,朕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朕還是答應了他。因為,這就叫順水推舟。”皇帝挺洋洋得意。  

    墨紫暗暗嘆口氣,什麼順水推舟,分明就是中了他人下懷,對她逼上梁山。

    “請問皇上,什麼是制模首官?”動手雖然是她的長項,但她並不想給阿貓阿狗看。

    “測藝,分為好幾個部分,其中有一項就是照工部所給的模子原樣做一件出來。往年由各司選技藝高超的大匠師來給那些征考的人出題,今年工部說你是朕親口贊過造船技藝高的,加上船司上下一致口徑贊你能幹,就同意由你主領另外兩名大匠。朕要是不答應,豈不是承認我錯看了你?”洋洋得意的背後,其實是要面子。

    “皇上,墨紫雖然掌一家小小船場,可我連匠師的名銜都沒有,怎麼能去考別人?”不算欺君吧?

    “丫頭謙遜。”皇帝卻是有小道消息的,“你能闖過三關,朕就不說了。給太后祝壽的那艘船,朕也不說了。重陽船幫龍舟賽上,你紅萸龍舟出類拔萃,工部以此為基,設計出輕巧靈便的蜻蜓艄,將專用在水寨偵查上。你可別跟朕說,這些船不是你制的。”

    墨紫張張口,否認的話,就是欺君,“造船是一回事,給那些本身工技極高的人出題又是另一回事。一艘船,是紅萸全部人的共同心血,並非墨紫一人之功。”  

    “墨紫,不用你動手,只用你聰明的腦袋。不是還有兩個大匠師在麼?”皇帝有些地方想得挺多,有些地方完全忽略。

    小太監進來,說蕭維蕭將軍覲見。

    皇帝最後對墨紫來一句,“你要出道題,把那些自命不凡的匠人打擊得跟你一樣謙虛,朕就記你一功。”

    她想混官做,偏要她挑眼。墨紫不能這麼說,只能訕訕退走。

    在門外遇到蕭二郎,因關心事態走向,問道,“將軍可查出蛛絲馬跡?”

    蕭維在皇帝書房外遇到她,感覺又異樣,但隨即搖頭,“只知那些誣陷你的人死於尉官和他手下的刀下,尉官他們則讓人用某種針型暗器she中要穴致命。”

    “我能瞧瞧是什麼樣的暗器麼?”她這話隨口一問。

    想不到蕭維從懷中掏出一方布帕,真打開給她看,“此針奇特,中間空長,頭如尖樁,尾帶倒掛小鉤,即便扎不中穴位,也能破血管導致對方大失血,且一旦入體,很難拔除。針上呈烏黑色,有劇毒。無論如何,是一種不太會舒服的死法。”  

    墨紫看了一眼便挪開視線,“將軍,此針是大求祁劉族所制,專用於處置貪生怕死之徒。”

    “大求?”蕭維星眸寒光乍現,“你確定?”

    “自然。我與大求有國讎家恨,對他們殺人的方法,還懂得不少。針上之毒,入血才蔓。”墨紫說罷,轉身走了。

    蕭維目送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直到小太監催請,他才走進御書房去。

    墨紫一入元府,就去看元澄。誰知,到了他住的院裡,卻撲了個空。一個面有點熟,她卻叫不出名的護衛告訴她,大人在湖心亭。

    “湖心亭?”這樣的天氣?這樣的身體?是不是書讀多了,什麼都講究文雅,連治傷也要選個好看的地方?

    “金大少來了,硬拉著大人去的。”元府里沒有笨人,個個會看臉色。

    “難怪了。”墨紫說出這三個字,發現自己放心了些。那兩個人平時一見面就互相冷嘲熱諷,她習慣以後,倒覺得這就是結義的兄弟情。

    湖心亭這個冬日早早生了暖火。  

    一黑一白兩人,各執一黑一白,下棋。

    華大夫坐中間,揪著鬍子,看得專心。

    一個扎兩邊包髻的小童,正順風扇藥爐。藥味讓風吹了一半留了一半,不苦只香,誘得人深吸氣。

    華大夫最先看到墨紫進來,“元大人,是不是貴府的風水有問題?這個讓人打,那個讓人扎。”

    元澄看向墨紫,半晌,“我無事。”

    華大夫欸了一聲,抗議道,“有事沒事,我說了算。墨紫姑娘,元大人可算是你幾次的恩人了,我家老太婆那麼大歲數,讓他差來差去。不說那些報恩俗套的,至少煩你親手洗米做羹湯,好好照顧他幾日。他這傷,往小了說,那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往大了說,一條胳膊差點廢了。我已經盡了人事,身為大夫,該做得都做了,現在就看天命。老頭子我看人准,瞧著這天命大半在姑娘手中,千萬小心著。”

    墨紫還沒開口頂回去,金銀嘻嘻笑,“三妹,這可好,他的命讓你掌著,你往死里整便是。棺材板,我來備。”

    “華大夫,請收下診金。您老愛聽說書,元某覺得挺好。只是不必帶出茶館,無風卻想看大浪。”元澄淡淡一笑,招手銘年。  

    銘年立刻送上一個禮盒。

    華老頭看都不看,說什麼不是好人心,哼唧著夾了就走。

    “墨紫,皇上留下你,說了什麼?”元澄沒理金銀,問墨紫正事。

    “你不問朝殿上發生了什麼?”她打算從頭開始說的。

    金銀放下一白子,“那種地方的事,早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不過,皇帝老兒書房裡的動靜,不會傳得那麼快。”發現讓元澄圍死,連摘七顆,嗷嗷亂叫。

    “皇上讓我當後日大匠師綜考的制模首官。”墨紫細細說一遍,“無非就是船司那些人想讓我出醜,然後好上本彈劾我。這官,當不當也罷。”

    “大求奪你之心一日不死,這官最好就當下去。他們虜一女子容易,虜大周記上冊的官員,就等於向整個大周王朝挑釁。”他為了她多一層防護,可謂機關算盡。

    “三妹妹,二哥我得說句公道話。這位,難得做點有意義的事,你可別浪費。”為了墨紫的安危——這一點,金銀和元澄有共識。  

    墨紫懂得分寸,“知道了,能混一日是一日,可是皇帝似乎熱衷於讓我升官,明知對方陷害我,還要我跟他們較勁。難道不是低調些才好嗎?”

    “已經不是應該低調的時候了。”元澄卻一語驚人,“我們三人,如今要做的事,要讓越多的人知道我們越好。人心所向,萬難皆可披靡。”

    墨紫心中一顫,有點憂慮,有點興奮,“對了,殺尉官的人,似乎是大求派的。蕭維讓我瞧了致命的暗器,我確定是大求祁劉族所造。”

    “喂,你們倆能不能像常人一樣,遭遇到這種事,怕上一怕,發發牢騷?特別是墨紫,你差點就丟了性命,不緊張嗎?”金銀實在忍不住問。

    墨紫想了想,這麼回答他,“怕過了,緊張過了。跟受傷似的,經歷這種事多了,成了習慣。再說,不是安然度過了麼?”

    “經歷這種事多了啊?”金銀苦笑,“也是,咱們仨身上發生的倒霉事夠多的。”

    “不是。”元澄說。  

    “怎麼不是?”金銀先指自己,又指元澄,再指墨紫,“我是最倒霉的皇子,親娘被毒死,自己當人質。你是最倒霉的叛臣,五歲就逃亡,處心積慮報仇。她是最倒霉的國後,沒享過一天寵,倒讓人追殺了一次又一次。”

    墨紫一哆嗦,“別再說我是什麼國後。烏延朅要娶我,其中真心有多少,暫時不論。他信賴的王公貴族,幾乎都想置我於死地,國後這個稱呼實在是莫大諷刺。”

    “不是大求人殺的那尉官和他的手下。”元澄接得是墨紫的話。

    “呃?”

    “那是誰?”

    墨紫和金銀同時疑惑。

    “他們想嫁禍給你,我們難道就不能嫁禍給他們?”元澄間接答了。

    “你……”墨紫雖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嫁禍給他們,然後又如何?”

    “然後皇帝就會下定決心,無論是正面衝突,還是暗中行事,對你二哥回玉陵的布局有利而無一害。玉陵想要復國,必須有外力支持,否則去也只是送死。”元澄所走的每一步都精確無比,“若我所料不錯,大少出發的日子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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