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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江北成家軍裡面收編的李家軍譁變之事,已經讓李紹林和成士群之間有了隔閡。
只要成士群的獨子身亡。並且證實是李紹林所為,他們翁婿肯定翻臉。
顧平在東陽城,以前就是掌刑獄,對於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陌生。
“督軍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做了。”顧平給顧遠東行禮道。
顧遠東點點頭,“去吧。小心些,別讓人抓到把柄。”
顧平笑了笑。“督軍,別的不說,這點子小事如果都辦不好,我顧平這條命,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督軍就等著聽好消息吧。”說著。顧平轉身走出顧遠東的外書房。
顧遠東在書房裡面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去內院,陪齊意欣吃午飯。
齊意欣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昨天跟顧遠東談過之後,她再無別的顧慮,睡了黑甜一覺。顧遠東起身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來。此時雖然是吃午飯的時間,她卻是才剛剛起床,早飯午飯一起吃。
顧遠東坐在齊意欣身邊。默默地吃飯,有時候對齊意欣笑一笑,給她盛碗湯,又給她夾些菜蔬,似乎跟往日沒有差別,就是自己的筷子不斷伸到盛著青菜的碟子裡。——顧遠東可是從來不愛吃青菜的人。
齊意欣到自己吃完飯。才發現顧遠東有些不對勁,一碗飯里全堆著青菜,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麼,只是機械地咀嚼下咽。
“你怎麼啦?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嗎?——西城區的火災後續事務都安置好了嗎?”齊意欣擔心地問道,以為還是火災的事情。
顧遠東搖搖頭,扶著她走到內室,一起坐到羅漢床上。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你要先答應我,不要著急,因為我已經派人去料理了,三天之後就有結果。”顧遠東拉著齊意欣的手道。
齊意欣偏著頭道:“這麼嚴重?——說吧,什麼事?”
“是京城……”顧遠東剛一開口,齊意欣就接口道,“京城啊?是不是大老爺那裡出事了?——他這個人能力一般,還老想著位高權重,不算什麼大事。是李紹林和成麗華他們陷害他的,我早就有法子應對了。”自從齊趙氏的事真相大白之後,齊意欣就拒絕再叫齊大老爺“爹”,只是和旁人一樣,叫他大老爺。
饒是顧遠東經歷的事情比一般人多得多,此時也被齊意欣的話驚得呆了一呆,“你說什麼?你早就知道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沒有跟我說?”顧遠東的問題連珠炮一樣問出來。
齊意欣皺了眉頭,將手從顧遠東手裡抽出來,撇了撇嘴,道:“你這麼著急做什麼?不就是他們想誣告大老爺科舉舞弊麼?”
顧遠東臉色嚴肅起來,“科舉舞弊是很嚴重的指控,你不能當兒戲。——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從哪裡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很重要。”
齊意欣見顧遠東這樣嚴肅,有些不解,道:“你記不記得,幾天前,遠南最後一次到顧家來,見了我一面?”
那還是顧遠東和齊意欣剛從倭國回來的第二天,顧家請客的時候。
成麗華和顧遠南不請自來。他們將成麗華趕出去,顧遠南因是顧家人,被網開一面,留下來見了齊意欣一面。
“那天,遠南跟我說,說李大總統那裡,最近陸續接到下面考生的舉報,告齊大老爺身為考試院院長,存身不正,既私下收受賄賂,又販賣考題,甚至還給捉刀代考的人選明碼標價。”齊意欣不以為然地道,跟著問顧遠東,“是不是這件事?”說完端起茶杯喝水。
顧遠東的眉頭擰了起來,聽出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緩緩地道:“結果差不多,不過過程好似不一樣。你剛才說,是李紹林接到下面的考生舉報。可是我接到的消息,是落榜的考生聯合起來,向司法部遞交狀紙。正式控告齊大老爺。而且,從齊大老爺的宅子搜到賄賂的證據。”至於裴青雲小產,齊意正被打得暈迷不醒,還有塗翠袖“被自殺”的事。顧遠東都暫時忍住沒有說。
“什麼?!”齊意欣驚叫一聲,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你再說一遍?到底是考生向李紹林舉報。還是向司法部告狀?!”這可是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後果,齊意欣的心狂跳起來:怎麼會這樣……
顧遠東一字一句地道:“上官輝給我拍了電報,證實是考生正式向司法部告狀。——跟李紹林,一點關係都沒有。整件事,李家和成家,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齊意欣手裡的茶杯啪地一聲掉到地上,茶杯裡面的清水傾倒在齊意欣的紡綢裙子上。又順著裙子一直滴到雪白的地衣上。
看著齊意欣愣愣的樣子,顧遠東有些擔心,安慰她道:“你不用太過自責。顧遠南大概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順口瞎說的。”
齊意欣回過神來。雖然極力鎮定,可是臉上血色全無,嘴唇更是白得近乎透明,“不是……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知道嗎,當時,我聽遠南說了考生向李紹林舉報之後,就跟她直言不諱地說,如果考生對考試院院長不滿,直接去衙門裡面告他就是了。為何要去大總統那裡投訴?——還說大總統那個位置,豈是一般考生可以接觸得到的?我甚至嘲笑他們,說是哪個考生有這樣通天的手段,把手伸到大總統的書桌前面。”
說到這裡,齊意欣都快哭了,“後來。我還跟顧遠南說,讓她回去提醒成麗華,想陷害齊大老爺,先把各種漏洞都堵嚴實了再來誆我!”最後她還說過一句話:“當我的腦子跟她一樣呢,成天想著別人的男人,都快想傻了!”可是她沒好意思在顧遠東面前說出來。
聽見齊意欣把整件事說完,顧遠東也愣了,從羅漢床上站起來,在內室屋裡來回走動,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齊意欣不無懊悔地道:“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多嘴,立刻指出他們計劃里的漏洞,他們根本不會去大費周折地讓人去司法部告狀,而是會按原計劃,直接讓李紹林出面,將整件事挑出來。——我的氣話,恰好給他們一個機會,去修整他們計劃中的漏洞,反而讓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遠東停下腳步,看著齊意欣道:“你就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就算他們聽見你的話,修整計劃……不對,你當時跟顧遠南說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齊意欣窒了窒,仔細回想一遍,道:“只有遠南一個人。我只跟她說了這話。——可是遠南已經死了……”
顧遠東是軍人出身,出戰以來,從無敗績,深諳兵不厭詐之道。
聽齊意欣一說,顧遠東立刻下了結論,“顧遠南沒死。——她一定跟著成麗華去京城了。西城區趙家小院裡面的女屍,一定是假的。所以他們才要燒屋子,就是為了掩蓋這個真相。”
齊意欣有些遲疑地道:“會不會顧遠南跟成麗華轉述我的話之後,成麗華擔心她會泄露他們下一步要做的事,所以將她弄死?”
顧遠東沉吟道:“也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個可能,不能解釋他們放火燒房子的動機。——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顧遠南金蟬脫殼了。成麗華當然擔心她會泄露他們的計劃,所以才帶著她一起跑路。”這就是成麗華為什麼要連夜離開東陽城的原因。
齊意欣想了想,贊同道:“這樣一來,倒是都能解釋了。”說完又嘆息道:“不曉得遠南知不知道,她的弟弟也死於大火之中。”
顧遠東淡淡地道:“就算她不知道,也要讓她知道。我去《新聞報》一趟,跟嚴先生談點事,很快就回來。”跟齊意欣的談話,居然引出很多新的證據,讓顧遠東又有了一個計劃。
齊意欣扶著腰站起來,送顧遠東到門口,叮囑他道:“讓嚴先生把西城區大火的消息寫詳盡些,但是暫時不要提及顧遠南和成麗華在其中的作用。如果讓成麗華察覺我們知道了顧遠南金蟬脫殼的秘密,她這個人心狠手辣,說不定就一不做,二不休,將顧遠南直接弄死算了。如果顧遠南一死,我們就更難找到證據,來指控她了。”
顧遠東嘆口氣,對齊意欣搖頭道:“到了這個地步,不是每件事,都能找到證據來證明的。邏輯上合理,動機上明確,我們就可以給他們定罪了。”定罪之後,當然就是行刑。
齊意欣瞪大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喃喃地道:“這樣不好吧?我們找到證據,將她正大光明的定罪,不是更好?”
顧遠東伸手揉揉齊意欣的額發,苦笑著道:“不好。因為我們沒有時間了。——你現在可以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夫君從來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另一面了。”說著,轉身出了房門,大步往院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