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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清楚了始末。原來趙素寧是去買沈大總統填房的盤口去了。當時東陽城十停有九停人都買了李大小姐贏,只有趙素寧和少數人買了李大小姐輸。當時的比例是一賠十。趙素寧下了兩百兩銀子的注,這一次,能拿回來四百兩銀子。
趙大太太聽完王媽媽的話,面無表情地坐下來,問道:“銀子呢
王媽媽搖搖頭,道:“大小姐自己換成了銀票,揣起來了。”
“那大小姐人呢?”趙大太太又厲聲問起來。
王媽媽嚎啕大哭,撲在地上直磕頭,又過一會兒,才抽抽噎噎地道:“大小姐從賭場出來,就說要去顧家,從顧家出來,又說要去綢緞店。我們在店外等到快關城門了,都不見大小姐出來,老奴就進去找,結果裡面的店員說,根本就沒有見到大小姐進來!”
趙大太太氣得一拍桌子,道:“哪一家綢緞店這樣大膽!居然敢私拐良家女子!——給我拿了老爺的帖子,去報官!”
王媽媽忙膝行過來,抱著趙大太太的腿,道:“大太太!大太太!您別著忙,那家店,是老字號,一向童叟無欺,不會做這種阿事的。”
“到底是哪家店?你這個老貨趕快給我說清楚!”趙大太太氣得臉都紅了,恨不得親自動手收拾王媽媽。
王媽媽著急地道:“是齊家的綢緞店!—還有這個,是大小姐放在車裡面的。我們回來的時候,才在車裡看見。”
說著,王媽媽將趙素寧從顧遠東那裡拿回來的裝著船塢合同信封取出來,雙手呈上。
趙大太太也是出身,頗識幾個字。從信封裡面抽出合同一看,頓時又驚訝,又欣喜,還夾雜著對趙素寧的擔心,語無倫次地道:“趕緊叫老太爺和老爺過來,就說我這裡有急事!——要快!”
趙大太太的婆子飛奔去外院尋趙老太爺和趙大老爺去。
趙老太爺和趙大老爺正拿著幾份《新聞報》分析最近發生的幾件事。在他們看來,這些事·好像環環相扣,看起來竟像是同一批人的手筆。
首先是李大小姐的總統填房位置泡湯,緊接著就是京城葉家的大小姐和李家大少爺退了婚,立馬就同上官家的大少爺,也是如今的政務總長上官輝訂婚,甚至連成親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來年的三月初三。
算起來,李家已經連吃了兩次憋了。到底是誰家跟他們過不去?
趙老太爺和趙大老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一個名字沒有說出來。
趙大太太的婆子匆忙過來報信·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密談。
趙大老爺跟趙大太太多年夫妻,知道她一向沉穩,少有這樣著急的時候,一旦這樣著急,一定是出大事了。趙大老爺便說服趙老太爺跟他一起來到後院,問趙大太太到底有什麼
趙大太太看見趙大老爺和趙老太爺一起進來,忙上前行禮,就激動地將船塢合同送到趙老太爺手上,道:“老爺,您看看這個?”
趙老太爺接過合同掃了一眼兩眼立時放起光來,趕緊又坐下來細看。待看到末尾署名是給“趙素寧”,還有一個鮮紅的拇指印,也激動起來,連聲道:“素寧呢?素寧在哪裡?”
趙大太太又哭了出來,指著跪在地上的王媽媽,道:“這個老貨今天跟著素寧出去,回來就說素寧不見了!”
趙老太爺的心一下子又落到谷底。
若是趙素寧不知所蹤,又或者出了意外死了,那這份同就完全失效了。
“住口!一個大活人,怎麼能平白無故的不見了!不過是出去親戚家散散心,也值得你大驚小怪!”趙老太爺立時呵斥趙大太太唯恐她壞了事。
趙大太太一聲嗚咽被堵在嘴裡,眼看著趙大老爺不敢說話。
趙大老爺湊到趙老太爺身邊瞧了瞧,待看見是船塢合同,又看見底下寫著“趙素寧”的名字,心裡也是先喜後急,俯身在趙老太爺耳邊問道:“爹,是不是趕緊派人尋素寧回來?”
趙老太爺搖搖頭,儘量輕描淡寫地道:“不必了。素寧去哪裡了我心裡有數。”又對地上跪著的王媽媽道:“你起來吧。大小姐沒有丟我知道她去哪裡了。”
王媽媽心裡一沉,以為自己一家子幫二小姐做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伏在地上咄咄嗦嗦差點就脫口招了出來。
趙素英早就準備好了,在門外聽了一耳朵,就去趙素寧的屋子裡隨便轉了一圈,從她的梳妝檯上拿起自己放在那裡的一封信,回到趙大太太的院子裡,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對著屋裡的人福禮道:“祖父、爹、娘,我有話要說。”
王媽媽聽見趙素英的聲音,連忙緊緊地閉了嘴,退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趙家幾個核心人物。
趙素英就將那封信拿出來,嘆息道:“大姐受不了我們這裡的呱噪,回外洋去了。”
趙老太爺面無表情地從趙素英手裡接過信,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臉上容色稍霽,搖頭道:“素寧這孩子真是的,若是實在不喜歡在這裡,跟我們說一聲,我們自然會送她去外洋,何必要偷偷摸摸地一個人走呢?”
趙大太太眼巴巴地看著趙老太爺手裡的信。
趙老太爺就將信遞到趙大老爺手裡。
趙大老爺匆匆看了一遍,也放了心,將信終於遞給趙大太太,埋怨道:“都是你,把她寵壞了。”
趙大太太眼看和趙素寧上一次留書出走的口氣和筆跡都差不多,長舒一口氣,淚裡帶笑,對趙素英道:“你是從哪裡找到這封信的?”
趙素英乖巧地道:“是在大姐的梳妝檯上。”又問道:“聽說大姐今天去顧家了,她去顧家做什麼?”
趙老太爺想起趙素寧的信上說,幫他們拿到了船塢合同,讓他們以後不要再煩她,總覺得有些問題,不過也沒有在這些人面前顯露出來,只是笑了笑道:“你大姐都是為了我們趙家。”說著,又對趙大老爺吩咐道:“遣人去外洋服侍素寧去,別再讓她一個人在外面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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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老爺點點頭,“還是上次的地兒?”
“信上說她回去原來的地方了應該就是以前的地址。你找兩個婆子,兩個小廝,一起去外洋伺候她去。”說著,趙老太爺袖了船塢合同,高高興興地回外院去了。
趙素英卻聽得心裡一緊。
上一次趙素寧出走的時候,趙老太爺可是大發脾氣,不許家裡派人去伺候她,存心讓她在外面吃些苦頭,才知道家裡面的好。
這一次趙老太爺居然立時要派人出去。
趙素英在旁邊眼珠轉了一轉,很快就明白了趙老太爺的意思。
—不過是為了船塢,所以無論趙素寧是不是在外洋,一定要製造出她還活著的印象,以免影響趙家的生意。
這樣一來,就算趙老太爺派人去外洋找不到趙素寧,也一定不會聲張。因為聲張的代價太大,趙家甚至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搜尋趙素寧。
趙素英微微地笑,覺得真是天助我也。趙素寧臨走的時候拿回來的這個船塢合同,簡直是想瞌睡就送過來的枕頭讓趙素英能舒舒服服地收拾趙素寧。
這一下,就算趙家的長輩們發現趙素寧的失蹤有蹊蹺,也會裝糊塗,暫時不會聲張。
趙素英想到這裡,放下心來。此時因是臘月,同往年一樣,趙素英經常進城買東西,以前她還帶著趙大太太,或是趙老太太一起,很是乖巧。今年倒是不一樣都是自己出去。
趙素寧一走,趙老太太又覺得孤單,重新讓趙素英搬回她院子裡住去了。
趙素英推說自己需要人服侍將王媽媽一家人的賣身契從趙大太太那裡哄了來,握在自己手裡。
為了看著趙素寧,不讓她跑出來,趙素英就將王媽媽派到城裡住。
趙家房產眾多,趙素英也分有幾個小莊子。當趙大太太問起來的時候,趙素英只說讓他們一家人去給自己看莊子。
趙素寧在小花枝巷的小宅院裡足足睡到晚上才醒。
她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看見頭頂上是青布帳幔的床頂,腦子裡一片迷糊。抬眼往對面看看見床對面的是一個細棱格的四扇隔窗並沒有鑲著玻璃,而是糊著雪白的窗戶紙。窗子下面擺著一個窄窄的條桌。條桌中間放著一個紅木的妝奩匣子妝奩匣子左面是一個粗陶花盆,裡面養著一樹喜慶的金橘。妝奩匣子右面是一個小小的雙面繡插屏插屏上繡著的,竟然是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在胸前,女子雙腿盤在男子腰間,兩人下身相接,是一副清清楚楚的春宮圖!
趙素寧的腦子嗡地一聲清醒過來。她從床上坐起來,回頭向床的右面看過去,那邊牆邊擺著一個多寶格,掩著通往裡面淨房的門。而床的左面,靠牆放著一張合歡椅,合歡椅旁邊大概就是通往外面的月洞門,門上還懸著一掛喜鵲迎春圖的撒花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