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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扣好了,可是顧遠東的雙手還是停留在那盤扣上,戀戀不捨。
齊意欣感受到顧遠東的異樣,低頭垂眸,一動不敢動,過了良久,方道:“東子哥,你若是想……就把我打暈了吧……”
若是她暈了,應該就不會有那種難堪的衝動了,更不會在顧遠東面前丟人。反正她已經是顧遠東的未婚妻了,他想抱一抱她,親一親她,也是人之常情。齊意欣還是有自信,顧遠東不是那種趁人之危之人,不會在沒有跟她成親的情況下,真正要了她的身子的。
只可惜她身上的毛病,讓他平日裡連拉她的手都不敢。
但是顧遠東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因為真的愛她,對她的身心都會有渴求。
齊意欣知道這一點,也知道顧遠東忍得很辛苦,萬般無奈之下,才想出這個折衷之舉。
顧遠東心頭一震,立刻將手拿開,往後退了一步,道:“我沒事,你快去會廳,見一見夏大都督夫人去。”
齊意欣點頭,舉步就要出去。
顧遠東看見齊意欣衣著單薄,忙從床上將她剛才脫下來的大氅給她披上,道:“今年是倒春寒,冷得很,你別凍著了。”
齊意欣仰起頭,臉上都是淚,笑著道:“謝謝東子哥。”轉身低頭快步走出顧遠東的房,出去軍機院的會廳見夏大都督的填房夫人。
顧遠東看著齊意欣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神情陰沉下來。——也不知道十三叔有沒有帶回來寒極糙的消息……
齊意欣來到會廳門口的的時候,已經臉色如常。
顧平站在會廳門口,看見齊意欣過來,忙對裡面通傳了一聲:“小欣姑娘到了。”
裡面傳來一陣清朗中帶些沙啞的笑聲。“小欣妹妹,多日不見,不知道妹妹還記不記得姐姐我?”
聽見這個聲音,齊意欣覺得好生熟悉,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只是囧得不行。——幸虧顧平把會廳的下人都調開了,不然以後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顧平笑著給齊意欣做了個鬼臉。一手撂開會廳厚重的皮製帘子,讓齊意欣進去。
齊意欣笑著對顧平點點頭,舉步踏進軍機院的會室。
會室里下首第一個位置,坐著一個披著白狐裘的艷裝婦人,頭上留著現下流行的齊肩大波浪捲髮,膚色白膩,身形豐腴,腰圍處。更是隱隱顯懷。
齊意欣知道,夏大都督的填房夫人,已經有三個月身孕。
想起夏大都督的獨子。去年臘月里才過世,夏大都督不到獨子五七就娶了填房過門,然後現在才三月初,他的新婦,就有三個月身孕了。
齊意欣想起而死的夏大奶奶,輕嘆一聲,往前緊走幾步,來到夏夫人跟前。
夏夫人輕笑著站起來,一副跟齊意欣很熟的樣子。
齊意欣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細細打量夏夫人。
一看之下。齊意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這這這……這個女人怎麼跟夏大奶奶生得好生相似!
齊意欣禁不住圍著夏夫人左右走了兩圈,往夏夫人身上左瞧右看。
夏夫人看見齊意欣這幅樣子,拿袖子掩了半邊臉,咯咯地笑起來,道:“小欣妹子,怎麼。不認識姐姐我了?!”
這種帶些挑逗的語氣,一下子讓齊意欣記起來她是誰!
“夏大奶奶?!你……你不是了?”齊意欣結結巴巴,衝口而出。
夏夫人忙伸出手,捂在齊意欣嘴上,嗔怪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小聲點兒?我雖然不介意讓你知道,可是卻不想弄得盡人皆知。——若是大家都知道了,我還做不做人了?”雖然語帶埋怨,齊意欣卻聽得出來,夏大奶奶其實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齊意欣心情複雜地坐在夏夫人身邊的椅子上。
看見夏夫人旁邊桌子上有一杯清茶和兩碟子點心,齊意欣便問道:“夏……夫人可用了茶和點心?”
夏夫人笑著道:“我是來看你的,不吃這些東西。”
齊意欣也沒有再勸,怔怔地看著夏夫人,道:“夫人如今可是心想事成了?”
夏夫人看著齊意欣的樣子,心裡堆了好多的話,要跟她說。
要說夏夫人這一輩子,心心念念的是要嫁給夏大都督,誰知陰差陽錯,卻嫁給了他兒子,成了他的兒媳。好在蒼天不負苦心人,最後還是讓她得償所願了。這裡面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似乎都不用提了。只是她好不容易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不跟人分享一下,就如富貴不還鄉,錦衣夜行一樣無趣。
“小欣,我先問問你,你現在怎樣了?你們二少的未婚妻,有沒有答應給你抬房?”夏夫人倒是沒有急著傾吐自己的心事,而是問起小欣的近況。
畢竟顧遠東和齊意欣訂婚的消息,傳遍新朝上下,不僅是正月十五那個盛大的訂婚禮,還有今日兩人聯袂出席顧遠東接任大都督的就職典禮。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一個事實,小欣這個通房丫鬟,已經失寵了。
夏夫人想起小欣和顧遠東在江南夏府上形影不離,卿卿我我的情形,再看看小欣現在的形單影隻,重重地嘆口氣,道:“小欣,你跟我說實話,你們二少,是不是要打發你出去了?”
齊意欣聽見夏夫人的話,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在夏夫人眼裡。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鬟,她何以對自己這樣另眼相看?
想了想,齊意欣便做出一臉忐忑的樣子,道:“小欣多謝夏夫人掛念。二少和三小姐什麼都沒說。小欣不敢妄擬。”
夏夫人奇道:“不是吧?你真的以為,你們未來的都督夫人,能夠容得下你這個昔日的寵姬?——以二少以前對你的心思,你們未來的都督夫人不會不知道吧?”
齊意欣忍住笑,低頭道:“就算容不下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不過顧家從來不苛待下人,若是打發我出去。自然少不了我的一份嫁妝,就不用夏夫人操心了。”
夏夫人收了笑容,拿手指往齊意欣頭頂重重地點了一下,道:“你啊,就是死心眼,我那時候就看出來了,你是個老實孩子,誰對你好。你就死心塌地的對誰好。”說著,又拉過齊意欣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可是你對別人好。也要看對象。”
齊意欣的頭垂得更低,啞著嗓子道:“多謝夏夫人美意。若是小欣被打發出去,也是小欣的命,小欣不敢怨的。”
說著,齊意欣就將話題轉到夏夫人身上,道:“小欣本是蒲柳之姿,隨波逐流的命。倒是夏大奶奶你,又是怎麼變成夏夫人了?”
夏夫人眼角眉梢止不住地笑,拉著齊意欣的手,細細地道:“這件事。真正知道的人,除了我們家老爺和我自己,第三個人,就只有你小欣了。”
齊意欣受寵若驚,忙道:“不敢!不敢!——小欣洗耳恭聽。”
夏夫人放開齊意欣的手,兩頰飛起一片嫣紅。輕聲道:“不瞞你說,小欣,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跟你有緣。到了今天,咱倆的緣分就更近了。”
齊意欣聽得莫名其妙,但是八卦之心還是占了上風,支著耳朵一動不動地聽夏夫人細說前緣。
“我們家,跟我們老爺的原配夫人本是遠親,在家鄉活不下去了,才拖家帶口,來到江南輝城府投親。我們老爺的原配夫人命好,性子也好,就是身子不好,一直生病。她認了我們這門親,開始接濟我們,我們一家大小才能活下去。那時候,那位夫人已經病重在床,一應事宜,都是我們老爺幫我們的。我從小就認得我們老爺。”夏夫人陷入回憶之中,嘴角噙笑,很是情不自禁。
齊意欣卻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離夏夫人遠一些,同時暗下決心:如果顧遠東以後要接濟什麼窮親戚,一定要由她來把關,不許顧遠東去擾亂別的女人的芳心……
“我從小就想嫁一個像我們老爺那樣的英雄。只是我們老爺一直對他原配夫人忠貞不渝,並未將我放在眼裡。我那時候也知道,我們老爺喜愛的女子,不是我這樣的,而是夫人那樣的。”說著,夏夫人瞟了齊意欣一眼。
齊意欣想起那時候夏夫人對她的奇怪舉動,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和夏大都督以前的原配夫人很不一樣嗎?”
夏夫人笑了笑,偏頭想了想,道:“那時候,確實不一樣。你以前也見過我,瘦得跟個竹竿一樣。——我們老爺,向來喜愛豐腴的女子。我們夫人,說起來,跟你差不多的身形。”說著,又看著齊意欣笑。
齊意欣眉頭微擰,睃了夏夫人豐腴的身子一眼,點頭道:“難怪夏夫人如今心想事成了。”原來是增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