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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意欣斜睨顧遠東一眼,“我也是原配正室。如果不看李姑太太后來做的事,就看她以前,確實也可憐。”
顧遠東聽了不是滋味兒。反駁道:“可憐的人多了,也沒人像她一樣,可憐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齊意欣倒是歪著頭笑了,“要說喪心病狂,我們家也有一位。她們倆不虧是做過姐妹的,真是半斤八兩。老鴇子不用笑豬黑,都是一路貨色。”
顧遠東知道齊意欣說的是顧老夫人,便正色道:“這些事情,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我知道了,是斷不能容下她了。”
齊意欣張了張口。
顧遠東將手擋在她的唇邊,堵住她沒有出口的話,低聲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你要想一想,對自己的兒子都能下手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難道你要等到以後自己的兒子出了事……”
齊意欣反手捂住顧遠東的嘴,顫聲道:“你怎麼能這樣詛咒自己的孩兒?”
顧遠東將齊意欣的手拉下來,淡淡地道:“我說的是事實。你好好想想,等你生了孩子,難道你還能白天黑夜的不睡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自己的孩兒?到時候,你能阻止一個做祖母的,將小孫子抱去承歡膝下,享受天倫之樂?”
齊意欣窒了窒,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顧遠東嘆口氣,撫了撫她黝黑的頭頂,“現在想來,我娘能把我和阿喵平安養大,不知道費了多少心,盡了多少力。”
齊意欣聽了,慢慢靠在顧遠東懷裡,怔怔地道:“其實,還是大都督沒有給老夫人和小趙姨娘機會,所以你們才能順利長大。”
顧遠東的手頓了頓,過了良久,方道:“也許吧。誰知道呢?”
“像老夫人那樣的人能興風作浪,跟老太爺對她的寵愛肯定是離不開干係的。可惜,看錯了人,以為是一朵溫婉的小白花,到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是一朵殺人不眨眼的食人花。”齊意欣感慨地道。
顧遠東抱著齊意欣在懷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問她:“我要去處置老夫人,你去不去?”
齊意欣咬咬牙,“去。”
這一天總要到來。她總要面對這樣的事。就算不適應,也要適應。
顧遠東先去外院取了藥粉包,才帶著齊意欣來到顧老夫人的院子裡。
顧老夫人這幾天一直在小佛堂裡面吃齋念佛,十分虔誠。
顧遠東帶著齊意欣進來之後,蒙頂和眉尖將伺候的婆子都帶到外間,單留顧遠東、齊意欣和顧老夫人在小佛堂裡面。
顧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問道:“天晚了,我要歇息了。你們有事,可不可以明天再說?”
顧遠東負手站在佛像前面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顧老夫人:“祖母,您日日念佛,有沒有聽見大伯父在九泉之下召喚您?”
顧老夫人聽了這話,渾身一哆嗦,手裡的玫瑰念珠應聲而碎,在地上滴溜溜的四處滾動。
齊意欣從顧遠東身後走出來,目似寒霜,看著顧老夫人道:“兩個兒子都死在你自己的藥粉下面,你有何感想?”
顧老夫人一聽,立時否認道:“你別血口噴人……什麼藥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齊意欣笑了笑,又走兩步,來到顧遠東身前,正色道:“老夫人,我本來念你是大都督的生母,敬你是長輩。可是我發現,這樣的看法,遠遠低估了你。——你能從貧女之身,爬到現在的位置,這份韌性和能力,我深表佩服。可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用他人,甚至是自己子女的生命為代價,這種心性,實在是讓我恐懼,恐懼到不得不先發制人。”
顧老夫人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顧遠東和齊意欣:“你們要幹嗎?我跟你們說,我是你們嫡親的祖母,你們要這麼做,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
話音剛落,外面的天空似乎真的傳來幾聲雷聲。
顧老夫人哈哈大笑,“看,你們要忤逆,連老天都不容你的!”
齊意欣微笑著搖頭,道:“老夫人,您怎麼知道這雷是來劈我們,而不是來劈你的?”
說著,齊意欣話鋒一轉,單刀直入:“為了一個正室的位置,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親手弄死,這樣的人,還怕天打雷劈?我真是小看你了。——我問你,你的大兒子,到底是怎麼死的?李姑太太當年那個大丫鬟,又是怎麼死的?甚至連老太爺,怎麼會突然病死的?老夫人,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你手裡也是血債纍纍啊……踩著這麼多人的屍骨享受榮華富貴,難怪你如今落得孤家寡人,要天天躲在佛堂裡面才得清靜!”
顧老夫人用手捂著耳朵,大聲道:“你不要胡說八道!當年的事,跟我無關!那是我親生兒子,我怎麼會害死他?那個大丫鬟,明明是大太太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就連老太爺,把他弄死了,我守這麼多年活寡,我是瘋了吧?”
☆、第50章大Boss就是浮雲(含11月粉紅1200+)
顧老夫人的話,正是齊意欣之前想過的“萬中無一”的情況——若是她說的是真的呢?
齊意欣有一剎那的遲疑。
顧遠東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往前走了一步,和齊意欣並肩站在一起,負著手對顧老夫人淡淡地道:“正因為是你親生兒子,所以你下手,當年無人疑你。至於那大丫鬟的死,是你最大的敗筆,也可以說,是你不得不為。——如果真是大太太下手,大家也認定是大太太下手,大太太為何要多此一舉,將第一經手人,她的大丫鬟也弄死?她如果要洗清冤屈,就正要著落在大丫鬟身上。只有大丫鬟死了,她才真是跳進青江也洗不清。”
顧遠東的話說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一隻手伸出來輕輕拍了拍齊意欣的肩膀。
齊意欣醒過神來,對自己剛才的動搖十分內疚。——這種事,還是顧遠東看得明白,三言兩語就將其中的關鍵講清楚,她也知道顧遠東是在提點自己。
再說,他們今天都來了,勢必不能無功而返。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顧遠東做慣了將軍,也是在戰場上用命打拼出來的。這條道理,他大概比誰都領悟得深刻。
齊意欣定了定神,再次鼓起勇氣,“督軍說得對。至於老太爺的死,天知道到底是偶然巧合,還是你擔心老太爺已經看出端倪,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
顧老夫人氣得滿臉發白,兩手哆嗦著連手裡的拐杖似乎都杵不穩,“你們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還有沒有王法?你們真的要忤逆嗎?若是我兒活著……”似乎突然又意識到自己最大的靠山,她唯一的兒子,一輩子的驕傲——大都督顧為康,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顧老夫人全身抖了兩抖。瑟瑟縮縮地抱著拐杖往地上歪去。
齊意欣咬咬牙,從顧遠東手裡接過藥粉包,沖顧老夫人晃了晃,“這個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
顧老夫人置若罔聞,已經扶著拐杖坐到地上,神情灰敗不堪,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顧遠東偏頭看著齊意欣,狹長幽深的雙眸帶著期許和鼓勵,面上沉肅如水,威嚴內斂。
齊意欣知道顧遠東在看著她。可是她不敢回望,更不敢看顧遠東的眼睛,只是盯著顧老夫人,繼續道:“就算往事不提,你的內侄女趙眉好害死你親生兒子是板上釘釘的。趙眉好的兩個孩子,也不是你兒子的種,你為何還要這樣維護他們?”殺子之仇,如何還能護著殺人犯的女兒兒子?更何況那女兒兒子。跟她自己的兒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齊意欣指著身旁的顧遠東,越發激憤起來:“這才是你正正經經嫡親的孫子,你這些年。有把督軍和喵姐當做你的孫子、孫女嗎?”
聽見齊意欣提到顧遠東和阿喵,顧老夫人似乎回過神來,扶著拐杖又從地上顫顫微微地站起來,兩隻眼睛如長了鉤子一樣,衝著顧遠東瞧了又瞧,突然打鼻子裡哼了一聲,兩眼翻白:“……這是我的孫子?我怎麼看著他一點都不像我兒子,只像他那個賤人一樣的娘……”
顧老夫人話音未落,齊意欣已經上前抽了她一耳光,厲聲道:“你嘴巴放乾淨點兒!——夫人是公主之尊。你這老虔婆不要血口噴人!”
齊意欣出手,比顧遠東出手還是要輕一些。
顧老夫人臉上不過多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卻不在乎地啐了一口,梗著脖子對齊意欣道:“公主?我呸!——亡國公主而已!若不是我兒護著她,她早就被夷人擄了去,千人騎。萬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