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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美女,不過算不上絕色。
趙素寧自信地微微一笑,便低下頭,繼續揉按自己的膝蓋去了。
葉碧縷聽了趙素英的話,想起上一次在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門口看見的這位趙二小姐做的事,也很是不屑,便快走兩步,離趙素英遠了些,站到了齊老太太身邊。
齊老太太嘆了口氣,從桌上端了茶過來,揭開蓋子吹了吹。
齊意欣本來想說話,可是裴青雲扯了扯她的衣襟,她便閉口不言。只是臉上有一股倔強之氣,平添幾分英氣。
裴青雲方才微微頷首道:“趙二小姐謬讚了。青雲不過是一介貧女,難跟趙大小姐那樣天人一樣的人兒相提並論。”
趙素英一笑,跟著又要說話,卻瞥見齊趙氏對她微微搖了搖頭,便也住了嘴,又笑了一下。
原來外面的婆子已經帶了翠袖過來。
齊意欣看得一愣。
翠袖今日想是要見客,身上煥然一新,穿的是簇新簇新的衣裳,連衣裳上面的摺痕都還在。
頭綰雙環髻,耳戴明月璫。
身穿梅花袍,腰系如意裙。
黛眉橫波目,粉臉暈香腮。
再配上頭上纏著的一塊白色帕子,弱柳扶風的小碎步,翠袖就如從舊時公侯府邸的後院剛剛走出來的仕女一樣,姿態萬千。
一看見上官簡氏,翠袖便眼淚汪汪地跪在上官簡氏跟前,仰頭道:“奴婢知道夫人是鎮國公府簡家的簡大小姐,不過奴婢一直不敢跟夫人相認。翠袖如今為奴,實在辱沒我們長寧侯塗家的門楣。——不知道夫人記不記得長寧侯塗家的二太太,便是我娘。”
上官簡氏實有些意外。她以前是見過翠袖好幾次,可是從來就沒有聽翠袖,或者齊趙氏、齊意欣說起過,翠袖是京城塗家的人。
塗家早年確實是出過一任太子妃,後來還做了皇后。她生的皇子,也登基做了皇帝的。不然塗家不會得了個侯府的爵位,傳了五代之後,又加恩傳了兩代。只可惜這位塗氏皇后命薄,生了皇子不久就薨逝了,根本就沒有等到做太后的那一天。
不過塗家也不是什麼上檯面的世家大族。雖然封了侯,可是一直只是個閒散爵位,從來沒有領過實權。三百年來,塗家後代不爭氣的多,在京城的名聲很不好聽。
像鎮國公簡家和首輔裴家這樣的家族,從來都不跟塗家人來往的。
更何況塗家到了最後一代,也就是塗翠袖她爹那一代,乃一脈單傳,哪有什麼太太?只有一個侯夫人而已。——那些自稱“太太”的,不過是長寧侯的小妾姨娘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所謂的後族之女塗翠袖,不過是長寧侯府的庶出女兒罷了。
大齊朝到了後期風雨飄搖的時候,很多公侯府邸也不大守規矩了。特別是以塗家為代表的一大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顯貴。
如果不是他們如蛀蟲一樣蛀空了大齊朝的根基,大齊朝也不會覆滅的這樣快。
上官簡氏以前在京城做姑娘的時候,就對塗家人不假辭色。哪怕入宮的時候碰見了,也只是不失禮而已。要說交情,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
可是翠袖今兒居然擺出一副故人重逢的姿態,讓上官簡氏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不知齊趙氏把翠袖的身份突然亮出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上官簡氏目光一閃,又看了齊意欣一眼。
齊意欣卻看都不看翠袖,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上,把手裡月白色鮫綃紗的帕子絞得成了一股麻繩。
上官簡氏微微一笑,念在大家都是故朝舊人,也沒有苛責塗翠袖,只是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道:“起來吧。你不是我家的下人,不用跪來跪去的。——再說塗家雖然敗了,你如今自食其力,做個自做自吃的小丫鬟,也不算丟了塗家的人。”和剛才對待裴青雲的態度,簡直是大相逕庭。
不僅翠袖十分失望,就連齊趙氏都有些意外。——她還以為,等到她亮出了翠袖“後族之女”的身份,上官簡氏肯定會對她另眼相看的。
想他們趙家這麼多年汲汲營營,費了大力往上爬,不就是為了讓趙家也成為老牌的世家大族?
而這些前朝的後族、國公府、首輔,還有皇室,以前對趙家這樣的人家來說,如同天上的星辰,只能仰望而已。
也就是大齊朝國破,才能讓趙家、齊家和顧家這樣的寒門有崛起的機會。
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根基實在淺薄,所以都不遺餘力地要跟前朝世家舊人搭上關係,以顯身價。
而上官簡氏現在對塗翠袖的身份毫不在意,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對塗家不以為然呢?
齊趙氏的眼神忍不住在上官簡氏和翠袖之間逡巡來去。
只有趙素寧聽說了塗翠袖的名字,卻倏然抬起頭,往翠袖那邊打量了好幾眼。
趙素寧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她的妹妹趙素英給她寫信的時候,把塗翠袖的事,原原本本跟她提過。
趙素英在信上說,自從齊意欣死後,顧遠東當然是在東陽城大開殺戒,要為齊意欣報仇。
而上官銘作為齊意欣的正牌未婚夫,也是痛不欲生,曾經要求跟齊意欣的牌位成親,將齊意欣當作自己的原配嫡妻,以後再娶的,只能做填房。
第134章重生者的優勢下(紫衣霓裳和氏璧+)
抱牌位成親,是要結冥婚,一般只有小戶人家攀大戶的時候,才會答應這種事。因為這樣做,對家族的氣運有很不好的影響,一般人家都不會答應。
只有上官夫人既心疼自己的兒子,也心痛齊意欣的慘死,居然不顧上官家別的人反對,同意了上官銘的要求,專程親自去齊家詢問齊家的意向。不料被齊趙氏一口回絕,說齊意欣和她娘齊裴氏合葬,不好再起棺出來,也對上官家不好。
上官銘的要求,本來就遭到上官家別的長輩的一致反對。上官簡氏頂住壓力去談婚事,反而被齊家人拒絕,就再也沒有理由和立場堅持了。
上官簡氏一放棄,上官銘當然更沒法子。
為此,上官銘一度很頹廢,誰勸也不聽,天天在外頭酒樓買醉。等喝得醉醺醺的,就跑到齊家,在大門口不斷拍著齊家的大門,呼喊齊意欣的名字。等齊家人聽了不忍心,開門放他進去之後,他就跌跌撞撞地跑到齊意欣住的院子裡,翻箱倒櫃地四處尋齊意欣出來。
每次都要鬧到三更半夜,由上官夫人親自出馬,到齊家來尋人,才能把上官銘弄回去。
後來過了一陣子,上官夫人有急事去了京城,無人再能管得了上官銘。上官銘索性就住到了齊意欣的院子裡,再也不回家。
每天他就在那裡跟齊意欣以前的那些丫鬟嘮嘮叨叨,說著齊意欣生前的往事,還把她喜歡的衣裳找出來,讓這些丫鬟穿給他看。
齊意欣生前的貼身丫鬟翠袖,便是其中扮齊意欣扮得最像的那一個,據說穿起齊意欣的衣裳來,跟齊意欣不僅神似,而且形似。
這樣過了一陣子,上官銘一直在渾渾噩噩的醉酒當中度日月,又對齊意欣朝思暮想,都有些入了魔的感覺。在翠袖的“貼身”照顧下,不知怎地,上官銘就跟翠袖春風一度,有了首尾。
翠袖很快就有了身孕,上官銘才被嚇醒了,一時手足無措,逃回了上官家,再也不敢來齊家。
翠袖也沒法子,她並不能往外跑,去找上官銘,只好瞞了下來。後來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再也藏不住了,只好去求了趙素寧她們的堂姑姑,也就是齊家的填房大太太,齊意欣生前的繼母齊趙氏,說明了真相。
齊趙氏卻一反常態,沒有命翠袖打胎,而是帶她去外面看大夫,將翠袖懷了上官銘骨肉的事,傳揚開來。
等上官簡氏從京城回到東陽城,發現整個城裡都傳開了。
上官銘也在上官簡氏面前承認了,說翠袖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上官簡氏雖然恨得不行,可是到底是自己兒子作孽,又顧惜著翠袖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第一個孫輩,便傳家法將上官銘打得起不來床,然後明公正道擺了酒,將大著肚子的翠袖當作二房抬進上官家去了。
翠袖進門的第二天,便生下一個男孩。
上官銘未娶妻,先納妾,立刻就有了子,這在東陽也是轟動一時的新聞。
一般的男子有了這樣的事,那些正經人家出身的小姐是不會再願意嫁給他的。可是上官銘和翠袖的事不一樣。
因為翠袖是上官銘死去的未婚妻齊意欣的貼身丫鬟,上官銘睹“人”思人,被當時的報紙傳為痴情的佳話,惹得不少人家的小姐,希望嫁給上官銘這個痴情種子。
趙素英在信上還告訴趙素寧,說齊趙氏的女兒齊意娟,也一心想代替姐姐齊意欣嫁到上官家,在上官銘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惜她被齊趙氏管得嚴,不可能做出翠袖那種傷風敗俗的事,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翠袖先被抬進了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