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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頂和眉尖忙應了。跟齊意欣快步回到梧桐院。
梧桐院的小廚房裡,碧螺親自動手。做了一桌子菜。
齊意欣卻沒有什麼胃口,只用鮮雞湯泡飯,吃了一小碗。另外喝了一碗冬瓜瑤柱湯。吃了幾筷子青筍,就放下不吃了。
“碧螺今天做的菜多,味道更好,你們要是不嫌棄。就把這些都吃了吧。”齊意欣指指桌上幾乎沒怎麼動的菜餚。
碧螺很是著急,走過來仔細瞧著齊意欣的面色。道:“三小姐,您最近都沒好好吃飯,是奴婢做的飯菜不合您的胃口嗎?您說,到底要吃什麼味道的菜,奴婢都可以做的。——就算做不出來,奴婢可以去學。三小姐只要說一聲就行。”以為齊意欣是吃膩了她做的菜,所以很著急。
齊意欣詫異地睜大眼睛,指著桌上的菜餚,道:“蘑菇肉片嫩滑鮮香,素什錦色香味俱全,還有這個炭熏臘腸,香中帶辣,別具一格。這邊的響油蘆筍也是恰到好處,還有冬瓜瑤柱湯,你沒看剛才我只喝這個湯?——都很好吃。不信,你們嘗嘗。”最後一句話,是對蒙頂和眉尖說的。
蒙頂和眉尖低下頭偷偷地笑。
碧螺鬆一口氣,不再緊繃著臉,笑說道:“三小姐喜歡就好。若是不喜歡,也沒有關係。千萬別把自己餓壞了。”
齊意欣抿嘴笑著,坐到貼牆擺著的一排靠背椅上吃茶。
蒙頂、眉尖和碧螺一起站到齊意欣剛才吃飯的桌前,拿小碗乘了自己的白米飯,就著桌上的菜,吃了晚飯。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沉下來,內院各處都已掌燈。
梧桐院的堂屋大門口依然掛著厚重的門帘。今年東陽城倒春寒,現在已經是三月中,卻依然寒冷,特別是晚上,跟冬日裡沒有差別。
齊意欣便捧著茶碗走進西次間,歪靠在西次間的貴妃榻上,看著落地長窗外面的景致出神。
顧遠東在梧桐院外走進來,齊意欣第一眼就發現了,笑著放下茶碗,從西次間走出來,對外面的丫鬟吩咐道:“老規矩,蒙頂和眉尖跟我出去,碧螺在家裡守著。若是有事,碧螺就先拿主意吧。”
碧螺人很細緻,說話又和氣,無論在齊家,還是在顧家,她都是人緣最好的那一個。因此齊意欣有事要出去的時候,都是把她留下來坐蠹。
顧遠東走上台階,門前立著的小丫鬟對顧遠東屈膝行禮,笑著掀開帘子,對屋裡的人道:“二少來了。”
齊意欣已經披好大氅,手裡還套著一個貂皮圍筒,笑盈盈地立在堂屋的燈下看著他。
自從顧遠東的東陽電廠建好,顧家就第一個通上電。
只是齊意欣覺得顧家的家私,跟那些從外洋進口來的燈泡不配套,已經囑咐齊二老爺拿出一筆錢來,建一個燈泡廠,專門做仿古式座燈的各種燈具。
這項產業在整個江東都算是首創,齊二老爺如今對齊意欣言聽計從,無論是百貨公司,還是火車站旁邊的荒地,這兩個提議,都讓齊家賺了大錢。因此這一次,齊二老爺二話不說就撥了一筆銀子,讓自己從外洋回來的大兒子,也是齊家的二少爺齊意禮打理。
如今東陽城裡,最引人注目的去處,就是齊家最新開張的“齊氏百貨”,還有從來沒有過的百貨小姐和百貨先生,更是讓東陽城的人趨之若騖。
在一個店鋪里,就能買到所有需要的東西,不必東跑西顛地跑遍全城,對很多人來說,這種購物體驗,是非常新奇的。
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剛出來的時候帶給人們的震撼已經消褪。畢竟專賣店這種形勢,在這片土地上並不算新鮮事。因為數百年來,除了一些雜貨鋪以外,這片土地上的商鋪,絕大部分都是某種形式上的專賣店。比如說,專門賣布匹的,專門賣成衣的,還有專門賣煙、酒和鹽,這些都是專賣店。
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唯一比土生土長的專賣店突出的地方。就是她的店面設計,非常新奇漂亮。又讓有錢人覺得十分有面子,所以才飛速在新朝大地上發展起來。
可是任何一項生意的擴張,都需要有巨大的成本支撐。
楚霓裳自從不想同以前的夏大奶奶。如今的夏都督夫人合作之後。資金鍊就出了嚴重問題。
屋漏偏逢連夜雨,又趕上齊二老爺嗅到機會,對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來一招釜底抽薪,目的之一。就是要她把天水碧的特許經營權讓出來。
楚霓裳當然不願意。她若是連天水碧的特許經營權都沒有了,她的霓裳羽衣店就只有關門大吉一條路了。她是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楚霓裳如今面臨的困境。齊二老爺對齊意欣交過底。
齊意欣知道楚霓裳當初發家的時候,手段了得,仗著一些小聰明,借了顧遠東的勢,占過許多便宜。現在這個時候,不過是她為當年占的便宜還債罷了。所以齊意欣也沒有讓齊二老爺手下留情,只是對他囑咐,不要對楚霓裳趕盡殺絕就行。
顧遠東走進屋裡,看見堂屋裡被電燈照的如同白晝一般,眼睛眯了眯,對齊意欣點頭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齊意欣笑著點頭,將套著貂皮圍筒的手伸出來給他看,“你看,我都戴上手套了。”
顧遠東笑了笑,溫言道:“那就走吧。早去早回,你還能早些回來歇息。”
齊意欣看著顧遠東一身戎裝,腰上的寬牛皮皮帶上戴著兩支駁殼槍,對著顧遠東微微偏頭,眼裡流露出質詢的神情。
顧遠東沒有多說,轉身離開梧桐院的堂屋,往院子外面走去。
齊意欣連忙跟在後頭出去。
蒙頂和眉尖捧著衣包和碧螺專門準備的一個宵夜的食盒也跟著走出去。
離開顧家大宅,上了顧遠東的軍車,齊意欣見前排只有司機,顧平並沒有坐在那裡,就疑惑地看了顧遠東一眼。
顧遠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低聲道:“顧平有事,不跟我們出來。”
齊意欣想了想,覺得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也沒有再問下去。
顧遠東就對前排的司機吩咐道:“啟程吧。”
司機應了聲是,用力按了兩下喇叭。
前面的軍用摩托車聽到後面大都督軍車的喇叭聲,知道是出發的意思,紛紛啟動摩托,一路前行,往東陽城的城門開過去。
雖然東陽城有宵禁,可是顧遠東的軍車明顯不在宵禁範圍之內。
一行人順利出了車,上了大路,往白天剛剛去過一次的顧家陵地那邊過去了。
來到顧家陵地,齊意欣和顧遠東一起下車,用守陵士兵早就準備好的幾盞燈放在顧為康的墓碑前面,又上了香,獻上酒水菜餚。
顧家的侍衛都端著機槍,站在顧遠東四圍警戒。
因是黑夜裡,顧家陵地又多松柏,若是有人想藏在裡面,還是很容易的。
齊意欣隨便往四圍看了看,總覺得那些鬱鬱蔥蔥的松柏樹後面好像藏有人往這裡偷窺一樣,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顧遠東察覺到齊意欣往他身邊靠得越來越近,就飛快地睃了齊意欣一眼。看見她小臉上掩飾不住的一絲驚惶,顧遠東輕輕拍拍齊意欣的肩膀,“別害怕。這裡有我。”
齊意欣勉強笑了笑,看著顧遠東做完上燈的儀式,就催他道:“趕緊去齊家的家廟吧。這裡有些滲人。”
顧遠東點點頭,回身拉住她的手,一起往軍車那邊走過去。
齊意欣看見顧遠東手上戴著黑色皮手套,比自己手上編的一對羊毛手套要硬實得多。
許是走得離顧遠東近了些,就算隔著兩層手段,齊意欣也覺得有些全身發抖,有一股久違的衝動,又身體深處迸發出來,讓她一驚。使勁從顧遠東手裡掙開。
顧遠東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低垂著頭,頭上的大毛風帽將她的頭頂蓋住,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怎麼啦?”顧遠東低聲問道。
齊意欣沒好意思說實話,“沒。沒什麼。”
顧遠東沉默下來。帶著齊意欣一起上車,一路疾行。往齊趙氏出家的家廟那裡奔過去。
顧家的軍車來到齊家家廟前面的空地上的時候,已經是亥時初。
齊意欣和顧遠東下了車,仰頭看著齊家家廟雄偉的山門。不由咋舌道:“看不出來啊。齊家原來還有這樣一個氣派的家廟。”
顧遠東也微笑道:“確實很氣派。和齊家的家廟比起來,我們顧家的祠堂就像看門人住的倒座房,實在是不值一提。”
齊意欣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打量顧遠東的側臉。“東子哥,你是生氣了麼?”
“我為什麼要生氣?”顧遠東愕然。
齊意欣指指齊家家廟。“齊家的家廟比顧家的祠堂氣派多了啊。”
顧遠東笑著搖搖頭,“這有什麼好氣的?對了,等你明年嫁過來,你也要著手給我們顧家蓋一個家廟,備上幾頃像樣的祭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