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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盧太夫人的眼睛又眯了眯,看著簡老夫人道:“你不是說,簡士弘心裡只有你,才讓你坐了這正妻的位置,那他怎麼會把那樣重要的消息告訴那個瘋婆子,而不是告訴你?——你給我老實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老夫人心裡咯噔一下,忙穩住自己的心神,鎮定地道:“娘,老國公爺有他的打算。簡家家產巨萬,落在我手裡的也不少。他告訴那瘋婆子的,不過是狡兔三窟,多留條後路而已。——大家子都這樣。就是跟娘以前常說的一樣,不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盧太夫人這才罷了,尋思半天,還是道:“錢財身外物,如今看來,尋不尋得到都無所謂了,最關鍵是你要坐穩這個位置。只要你是這鎮國公府的老封君,還怕沒有銀子?”
簡老夫人聞言連連點頭,滿臉堆笑,道;“還是娘想得周到。不過,”她話鋒一轉,“我這裡實在不好下手。不如娘這次回去的時候,順道把那瘋婆子和盧珍嫻一起帶回范陽算了。”省得簡飛振一直放不下盧珍嫻。這個內侄女,可留不得了。
這倒是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好主意。一石二鳥,解決兩個心腹大患。
如今盧太夫人是范陽盧家的長輩,盧珍嫻是侄孫女,那瘋婆子也姓盧,帶回去慢慢收拾也行。說不定就能問出那筆家財的下落。只要把那瘋婆子攏在手裡,簡老夫人這邊就萬事大吉了。
“我的兒,今兒才見你長進了一些。”盧太夫人贊道,“以後都要如此。且不可拖泥帶水,婦人之仁。”
簡老夫人笑著看向盧太夫人,低聲道:“娘可要梳洗一番,快到飯時了。”說著,看了看窗欞外的天空,已經暮色四起,快要到掌燈時分了。
兩人敘完話,便喚了人打水過來梳洗,準備晚上的家宴。
賀寧馨的屋裡面,剛剛送走了盧珍嫻,簡飛揚便從衙門裡急匆匆地回來了。進門就劈頭問道:“寧馨,你從哪裡尋來的這種不要命的女騙子,還要冒充外祖母?”
賀寧馨大驚失色,趕緊做手勢讓屋裡同樣目瞪口呆的扶風和扶柳出去,自己關了內室的門,對簡飛揚嗔道:“你也不注意些,也不管有人沒人,這話要傳出去,你還怎麼做人?”連自己的親娘都認了的人,怎麼能大咧咧地不給面子呢?
簡飛揚自知失言,沉默地走到長榻上坐下,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辱白色地衣,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為娘盡一點孝心。可是你沒去過西南那地兒,不曉得那裡的厲害。這麼多年來,流放西南的人,能活著回來的,萬里挑一不說,好多其實都是沒有真正走到那地兒的。”言下之意,就是賀寧馨尋到的這個“盧太夫人”,一定有問題。
賀寧馨同情地坐到他身旁,身上抱住他的胳膊,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側肩上,低聲道:“也許盧老太爺和盧太夫人,也沒有走到呢……”
簡飛揚抿了抿唇,回手將賀寧馨摟在懷裡,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太蹊蹺了。從我聽到你派人送的信,我就疑惑到現在,還拐去安郡王那裡坐了一會兒,問了些盧家的事兒。可惜安郡王那時候忙著調集人手保護在西南的聖上,對於盧家莊的案子,也疑惑至今。”
賀寧馨抿嘴笑了,調侃著道:“讓安郡王鼓動刑部,重啟盧家莊的懸案,將這位‘盧太夫人’,當做重要的人證,請到刑部去做供怎麼樣?”
簡飛揚斜了賀寧馨一眼,道:“這位‘盧太夫人’可是‘苦主’,理應由她出面首告吧。”
賀寧馨心裡一動,嘴上還是笑道:“告誰啊?告龐太后不成?”
簡飛揚失笑,覺得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賀寧馨收起玩笑的神色,對簡飛揚正色道:“既然你根本就不相信,這就好辦多了。我跟你說,今日盧表妹過來,跟我說了些事兒。另外,我派人去尋娘的親戚,並不是一片‘孝心’所致。”說著,賀寧馨先將自己從嫁過來之後,就對簡老夫人的種種猜疑告訴了簡飛揚。
簡飛揚越聽神色越是嚴峻,最後騰地站起身來,在屋裡的空地上,背著雙手,來來回回地踱起步來。
賀寧馨說得興起,又將剛才盧珍嫻說得話,也說了一遍。
同賀寧馨剛聽到的時候一樣,簡飛揚也大吃一驚,對賀寧馨問道:“你真的相信表妹的話?”
賀寧馨點點頭,道:“各方面都對景,容不得我不信。”又解釋道:“再說,表妹的話,極好驗證。我正想托你尋個能幹人,去范陽那邊再走一遭,看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墳地是不是在那個位置上。還有,再去一趟江南輝城府,打聽一下楊家這麼些年來,都是什麼狀況。不過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有人在打聽楊家的事情。”
簡飛揚走回榻上坐下,皺眉道:“這事不難。我下屬里有個極能幹的斥候,最能尋方辯位,探聽消息。”說著,簡飛揚又看了賀寧馨一眼,問道:“你真的覺得,娘……也有問題?”簡飛揚很難接受賀寧馨剛才說得話。
盧太夫人肯定有問題,簡飛揚不用看人就曉得。
可是簡老夫人,簡飛揚著實覺得匪夷所思。
賀寧馨見簡飛揚就是轉不過這個彎來,也不逼他,輕笑一聲,道:“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會認錯自己的親娘?——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她可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
這樣一說,簡飛揚也覺得有些道理,還有賀寧馨剛才說得那些話,讓簡飛揚心裡如同亂麻一樣。他一向以為自己是庶長子,可是在賀寧馨嘴裡,居然乾坤倒轉,自己已經成了嫡長子。如果簡老夫人真的有問題,那飛振和飛怡……
簡飛揚呆呆地坐在長榻上,臉色越來越沉肅。
賀寧馨輕輕起身,留下簡飛揚一個人在屋裡沉思,自己去了外面的屋子裡,對扶風和扶柳叮囑道:“剛才國公爺不過是一時激動而已,你們莫要學人家生口舌是非。”
扶風和扶柳自然知道厲害,忙道:“夫人放心,我們曉得分寸。”
賀寧馨點點頭,又問大廚房的食材準備得怎麼樣啦?
扶風出去外面的院子裡,遣了一個二等丫鬟去大廚房問了問,結果那二等丫鬟回來對賀寧馨回話道:“回夫人的話,外面大廚房的採買說,今兒去了夫人的娘家,得夫人的娘親許夫人指點,去了京中新開的一家恆立的鋪子。那鋪子自己有船,經常出海,打一些新鮮的海產回來賣。據說還有一家鋪子,專賣外洋來的稀罕物兒。”
賀寧馨點頭道:“買到了就好。”
那小丫鬟又笑著回道:“那恆立的老闆羅開cháo極會做生意,今兒咱們府里將他鋪子裡的新鮮海物兒都包圓了,他立時跟著過來道謝呢,還想親自過來給夫人磕頭。”
羅開cháo正是那新開的海貨鋪子的老闆。他和桐露為了躲寧遠侯夫人裴舒芬,偷偷搬了家,又另起爐灶,開了幾家大一些的店,有心想將生意做大。
鎮國公府的這筆買賣其實也不算大,可是鎮國公府卻是京城響噹噹地勛貴府上。
自從知道了桐露跟寧遠侯府的過節,羅開cháo就一直盤算著,要攀上更大的勛貴,也好拉大旗作虎皮,萬一運氣不好再碰上了,自己也能有個可以求情的地兒。
他最近正一直愁著找不到可以巴結的勛貴府上,鎮國公府的這筆生意,就如給他遞了個梯子,他將自己鋪子裡的海貨,恨不得倒貼給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的採買最近才被賀寧馨收拾過,一時不敢收太多回扣,到底還是做了一半的價錢,半賣半送了。因此羅開cháo得以有這個面子,跟著他回了鎮國公府。不過他只能待在外院,跟幾個外院管事坐在偏廂說話聊天。
正好扶風派了一個丫鬟去大廚房問話,那大廚房的採買今日承了羅開cháo一個大情,便著力向那丫鬟誇獎羅開cháo,還道:“這位老闆如今就在外院坐著,如果夫人得閒,還請這位姐姐向夫人求一求,給他個面子,讓他過來磕頭。”
那丫鬟得了採買的好處,回來也故意提名道姓地對著賀寧馨將他誇了一番。
賀寧馨本來不想見外人,可是聽那小丫鬟說,那鋪子的老闆叫“羅開cháo”,心裡一動,想起了她以前還是裴舒凡的時候,給她的丫鬟桐露尋的一門親事,那個男人,好象也叫“羅開cháo”。
好不好這麼巧,就是一個人?
賀寧馨還是裴舒凡的時候,身邊那麼多丫鬟,也就桐露最得她心意,又有主意,心地又好,從不調三窩四,對她還是記掛幾分的。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她有沒有嫁給羅開cháo。
想到這裡,賀寧馨便吩咐道:“傳那恆立的老闆羅開cháo去平章院那邊候著,我一會兒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