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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士芸想了想,抬起頭來,臉上已經帶了笑意,道:“寧馨足智多謀,姑母我洗耳恭聽。”
賀寧馨笑著連說“不敢”,又道:“只是寧馨的幾個小想頭而已,姑母聽了,自己斟酌著辦就是。”
說著,賀寧馨便對簡士芸道:“姑母若是還想回長興侯做當家主母,首先就要拿回嫁妝。寧馨仔細看過姑母當年的嫁妝單子,除了那些陪送的布匹繡品以外,別的應該都能收回來。”那些布匹繡品,經過這麼多年的損耗,就算拿回來,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不要也罷。除此以外,壓箱銀子、首飾、古董、田莊,鋪面,都應該收回來。家私應該還在侯府里,倒是暫時不用考慮。
當年老鎮國公簡士弘給嫡親妹子陪送的田莊、鋪子,都是在江南的上好良田,鋪子也是在江南,都是布莊和繡坊。想著簡士芸就喜歡這些,弄這些她熟悉的行當也好打理。
“除了拿回田地和鋪面的契紙,還有這十年來田地的出產和鋪面的贏利,都要一個子兒不漏,都交回來。”說話間,賀寧馨已經拿出兩份單子,都是估算的十年來江南良田的出產和鋪面的贏利,不過是取了時下的中位數,已經是很可觀的一筆銀子。
簡士芸看了半天,嘆息道:“這差不多是長興侯府全部的家產了,你叫他們怎麼拿得出來?”
這倒是出乎賀寧馨的意外,這筆財產雖然不少,可是還沒有放在賀寧馨眼裡,她還以為這些不過是被謝姨娘占去了,要拿回來也容易。
不過這樣說來,長興侯府淪落到靠媳婦的嫁妝度日,應該是入不敷出很久了。這樣也說得過去,這麼多財產,那謝姨娘若不是得了有心人指使,一個人怎麼吃得下?
賀寧馨默然了半晌,道:“既然姑母知道,這整個長興侯都是吃得用得姑母的嫁妝,姑母為何又覺得自己直不起腰來?”
簡士芸瞥了賀寧馨沉肅的小臉一眼,道:“我既然嫁了過去,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何必分得這樣清楚?”這是當年大嫂經常跟她說得話。她只是運氣不好,沒有碰上一個像大哥那樣的好男人。
賀寧馨又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忍不住拉了簡士芸的手,道:“姑母,良善只有對良善人才有用。對狼心狗肺的人,就是與虎謀皮,被他們吃了肉都不吐骨頭的。”
簡士芸有些尷尬地紅了臉,低頭不言語。
“這樣吧。姑母先去見長興侯一面,跟他說清楚嫁妝的事兒。先有多少賠多少。若是實在拿不出來,就將剩下的簽了借據。這借據,姑母不用收著,我就讓飛揚做個惡人,替姑母收著。”只是擔心被那長興侯一哄,簡士芸又心軟,被他把借據誆了過去。
簡士芸笑了起來,道:“這法子好。以後他們要是跟我不對付,我只要略提一提我外甥那裡的借據,看誰還敢不老實”
長興侯府的老一輩已經都沒了,如今長興侯就是當家。若是長興侯低了頭,自然簡士芸的日子就好過些。
賀寧馨也跟著笑了一回,接著道:“第二件事,就是長興侯如果無錢還姑母的嫁妝,那謝氏姨娘,就要賣入教坊,賣身還債。”
簡士芸大吃一驚,忙擺手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這可讓長興侯府的臉面往哪處擱?還有那謝姨娘生的女兒和兒子,以後更是沒法做人了”
賀寧馨還從沒有見過這樣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想傷害別人的人,心裡對簡士芸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只是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遂正色道:“姑母容稟,長興侯已經還了謝氏的契紙,也在官府下了檔子,她跟長興侯府,再無瓜葛。另外,好叫姑母知曉,這謝氏,如今被長興侯當了外宅養著,除了沒有住在侯府,吃穿用度跟以前沒什麼不同。”
其實那謝氏的吃穿用度。賀寧馨不過是隨便說說,她的人還沒有去隴西府,根本不知道這謝氏現在過得如何。不過看長興侯的樣子,定是被謝氏拿捏住了。順理而推,謝氏自然也會過得不錯。
而簡士芸想回去長興侯府過上有尊嚴的日子,這謝氏,就非得處置不可,不過是殺雞駭猴而已。謝氏當年將簡士芸母女往死里踩,就該接受今日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不能只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而且對賀寧馨來說,她一向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對方永無翻身的機會。
簡士芸聽說長興侯將謝氏養做外宅,臉上又灰敗了幾層,有些心灰意冷的樣子。
賀寧馨察言觀色,又出了個主意道:“姑母若是寒了心,咱們就把長興侯府擠得一乾二淨,拿回嫁妝,自己另嫁他人就是了。——犯不著跟這些人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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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授人以漁下
簡士芸擺擺手,臉色沉鬱,輕聲道:“我的心亂得很,你讓我好好想想。”說著,有些送客的意思。
賀寧馨知道今日的事,對簡士芸衝擊太大,讓一個一向與人為善的人突然要以牙還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姑母,寧馨還是那句話,若是姑息養jian,一個謝姨娘去了,還有無數個新姨娘會補上來。以姑母為人的良善寬厚,若是不能先用謝姨娘震懾後面的人,這長興侯府,還真沒有什麼回去的必要。”賀寧馨又勸了一句。就如同朝堂上的爭鬥,若是不能把對方打得無還手之力,就根本不要出手。
簡士芸倒是還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是啊,去了謝姨娘,還會有張姨娘、趙姨娘、王姨娘……,在這些人面前,自己如何能樹立起正室的尊嚴?
看著簡士芸臉色有些動容,賀寧馨繼續解釋,“不是寧馨狠毒,有意要同謝姨娘過不去。實在是以姑母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定要讓謝姨娘身敗名裂,活受罪,姑母才能在長興侯府立足得穩。”
簡士芸心裡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低聲道:“我是非常恨她,可是女人的名節最重要。——哪怕讓她自盡呢,也好過將她賣去教坊,讓人糟踏。”
賀寧馨又嘆了口氣,只好將陳宜嵐提出來,希望簡士芸為母則強,為女兒多打算一番,“謝姨娘有一子一女,姑母只有一個女兒。姑母想想,表妹當年在長興侯府,在謝姨娘手下過得什麼日子?——本來是嫡長女,卻訂婚的夫婿被搶,娘親給留的嫁妝被奪,在侯府裡面,還要自己做針線換取月例銀子。而謝姨娘的女兒,既搶了表妹的未婚夫,又以嫡長女的排場出嫁。如今在夫家,想必是一呼百應,安富尊榮。表妹卻不得不背井離鄉,到深宮裡搏一份前程。還有謝姨娘的兒子,是長興侯的庶長子。看長興侯的意思,以後很可能是這位庶長子承繼長興侯的爵位。”剩下的話,賀寧馨沒有再說了,以簡士芸的經歷,應該能想明白。
賀寧馨提出要將現在是養在外宅的謝姨娘賣到教坊,真正要打擊的,其實是那位庶長子。若是他的生母成了迎來送往的教坊中人,他就無論如何都無法承爵。如果謝姨娘自盡了,反而會成全那位庶長子,反倒不妥。所以萬萬不能讓謝姨娘在入教坊之前尋短見。
只要謝姨娘入了教坊,長興侯就得熄了讓這位庶長子承爵的心思。這樣一來,就算簡士芸生不出來,挑個把聽話的丫鬟生個兒子,養在自己名下,長大了承襲爵位,自然是兩全其美。
簡士芸是個良善人,並不是傻子。賀寧馨一提起謝姨娘所出的庶長子,簡士芸立刻就明白了賀寧馨執意要賣謝姨娘去教坊的真正用意。——其實還是在為她的長遠利益打算。
想通了這一層,簡士芸又慚愧,又欣慰,拉了賀寧馨的手,嘴唇翕合了兩下,才道:“是姑母愚善了。寧馨此計,既是為姑母打算,也是為嵐貴人打算,實是大善。我自己吃苦不要緊,可是要帶累了我的孩兒,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賀寧馨見簡士芸終於想通了,也甚是高興,道:“姑母不用急,先晾長興侯幾天,然後去跟他談條件。”又叮囑道:“姑母只用跟長興侯談嫁妝,讓他簽借據。別的話,讓飛揚來說。”畢竟將謝姨娘賣去教坊之事,若是直接由簡士芸提出來,未免太過直白,且會讓長興侯記恨。可是若是簡飛揚提出來,就只能顯出鎮國公府為簡士芸撐腰,讓長興侯不敢再怠慢簡士芸。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自然會有不同的效果。
看著簡士芸若有所思的樣子,賀寧馨起身告辭,“姑母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裡,賀寧馨便看到裴家夏夫人送來的帖子,說明日帶益兒和謙謙過府一聚,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