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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昭儀喜不自勝,彎腰躬身給皇貴妃行了一禮。
因嵐昭儀站在宏宣帝身邊,皇貴妃趕緊避開了,笑著對宏宣帝道:“陛下,時辰不早了,該上朝了。”
宏宣帝點點頭,看了一眼炕上的四皇子,見他剛剛喝完了粥,正捧著一個金黃的南瓜糯米糍,小口小口吃得一臉滿足。又笑了笑,對皇貴妃也點點頭,道:“這就走了。”說完,拉著嵐昭儀的手,一起出了鳳栩宮。
皇貴妃淡然地看著他們離去,回身坐回炕上,繼續照顧四皇子吃早食。
四皇子仰起白胖的小臉,看著皇貴妃粲然一笑。
大公主和熙吃完早食,過來尋四皇子,在半路上碰見宏宣帝同嵐昭儀手拉著手走出鳳栩宮,訝異地張大了嘴。
好在等宏宣帝和嵐昭儀兩人走到跟前的時候,和熙公主已經恢復了常態,屈膝給宏宣帝行了一禮。
嵐昭儀掙開宏宣帝的手,閃身避到一旁,對和熙公主點點頭,打招呼:“和熙公主這是要去皇貴妃娘娘的鳳栩宮看四皇子去?”
和熙公主笑著點頭,讓到一旁的道上,道:“不打擾父皇和嵐昭儀了。”
宏宣帝笑著跟和熙公主說了幾句話,摸了摸她的頭,戲噱道:“去讓你周母妃給你多打幾套頭面首飾。你陪著小四這麼久,可得讓周母妃給你工錢才是。”
和熙公主紅了臉,囁嚅著道:“小四跟和熙最好了,怎麼能讓周母妃破費?”
宏宣帝笑了笑,擺手讓她先去了。
眼看和熙公主帶著自己的宮女內侍走遠了,嵐昭儀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心有所感地道:“和熙公主讓臣妾想到自己小時候,娘親被打發去了莊子上,家裡是姨娘當家,只一心捧著她親生的女兒。臣妾雖然是嫡長女,卻要自己洗衣裳,做針線活,拿繡品去帳房換月例。臣妾為了活下來,只好日日趨奉庶長姐,只為了能夠活下去……”十分悵惘的樣子。
宏宣帝握了她的手,笑著轉身向前走:“那些都過去了。”頓了頓,又道:“若不是你姨娘的女兒搶了你的未婚夫,豈不是讓朕失去了這樣一朵可人意的山茶花?”
嵐昭儀吃吃地笑,俯在宏宣帝耳邊輕聲道:“……為何不是解語花?”
宏宣帝的臉色頓時淡了下來,輕輕鬆開嵐昭儀的手,看著嵐昭儀的眼睛,突然翻臉道:“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真是把你寵得不知你是誰了”說著,轉身拂袖而去。
嵐昭儀一驚,趕緊跪下給宏宣帝請罪,望著宏宣帝遠去的背影,不知是哪裡出了錯。
回到自己的嵐清宮,嵐昭儀著實高興不起來。今兒早上的一切,都如嵐昭儀事先預計得一樣,只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最後多了一句嘴,就讓聖上龍顏大怒起來。——聖上難道是對“解語花”三個字聽不得?
等長興侯陳亮和長興侯夫人簡士芸入宮探視的時候,嵐昭儀依然悶悶不樂,一點都沒有乍見爹娘的欣喜若狂。
長興侯是男人,在後宮不能待得太久,也只是跟嵐昭儀見了一面,行了禮,便被內侍帶著去外宮排隊等著見宏宣帝去了。
長興侯夫人簡士芸卻能在嵐昭儀宮裡多坐一會兒,母女倆說說悄悄話。
嵐昭儀先收斂了思緒,問了問長興侯府的情形。知道娘已經將通房生得兒子抱過來撫養,嵐昭儀有些傷感地點點頭,道:“娘,我們怎麼這麼命苦?都是替別人養兒子。”
簡士芸趕緊上前捂住嵐昭儀的嘴,低聲訓斥她道:“昭儀娘娘金尊玉貴,可也不能忘了本份。你能有機會養育皇子,就該盡心盡力,別想著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說來說去,都是聖上的血脈,哪有差別?”
嵐昭儀拉了簡士芸的手,哽咽著道:“娘,我只是不甘心。當日在長興侯府,我好不容易才在那賤人謝氏手下逃出生天,又有了這麼大福。入宮之後,連聖上都對我青眼有加。”
說完這話,嵐昭儀左右看了看,見殿裡沒有別人,便往簡士芸身邊又靠近了些,在她耳邊輕聲道:“陛下對我,是一日也離不了。除了我的宮裡,陛下也只一個月去皇貴妃宮裡一次,其餘的日子,都是在我宮裡。只可惜,如今我雖承受聖上的雨露最多,卻生不出孩子。若是能生,這個宮裡,有誰能越過我去?”
簡士芸聽了這話,大急,握著嵐昭儀的手道:“你怎麼忘了你表嫂跟你說過的話?讓你盡守本份,不爭不搶。”
嵐昭儀卻有些不虞,道:“以前聖上沒有隆寵過我,我自然沒有別的想頭,表嫂的話在那時候是管用的。如今情況不一樣了,聖上除了我,就顧不上別人。——既然聖上有心,我為何不能爭一爭?娘您可知道,在這宮裡頭過活,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還聽表嫂的話退讓,遲早讓我無立足之地。”
簡士芸搖搖頭,道:“你有什麼好爭的?剛才你還不是說,是在替別人養兒子?”
嵐昭儀聽了娘說得話,跟這些日子經常進宮來趨奉她的那些貴婦說得話都不一樣,更是聽不進去,嘴硬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若是聖上真的惱了我,就不會再到我宮裡頭來了。到時候再聽表嫂的話也不遲。”說著,又想起今日宏宣帝對“解語花”三個字的反應,問簡士芸:“娘可知道,聖上為何忌諱‘解語花’三個字?”
簡士芸皺了眉頭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沉吟著道:“想是聖上有別的意中人?求而不得,顧而不許別人提及?”
跟嵐昭儀想得不謀而合。
只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只因“解語花”三個字,含有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語的閨名在裡面,所以一直是范氏皇族裡面為尊者諱的忌語,不可以隨便對人提及的。大齊朝如今,就算是范氏皇族和安郡王府加在一起,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第一代安郡王妃的閨名什麼。——一般的老百姓宏宣帝還管不了那麼多,只是宮裡頭要是有人不自覺,撞到槍口上,只能怪自己倒霉。
“娘若是不知到底是誰,問問表嫂吧。表嫂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是誰。”嵐昭儀咬了咬唇,十分不甘心聖上心裡頭有別人。
第七十章恩寵有加下
簡士芸一心為自己的女兒打算,自然無有不從,將此事牢記在心裡,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離去。
宮門外面,長興侯陳亮已經等在那裡,見簡士芸出來,興高采烈地道:“想不到聖上對我們嵐兒這樣寵愛。剛才給我們賜了一所宅子,還賜了匾,讓我們在京城裡頭長住呢”
在京城裡面做勛貴,當然比在隴西那個偏僻地方做地頭蛇要好許多。
簡士芸本來滿腹心事,現在一聽見聖上親賜了宅子,立時喜出望外起來,問陳亮:“此話當真?”
長興侯陳亮嗐了一聲,道:“過午就有內侍去鎮國公府傳旨,讓我們搬到新宅子裡面去。”
簡士芸方才放下心來,笑著對著西面“阿彌托佛”了一番,對長興侯陳亮道:“侯爺,我們的女兒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長興侯陳亮此時渾然忘了當初被謝氏挑唆的時候,將自己的這個女兒當作是賠錢貨,恨不得打包送給謝氏的娘家侄兒做填房算了,只是昂著頭,志得意滿地道:“我長興侯的女兒,自然是德容言功,無一不精的大家閨秀。聖上不寵我女兒,還能寵誰?”
簡士芸還有一絲理智,聞言趕緊捂了陳亮的嘴,笑道:“回去再說吧。這裡人多口雜的,不小心就給嵐昭儀惹麻煩了。”
長興侯陳亮趕緊閉了嘴,點頭稱是,跟著簡士芸一起回到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里,賀寧馨和簡飛揚同時聽說了此事,互相對視一眼,心下瞭然,笑著恭喜簡士芸和陳亮,道:“姑父、姑母,聖上對嵐昭儀恩寵有加,我們也得進宮謝恩才是。”
長興侯陳亮此時的腰杆直了許多,聞言大大咧咧地道:“你們就不用進宮添亂去了。嵐昭儀如今榮寵正盛,趨奉她的人太多了。你們如今進宮,只會給她添麻煩。”
又以為自己看穿了簡飛揚和賀寧馨的用心,對他們安慰道:“你們不用著急。侄兒如今因病賦閒在家,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等你們表妹在宮裡有了大出息,在聖上身邊隨便說幾句話,就能給你官復原職,說不定更上一層樓呢。”
想起這事,長興侯陳亮又拉著簡士芸道:“我要趕緊傳信回去,讓他們帶著孩子上京來。咱們就在京里長住,怎樣?嵐昭儀的哥哥這些年都沒得差使,也得讓她幫幫忙,給她哥哥謀個差使才是。”
簡士芸唯唯諾諾,十分尷尬,不知是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
賀寧馨已經長眉輕挑,問簡士芸道:“姑母,嵐昭儀的哥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