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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飛揚心裡高興,面上還是一片難過的樣子,嘀咕道:“就算這兩個孩子沒有親娘,可是還有親爹啊?——真不知道我夫人心裡想得啥。別人的孩子,關她什麼事?”
這話觸動了宏宣帝的心思,笑著搖頭道:“你也不是個精明的,你夫人更糊塗。唉,你們兩個人,可是怎麼過日子的?!”
簡飛揚縱然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一下,趕緊表白道:“臣只在大事上精明,小事上糊塗就糊塗吧。——橫豎陛下也開了金口,臣遵旨就是了。”就這樣將上契的事情,在宏宣帝面前過了明路。
宏宣帝看了簡飛揚一眼,喝問道:“你這是什麼話?你們家裡的事兒,關朕何干?——你可別出去胡說八道,說上契是朕准了的。這事兒,從頭到尾,朕都只是在看戲,明白嗎?!”
簡飛揚不敢再演下去,忙磕了頭,道:“臣遵旨。此事同聖上無干,都是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瞎胡鬧而已。”
宏宣帝笑了笑,道:“婦人家再鬧騰,也不能鬧到朝堂上。你是男人,要把得住分寸。婦人家可以寵,可以哄,可是不能讓她們爬到你頭上,知道嗎?——此事就這樣算了,下不為例!”
簡飛揚頻頻點頭,諾諾有聲,在心底里抹了一把汗,趕緊行大禮謝恩退下了。
宏宣帝等簡飛揚走後,一個人在和泰殿坐了很久,才起身去了皇貴妃的鳳栩宮,看看已經兩個多月的四皇子。
皇貴妃正抱著四皇子在內宮裡走來走去,一邊拿著個撥浪鼓在他面前搖來搖去,一邊又對他指著周圍的物事,告訴他這些物事都叫些什麼名字。
宏宣帝站在宮室門口,含笑看著皇貴妃一臉慈愛的樣子,有些浮躁的心慢慢踏實下來,走進來問道:“儀貞可是累了?讓朕抱一會兒吧。”說著,伸手出去,要抱孩子。
皇貴妃嚇了一跳,轉身看見是宏宣帝,忙要躬身行禮。
宏宣帝扶住她,從她手裡接過孩子,和她一起並排坐在南面的大炕上,逗著孩子。
夷陵長公主讓人進來通傳,想見宏宣帝一面的時候,宏宣帝還在跟皇貴妃說著簡飛揚的笑話,皇貴妃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
聽見是夷陵長公主在殿外求見,宏宣帝收了笑容,將四皇子送到皇貴妃胳膊里,道:“你剛生了孩子,要多靜養,別事事親躬。若是你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你拼死拼活生下這個孩子又能如何呢?——想想寧遠侯的原配夫人,留下兩個孩子,如今只能寄居在外祖家裡。”很是心有感觸的樣子。
皇貴妃卻是聽出來,鎮國公簡飛揚的家事,讓聖上想起了當年被龐貴妃追殺迫害的往事。
那是一段皇貴妃一直小心翼翼要極力避免提及的往事。裡面雖然有著他們兩人的甘苦於共,卻也有著聖上不想讓人知道的算計、背叛、羞辱和取捨。對於一個生下來就是太子,後來卻大起大落的人來說,他真正看重的是什麼,早就不言而喻了。
皇貴妃一時間想不出怎麼回答聖上的話,只好笑著抱起四皇子的襁褓晃了晃,道:“臣妾記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聖上只要保重自己,臣妾和皇子們,就都能保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句話,還是皇貴妃當年主動跟宏宣帝說的。那時候老寧遠侯暗示還是廢太子的聖上休妻,娶他女兒楚華丹,就助他一臂之力。這事讓皇貴妃知道後,不等宏宣帝開口,先一步對宏宣帝提出合離,主動成全了太子的大業。
想起往事,皇貴妃看著宏宣帝大步走出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恍忽的微笑。她為他做了那麼多,最後才知道,他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江山社稷。也罷,這一世,她最看重的,也只有自己的兒子。
宏宣帝出到鳳栩宮外,看見夷陵長公主一臉倔強的站在那裡,身旁站著太醫院的宋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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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粉墨登場下
看見宏宣帝臉色平靜地從皇貴妃的鳳栩宮大門裡走出來,後面跟著幾個端著手的內侍隨從,夷陵長公主從容上前拜倒,道:“夷陵見過皇兄。”一幅以嫡長公主自居的樣子。
歷來也只有真正的嫡長公主,才能稱已經及位的皇帝為“皇兄”或者“皇弟”。
宏宣帝眉頭輕輕跳了兩下,隨意點點頭,叫了一聲:“夷陵來了。”又看向一旁的太醫院宋醫正,以目示意。
宋醫正上前給宏宣帝行了大禮,口稱:“微臣拜見陛下!”
宏宣帝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行去,隨口問道:“夷陵找朕有何要事?”
夷陵長公主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聞言小跑兩步,道:“皇兄一定要在這裡問嗎?”。
宏宣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忘了問了,夷陵的傷勢可好多了?”
夷陵長公主的髖骨為野豬所傷,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好在宮裡靈藥盡有,又有寧遠侯夫人裴舒芬給她的止疼秘藥,夷陵長公主的傷恢復得倒是不錯。如今起來行走已經如常,只是倒了天氣轉換的時候,髖骨處還是有著不適。
夷陵長公主聽見宏宣帝問起她的傷勢,忍不住冷笑一聲道:“皇兄明知故問!”
宏宣帝的眉頭又輕挑了兩下,沒有再言語,只是沉默地轉頭繼續往前走去。
一行人走了一柱香的時間,來到宏宣帝在內宮的書房風華齋。
內侍先引著宏宣帝進到宮室裡面,服侍宏宣帝淨面洗手,又幫著聖上換了身常服,才小跑著出去,對等在外面的夷陵長公主和宋醫正道:“聖上宣兩位覲見。”
夷陵長公主揚著高傲的頭,目不斜視地先走了進去。
宋醫正擦了一把額頭上密密的汗珠,低著頭跟在長公主後面進到風華齋裡面。
宏宣帝坐在上首書案後面的龍椅上,靜靜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長公主,沉聲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夷陵長公主一股惡氣堵在胸口,不發不快,見宏宣帝發問,立時連珠炮一樣地說道:“皇兄將臣妹賜婚給西北總兵唯一的兒子,到底是何用意?”看來那西北總兵家的情況,長公主也打聽過了。
宏宣帝皺了皺眉頭,沉默半晌,沒有回答,轉頭看向站在長公主身後的宋醫正,問道:“宋醫正,誰讓你進宮來的?”
宋醫正是輝國公的嫡親二弟,自小痴迷醫術。宋家尋了名師教他,長大後,便順理成章進了太醫院,混得如魚得水。
只是長公主這趟差事,大概是宋醫正行醫以來最棘手的差事。
聽見聖上問話,宋醫正急忙上前幾步,越過長公主,站在宏宣帝書桌前,躬身行禮道:“回稟陛下,長公主召微臣入宮,微臣也不知所為何事。”
宏宣帝又看向夷陵長公主,這一次,不再客氣,將手裡拿的書卷往桌上啪地一扔,不悅道:“夷陵,你僭越了。”
內宮之中,召外臣和外命婦入宮,只有皇帝和皇后有此特權。另外皇貴妃也可召外命婦入宮,但是不得召外臣入宮。
如長公主這樣的職司,就算是正牌的嫡長公主,也沒有直接召外臣或者外命婦入宮的權利,都得通過聖上,或者皇后、皇貴妃,才能間接地召人入宮。
夷陵長公主心裡一跳,覺得胸中一團火一樣的激憤似乎被宏宣帝的冷言冷語澆熄了一些。
躊躇半晌,夷陵長公主往四圍看了一眼,對宏宣帝道:“陛下,還請肅清一下書房,臣妹一會兒要說的事,恐怕不好聽。”
宏宣帝往內侍那裡微微點了點頭,屋裡的內侍立時魚貫退下,出了風華齋宮室的大門。
“現在可以說了吧?”宏宣帝的聲音里已經帶了一絲不耐煩。
夷陵長公主這才紅了眼睛,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淌,“陛下明知夷陵……夷陵……不能有孕,又何必要把夷陵指給西北總兵家唯一的兒子?——這不是害了人家……”
宏宣帝的忍耐此時終於到了盡頭,起身用拳頭用力捶了書案一下,道:“胡說八道!——誰說你不能有孕的?”
夷陵長公主瑟縮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終身和大仇,又鼓起勇氣,指著宋醫正道:“陛下不信,可以問問宋醫正。看看夷陵……夷陵這個傷,到底能不能有孕!”夷陵長公主自從上次偶爾聽到內侍宮女私下的議論,說她傷了髖骨,以後肯定是很難有身孕了,就如五雷轟頂。自那以後,她費心費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