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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蘭有些尷尬,訕訕地又道:“是媳婦弄錯了。不是我三妹,是四妹。”
蘇夫人生得極美,人又謙和大度,本來是二房姨娘,後來扶了正,但是在裴舒蘭面前,從來不曾擺過婆母的架子。婆媳二人處得跟親生母女一樣,非常融洽。
“三妹、四妹,不都是你妹妹?有什麼值得你害臊的?快去吧,你們姐妹多年未見,也好親近親近。”蘇夫人笑著讓裴舒蘭出去見客。
裴舒蘭福了一福,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離了蘇夫人的上房,回自己的院子裡去了。一路走,一路琢磨。四妹從來沒有到自己的夫家來過。以前姐妹幾個回娘家的時候,還能聚一聚,說說話,後來四妹連娘家都很少回。三妹又不知為了何事,同四妹斷絕了來往,自己本來跟三妹更親近,自然也就疏遠了四妹。可是如今四妹主動上門來,自己也不能避而不見。
“是她一個人,還是寧遠侯也來了?”裴舒蘭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拜貼。
回話的婆子忙道:“只有寧遠侯夫人一個人,在外面的車上等著呢。”
裴舒蘭嘆了口氣,將拜貼放在桌上,道:“使人領她們進來吧。”
裴舒蘭身邊的丫鬟趕緊出去傳話。
過了一會兒,裴舒芬跟著裴舒蘭身邊的大丫鬟進來了。姐妹彼此見過,裴舒芬又送上禮物,寒暄幾句,便分了賓主坐下。
裴舒蘭這才仔細打量裴舒芬,見她如今也有十八歲了,身子長成,體態妖嬈,只是臉上有股愁苦之色揮之不去,想是填房做得也不是很順心順意?
“幾年不見,二姐容顏未改,更勝從前。——不如跟妹妹說說,二姐都是怎麼保養的?”裴舒芬看著裴舒蘭的樣子,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地問道。
裴舒蘭撫了撫自己的臉,含笑道:“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說什麼保養?真是笑掉別人的大牙。”又招呼裴舒芬:“坐。我們這裡有上好的杏仁茶麵子,可要來一碗?”
裴舒芬聽見杏仁茶就生氣,忙道:“不用了,清茶就行了。”
裴舒蘭便使人上了清茶過來。
兩人對坐喝茶,又閒話了一回,裴舒蘭便問道:“你可是有事?”
裴舒芬勉強笑了笑,道:“有這麼明顯?”
裴舒蘭讓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單留了姐妹二人在隔間,問她:“有話就說。我們是親姐妹,要是拐彎抹角,就太見外了。”
裴舒芬這陣子,就沒聽見過這樣掏心窩子的話,聞言立時站起身,跪在了裴舒蘭面前,泣道:“二姐,你這次不幫我,我就死定了”
裴舒蘭大驚,趕緊起身拉裴舒芬起來,嗔道:“呸呸呸,小孩兒口無遮攔,說什麼胡話呢?”
裴舒芬拿帕子捂了臉,抽抽噎噎地道:“二姐,我的命好苦我不像你們,可以做原配正室,只能做填房。如今,就快連填房都做不了了……”
裴舒蘭嘆了口氣,拉著裴舒芬一起坐到椅子上,勸她道:“當年我們都勸你,你就是不聽。”
裴舒芬臉紅,道:“我那時候年歲小,不知輕重。還有皇后娘娘諭旨,不得不從。”
裴舒蘭也知道裴舒芬嫁為寧遠侯繼室,是皇后娘娘特旨的,也不完全是她的錯,便安慰她道:“這些年你的委屈,我也聽說過。不過女人呢,嫁給誰都差不多,最重要等你生了孩子就好了。到時候,男人靠不住,還有孩子。”
裴舒芬更是悲從中來,抱著裴舒蘭嚎啕大哭了一場。
等裴舒芬哭完了,裴舒蘭又命人端了臉盆過來,給裴舒芬重新梳洗。
“這下可覺得舒服了?”裴舒蘭笑著將一支點翠素銀簪子插上了裴舒芬重新梳過的髮髻上。
裴舒芬勉強笑了笑,終於說了來意,求道:“二姐,我從來沒有求過二姐任何事。今兒冒昧前來,就是希望二姐能幫我一次,求你的公爹高抬貴手,不要支持定南侯府的二房嫡女做繼後的人選。”說著,又給裴舒蘭跪下磕頭:“二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裴舒蘭滿臉為難地攔住了裴舒芬,道:“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其一,我公公在朝堂之上,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根本就不是別人可以左右的。其二,”裴舒蘭頓了頓,有些迷惑不解:“定南侯府的嫡女做繼後,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這位姑娘得罪過你?”
裴舒芬咬咬牙,道:“二姐今兒既然問了,我也家醜不怕外揚,就跟二姐說實話。——我們侯爺有一房妾室齊姨娘,便是定南侯的嫡長女。如今這繼後的熱門人選齊二姑娘,便是齊姨娘嫡親的堂妹,是她二叔的嫡女。若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做了繼後,我們太夫人說,就要……要扶正齊姨娘,將我貶作妾室……”話為說完,又哭了起來。
裴舒蘭大吃一驚,氣得站了起來,在屋子來回走動,怒道:“我們裴家三百年書香世家,他們居然敢如此侮辱我們裴家人?——你放心,我現在就帶你回娘家,尋爹爹和大哥做主。”又勸裴舒芬:“裴家到底是你的娘家,你怎麼能和娘家生分了呢?”
裴舒芬羞愧萬分。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娘家有什麼用,一直覺得自己只要哄好了老公和婆婆,就能無往而無不利。娘家算什麼東西?不過是自己拿來討好婆家的墊腳石而已。
“二姐,爹和大哥都生我的氣呢……”裴舒芬怯生生地道。
裴舒蘭忙道:“你只要真心悔改,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機會的。”更重要的是,裴家人不喜裴舒芬是一回事,可是外人要來踩裴舒芬,踩的就是裴家人的面子,這是萬萬容不得別人踐踏的。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有丫鬟來報,道蘇夫人親自送了兩盤子點心過來了。
裴舒蘭忙起身道:“哎喲,是我疏忽了,應該先帶你去給我婆母問安才是。”
蘇夫人正好從打開的帘子里走了進來,聞言笑道:“不用,不用。來,我讓廚房仿著內造的點心,做了一樣荷葉蘇,一樣糯米南瓜糍。——你們嘗一嘗,看合不合胃口。”
裴舒芬忙站起來,同裴舒蘭一起行禮,又仔細打量蘇夫人,見她四十多歲年紀,臉上一點皺紋都看不出來,膚色細膩白皙,媚色天成。說話的時候,眼波流轉,未語先笑,不若尋常女子,心裡也暗暗稱奇。
等蘇夫人走了,裴舒芬嘆了口氣,道:“你婆母真是命好。”雖是小妾,卻能扶正了。自己雖是正妻,卻有著被貶為小妾的危險。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裴舒蘭忙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又問裴舒芬,要不要現在就回裴家。
裴舒芬窒了窒,滿面含羞地求裴舒蘭:“二姐,你還是先求求首輔大人,好不好?若是首輔大人不允,我們再回裴家好不好?——就算是為了我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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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待嫁第二十四章沆瀣一氣上
第二十四章沆瀣一氣上
裴舒蘭十分為難。她不過是媳婦,就連她夫君的事,她都很少置喙,更別說是公爹的事,更隔了一層。
可是裴舒芬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聲淚俱下,又讓她覺得有些可憐。
無論怎麼說,如果裴舒芬被貶為妾室,掃得是裴家的臉面,已經不是裴舒芬一人的臉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裴舒蘭嘆息道。這寧遠侯府真真不是人待的地兒。就她們大姐那樣大才的女子,都栽在裡頭,連命都送了,更何況她們幾個沒有念過多少書的庶出的姐妹?
裴舒蘭記得,當年大姐是跟哥哥們一起進學念書的。跟幾個妹妹的年歲本來相差就大,平日裡除了盡一盡長姐的責任,大概跟她們話都不說的。不過那時候她們還小,估計說了她們也聽不懂。也就裴舒蘭還記得一些大姐裴舒凡未嫁時的樣子。
裴舒芬哭喪著臉道:“木已成舟,只求二姐垂憐。”
裴舒蘭想了半天,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問問我婆母。若是她覺得行,就請她幫著說說情吧。若是她說不行,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裴舒芬還想再求,可是裴舒蘭已經起身出去了。
來到蘇夫人的院子,裴舒蘭硬著頭皮對蘇夫人道:“娘,媳婦有事相求。”
蘇夫人拿著大銀剪正在修整一盆蘭花,聞言放下銀剪,去一旁的銅盆里洗了手,拉著裴舒蘭坐下,問她:“有事就說,別求不求的。咱們是一家人,便說兩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