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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夢寒在自己的院子裡聽說了此事,笑著對蔣姑姑道:“可算等到了。我們去看看吧。”
蔣姑姑忙奉承柳夢寒:“姨娘向來就是心想事成的。”
幾人來到中瀾院,跟屋裡通報了一聲。
裴舒芬便讓她們進來。
柳夢寒進了屋子,仔細瞧了瞧裴舒芬,見她面色蠟黃,屋裡也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酸味兒,心裡便有了底,忙道:“夫人好生躺著,可別驚了胎。”
裴舒芬順勢將頭靠在後面的大迎枕上,問柳夢寒:“柳太姨娘可是有事?”
柳夢寒笑著道:“聽說夫人有喜,特來賀喜。”說著,讓人將禮物奉上。
除了一匣子各樣新奇的首飾,在匣子底部還放了一張兩萬兩的銀票。
裴舒芬打開匣子,隨便撥了撥,笑著點頭:“柳太姨娘有心了。”便隨手放在了一旁。
柳夢寒暗暗心驚,覺得裴舒芬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楚華謹跟柳夢寒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回頭對裴舒芬道:“你好生歇著,我明兒再來看你。”
裴舒芬笑著應了,讓桐月送楚華謹出去。
屋裡頭便只剩下裴舒芬和柳夢寒,還有桐雲和蔣姑姑,各自在身邊伺候。
柳夢寒見這屋裡頭都不是外人,便對裴舒芬道:“夫人如今要安胎,不能累著。我想著,如果能幫著夫人分憂解難就好了。”
裴舒芬知道柳夢寒是覬覦寧遠侯府內院主持中饋的權力了。她現在是不能管,也沒精力管,不過柳夢寒……
裴舒芬在心裡冷笑幾聲,面上還是和顏悅色地對柳夢寒道:“多謝柳太姨娘惦記。我如今還好,雖說剛有了身孕,不過府裡頭能幹的管事媳婦不少,還有姨娘們可以幫我,柳太姨娘還是多顧著娘那邊吧。我聽說柳太姨娘最近都累病了,好久都沒有去娘那邊伺候。——我可真是不敢麻煩柳太姨娘太多的事兒。”
柳夢寒聽了,知道裴舒芬一定是心生咀晤,一時想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跟裴舒芬接觸這久,她已經看出來裴舒芬是個眼光短淺,貪圖小利的內宅婦人。所以對裴舒芬,柳夢寒都是儘量拿銀子開路。只要有銀子,裴舒芬這邊就是萬事好說話。
今兒看上去,卻像不一樣似的。
柳夢寒忙轉了話題,給裴舒芬行了半禮,道:“夫人說得是。那我就回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去慈寧院使人叫我過來就是了。”
裴舒芬笑著讓人送柳夢寒出去,又道:“柳太姨娘好走。有事當然會去請姨娘的。”
等柳夢寒走了,桐雲走過來,將柳夢寒送過來的匣子放到裴舒芬的箱籠里去,笑著奉承裴舒芬:“柳太姨娘真是出手大方。”
裴舒芬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如今她已是曉得柳夢寒身家不菲,當然不會再把這點子錢放在眼裡。
不把你榨乾了,我就不姓裴裴舒芬在心底里惡狠狠地想。
方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跟自己的兒子說了會兒話,便讓辱娘領著去一旁的屋子歇息。
她以前的貼身丫鬟青翠,已經嫁了人,如今已是她的管事媳婦,過來服侍她,一邊幫她歇著釵環,一邊悄悄問她:“姨娘今兒怎麼不說話?”問她為何不趁機討好夫人,幫著管家。
方姨娘搖了搖頭,道:“現今的夫人,可是同先夫人大不一樣,吃力也討不到好,我可不去湊那個虛熱鬧。”又抿著嘴,笑道意味深長:“齊姨娘又去請大夫了,這一次,不知道夫人和齊姨娘,誰勝誰負呢?”
這事兒青翠倒是曉得,聞言也低聲道:“當年若不是先夫人跟姨娘說了齊姨娘的事兒,姨娘也差一點著了齊姨娘的道兒了。”
方姨娘點點頭,雙手合什朝西拜了拜,道:“希望夫人好人有好報,早些投個好胎。”
青翠拿了梳子,一遍遍地給方姨娘篦著頭髮,跟著嘆息道:“看不清楚的人,都說先夫人糊塗,其實這些事情,哪有沒有看在先夫人眼裡的?”
方姨娘笑了笑,道:“先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比如當年齊姨娘娘家幫請的太醫,就是侯爺和太夫人瞞著先夫人,打著老侯爺的旗號送進來的。你說這種事,誰會想到有這麼多的彎彎繞?也就是先夫人,吃了幾帖藥之後,發現了不妥,才讓人去查那太醫的底細。後來知道了真相,齊姨娘也吃了好大的排頭。我記得,連齊姨娘的娘家定南侯府上,那一次都吃了好大的虧。”
青翠想起當年的事,也只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可是先夫人的身子到底是吃了虧。”
方姨娘沉默了一會兒,對著鏡子照了照,對著鏡子裡面的青翠,道:“先夫人的身子本來就不好,被齊姨娘這樣一折騰,也去了半條命。所以後來先夫人叮囑我,請大夫,要自己請,千萬別用齊姨娘薦過來的。”
“那時候,奴婢還以為是先夫人故意挑撥離間呢。”青翠傷感地道。
方姨娘也有些難過,苦笑著道:“我又何嘗不是和你一樣?直到後來先夫人病入膏肓了,我才明白,原來先夫人說得,都是真的。”又拿手指了指中瀾院那邊的院子,對青翠悄聲道:“那一位,最會給妾室下袢子。我瞧著齊姨娘這一次,算是要倒霉了。”
青翠掩袖笑了,道:“夫人是先夫人的親妹子,為姐姐報仇呢。”
方姨娘想起那一日,楚謙益在祠堂門口說得話,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若有這樣的妹妹,不如一手掐死算了。”
兩人說了半天話,外面的丫鬟進來道:“姨娘,侯爺來了。”
話音剛落,楚華謹便掀了帘子進來,對方姨娘道:“有熱水嗎?我要沐浴。”
方姨娘忙讓人去炊熱水,服侍楚華謹歇下不提。
柳夢寒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皺著眉頭對蔣姑姑道:“你說夫人是怎麼啦?好些看不上那些東西似的……”
蔣姑姑想了想,對柳夢寒道:“可能姨娘出手太大方了,將夫人的胃口也養得越來越大。”
柳夢寒點了點頭,贊同蔣姑姑的看法:“你說得有理,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又握了拳頭輕輕敲了桌子一下,道:“都是那個謝運,居然敢跟我對著幹”很是氣憤的樣子。
“那謝運算什麼東西?也值得夫人生氣?”蔣姑姑忙勸著柳夢寒,“只是夫人也當仔細些,小心隔牆有耳。”
柳夢寒自知失言,忙讓蔣姑姑出去看了看,見屋裡內外都沒有人,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們去看看太夫人吧。”說著,帶了蔣姑姑往太夫人的慈寧院裡去了。
此時已經夜深,楚謙益和楚謙謙都已經睡下了。
柳夢寒在他們倆的屋子外頭不過張了一眼,又向伺候他們的幾位媽媽問了問,知道一切正常,誇了她們幾句,就轉身去了太夫人的屋子。
寧遠侯太夫人躺在裡間屋子裡,臉上一片青灰色,似乎已經是油盡燈枯的樣子。
太夫人的心腹婆子孫嬤嬤守在一旁,正給太夫人餵藥。
看見柳夢寒進來,太夫人衝著她“啊”了兩聲。
蔣姑姑忙走過去,從孫嬤嬤手裡接過藥碗,道:“還是我來吧。孫嬤嬤這些天累了,這就去歇著吧。”
孫嬤嬤守了太夫人幾天幾夜,也實在累慘了,聞言站起身來,給柳夢寒行了禮,問道:“柳太姨娘可大好了?”
柳夢寒先前說是生了病,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裡,也沒有過來伺候太夫人。
柳夢寒笑著點頭:“好多了。多謝孫嬤嬤記掛著。”說著,又叫了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過來,吩咐她們:“扶著孫嬤嬤回去歇著。另外跟小廚房說一聲,給孫嬤嬤做碗夜宵送過去。”
孫嬤嬤感激地給柳夢寒行了禮,扶著小丫鬟下去了。
蔣姑姑等屋裡人都走了,才對柳夢寒輕聲問道:“姨娘,還要不要留著……?”指了指半靠在床靠背上,正怒目而視,看著柳夢寒的太夫人道。
柳夢寒沉吟道:“既然夫人已經有了孕,就暫時留著她吧。”
蔣姑姑會意地點點頭,又有些好奇:“夫人真是厲害,怎麼說有就有了。這除了先皇后的孝才不過一個半月的功夫……”真是一天也沒有耽誤。
柳夢寒也偏了頭,看著床腳的一盞落地宮燈微笑,道:“聽你這麼說,確實如此。將日子拿捏得這樣好,真是小看她了。”
蔣姑姑忙道:“姨娘有大事要料理,這些子內宅婦人的小伎倆,還不放在姨娘眼裡。”
柳夢寒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紅木捲雲紋鏤空扶手官椅上,對蔣姑姑道:“大有大的難處,小有小的難處。總之就沒一個省心的地兒。”就想起了謝運那裡,她派了兩撥人過去,都折在東南道承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