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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當家點點頭,一邊喝醒酒湯,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嗯,至少開始是這麼打算的。拿我們當鄉下人,以為我們不懂規矩,恨不得立時就讓那兩匹瘦馬跟著我們回來。——我呸有這樣牽回來的正室妻子嗎?他這樣看不起我們,休想我們死心塌地給他賣命”
羅開cháo也喝了一口醒酒湯,攤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口氣,道:“……被我和大哥戳穿了那兩個‘乾女兒’的真實身份,謝運就不大好意思再提此事了。”
簡飛揚沉吟道:“謝運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況且,他動了聯姻的心思,大概是想對我們重用了。——我覺得他還會重提此事。”
羅開cháo和大當家都是有家室的人,聞言如臨大敵,趕緊向簡飛揚求個主意,又抱怨道:“難道真的要在這邊討個小的?”
簡飛揚笑了笑,給他們出主意:“若是謝運重提此事,你們就咬定了要謝運的親生女兒。別的女兒,不管是乾的,還是濕的,你們一概推了就是。”
羅開cháo和大當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一起問簡飛揚:“若是謝運答應了怎麼辦?”不怕他不答應,就怕他答應……
簡飛揚摸著鼻子笑道:“如果答應了,咱們就正正經經地三媒六聘,三書六禮,準備個一年半載的。”謝大人嫁親生女兒,當然不會同那兩個不尷不尬地“乾女兒”一樣,說走就跟著他們走了。
當然他們這邊要備聘禮,那邊要備嫁妝,還有各種禮儀都做足了,一年半載都是快得。等到一年半載之後,他們的事情辦完了,自然也不用娶親了。
“再說了,只要謝運一倒台,你們就算真的跟他的女兒成了親又如何?不過是事急從權而已,到時候打發了就是了。”這事沒有落到簡飛揚身上,他倒是輕鬆起來,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出餿主意。
羅開cháo忍了又忍,才沒有去笑話簡飛揚幾句。
大當家同羅開cháo是久在道上混的人,逢場作戲的事情也不知做過多少次。既然簡飛揚告訴他們謝運最後會被收拾,他們便不再糾結此事。——不過是兩個女人,說是娶,其實他們的名字都是假的,到時候不認帳是很容易的事。
趁著這件事,簡飛揚在心裡已經想好了最好的下手時機。
到了第二天下午,謝運居然一輛小車,將那兩個“乾女兒”送過來了。
羅開cháo和大當家當然不敢就這樣“笑納”,趕緊又雇了轎子,將兩位謝家姑娘送回去。
兩人故意跟著轎子,一直抬到謝運的知府門口,對知府門前的衙役道:“這是謝大人的女兒,送到我們家裡。敢是送錯了,所以我們特意送回來。”
外面圍觀的人群一陣譁然。
謝運的夫人在內院聽說此事,將謝運叫來又哭又鬧,說他毀了謝家女兒的名聲。
謝運趕緊命人出去解釋,說那不是謝家女兒,而是謝家的丫鬟,才將此事圓了過去。又將羅開cháo和大當家請到知府後堂說話。
羅開cháo和大當家故作驚愕,對謝運道:“謝大人這是做什麼?我們知道我們身份低賤,匹配不了謝家女兒。謝大人明說是丫鬟不就行了?何必說是謝家女兒?”
謝運有些狼狽,訕笑著道:“兩位兄弟言重了。不過是兩個丫鬟,兩位帶回去服侍就是了。”
羅開cháo賊笑著對大當家道:“大哥,不如帶回去吧。咱們三百多兄弟,日日逛窯子也要花不少銀子。不如……”上下打量著站在一旁,面如土色的兩個女子。
謝運便板了臉,對羅開cháo和大當家道:“兩位是戲耍老夫來著?”
羅開cháo和大當家趕緊說不敢,低了頭站在一旁,不敢再說話。
謝運使了眼色,讓兩個女子下去。
等人走了,謝運才嘆了口氣,道:“兩位想是看不上她們?”
羅開cháo和大當家都笑了笑,對謝運拱手道:“謝大人若是真想成全我們,我們不才,想娶謝大人的親生女兒為妻。”
羅開cháo又加了一句,道:“嫡女我們肯定是配不上。不過庶女倒也無妨,我們定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了她們進門。”
謝運臉上神色未變,心裡卻好受了一些。——先前還擔心這兩人無欲則剛,不好拿捏。現在才發現,這兩人是眼空心大,倒是更好擺布些。
“兩位既然有這個想頭,我自當回去同內子相商。”謝運沒有一口答應,但也沒有一口回絕。
事已致此,羅開cháo和大當家便也不多說,告辭離去。
過了幾天,謝運傳來消息,答應將通房丫鬟生得兩個庶女嫁與他們為妻。
羅開cháo和大當家便開始準備媒人、庚貼、聘禮,又託了人去打聽是否真的是謝運的親生女兒。此是後話不提。
而京城裡面,此時正是四月末,快到五月份的時候。
這一段日子裡,寧遠侯楚華謹也一直在中瀾院養病,吃著大夫開得藥,慢慢好了許多,不過許是病得時間久了,人也虛弱了許多。
裴舒芬估摸著藥量和藥效,又給楚華謹做了兩個療程的藥丸,再加上一些補藥,偷偷混在大夫開得藥裡面,給楚華謹吃。
楚華謹眼看著一天天精神起來,裴舒芬才放下心來。
寧遠侯太夫人這段日子也日日說身上不慡快,拘了寧遠侯府新晉的二房柳氏去服侍自己。
剛開始太夫人還叫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孫嬤嬤在旁邊看著,有些擔心柳夢寒作怪。後來折騰了她這麼久,柳夢寒都任勞任怨,身上瘦了一大圈,卻還是盡心盡力地服侍太夫人。
人都是有惰性的,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也漸漸懈怠了,看著柳夢寒沒有以前看得那麼緊。又因為從春入夏,氣候變化無常,太夫人倒是真的病了兩場。
寧遠侯府里接連有人病倒,裴舒芬便求得太夫人許可,去大覺寺為寧遠侯府眾人祈福。回來後,跟太夫人回報,說是寧遠侯府的風水出了問題,要在府裡頭多多種楊樹,才能破一破惡煞。
太夫人十分相信這種說法,對裴舒芬嘆息道:“說來也很有道理。你大姐活著的時候,將這府裡頭的楊樹都砍光了。自那以後,我們府裡頭就逐漸開始走下坡路。現在看來,還是種上的好。”又問裴舒芬:“我記得益兒和謙謙以前有楊花粉過敏的毛病,後來聽說是你給他們治好了,是吧?”
裴舒芬笑意盈盈地點點頭,道:“已是全好了。所以就算種楊樹也是無礙的。”又當了太夫人的面,叫了楚謙益和楚謙謙過來,在他們進門的時候,將一包楊花粉兜頭沖他們灑了下去。
跟著楚謙益和楚謙謙的兩個媳婦子眼明手快,疾步沖了過來,一腳將裴舒芬手裡的楊花粉踢開,又一拳打中了裴舒芬的肚子,疼得她彎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裴舒芬手上的那包楊花粉在空中撒開,將屋裡頭弄得到處都是。
楚謙益和楚謙謙不過打了兩個噴嚏,好奇地盯著屋裡的人,不曉得他們又是哪根筋不對,非要自己上來找抽。
裴舒芬在地上捂了半天肚子,才氣喘吁吁地站起來,對上首的太夫人道:“娘,您看見了吧?一點事都沒有。”
太夫人點點頭,對裴舒芬道:“你也忒魯莽了些。白白挨了一拳,快回去歇著去,別傷了五臟六腑。”
裴舒芬咬了牙,對著楚謙益和楚謙謙勉強笑了笑,扶了大丫鬟桐雲的手,往外走去。
楚謙益在後面大聲道:“芬姨娘總是不長記性。以後記得離我們遠一些”一點都不客氣。
柳夢寒站在太夫人旁邊,聽見楚謙益的話,眼角眉梢微微跳動了兩下,看著太夫人笑道:“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這屋裡都是楊花粉,聞起來怪怪的。”
楚謙益聽說是楊花粉,不屑地撇了撇嘴,上前給太夫人行禮問道:“祖母尋益兒過來可是有事?”
太夫人訕笑著道:“好多天沒有見到你們了,怪想你們的。”說著,起身扶了柳夢寒的手,往屋外走去。
楚謙益和楚謙謙跟在後頭,也出了太夫人的屋子。
柳夢寒的女兒和兒子從旁邊的院子裡進來,對著楚謙益和楚謙謙行禮道:“世子、鄉君,有沒有空去我們院子裡坐坐?”
楚謙益翻了個白眼,直言道:“沒空。”拉著楚謙謙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裡去了。
跟著他們的丫鬟婆子呼啦啦地都跟了過去。
柳夢寒的大女兒楚華朱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楚華瑜,低聲道:“別放在心上。”
楚華瑜點點頭,對楚華朱道:“我曉得。”又問她:“不如我們去看看文琳他們?”說得是寧遠侯楚華謹的庶子庶女們。
楚華朱偏著頭想了想,道:“也好。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