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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瀾見長鏑欲言又止,本能地追問道:“還說是什麼?”

    “還說是司禮監曲公公的意思。”說出那個名字,長鏑也就索性照實說道,“曲公公掌管錦衣衛的那段時日,往各處安排了不少人,哪怕是後來卸下了那邊的事務,這些人仍是直接向他稟報。據那個親兵說,是經過皇上御準的。”

    果然……從前是雲姑姑和柳姑姑,但自從她除卻唯一要牢牢守著的秘密,一切都不瞞著兩人之後,很快,她們就卸下了司禮監的任務,真正成了她的人。而楊進周作為天子信臣,身邊沒有這樣一兩個眼線更是不可能的。只可惜,司禮監找了一個功利心太強,而且太過於自作主張的人!

    陳瀾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話語中絲毫沒有任何滯澀:“他的事就到此為止吧,讓暗衛們不要再問了。此事我會清清楚楚寫成奏疏呈給皇上,以便有人拿這個做文章。”

    “是。”長鏑答應一聲,隨即肅然躬了躬身,“另外,暗衛在揚州的頭領讓我代他請罪,此次這麼大的事情,他事先沒得到風聲,事後也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實是慚愧得無地自容。請夫人寬宥他幾天,他一定竭力……”  

    “不用了。”陳瀾不等長鏑說完就擺了擺手,見其面露愕然,她便微笑道,“娘那些暗衛雖說消息比錦衣衛暗哨快捷全面,但對於真正最關鍵的那些人物,卻一直都沒有太多招法,想來是娘當年安排他們的時候,就深知分寸……這一次他們既然打聽不到什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關注留心就行了,不要有太多動作。”

    “那我讓小丁小武勤往那兒走走,有什麼消息立時回報!”

    “你呀!”陳瀾見長鏑滿臉的執拗,忍不住搖搖頭道,“你們如今不是娘的人,是楊家的人,通過暗衛打探消息可以,可把人家當成屬下支使就不妥當了。他們是敬著娘,才為咱們辦事,你不能當成是應當的。而且,涉入過深,對小丁小武也不好,你得為他們著想。”

    見自己這最後一句話讓長鏑的俏臉一下子飛上了兩朵紅雲,隨即再也不吱聲了,陳瀾不禁笑了起來。就在這時候,紅纓突然從外頭打了帘子進來。發現長鏑站在那兒滿臉侷促的樣子,紅纓頗有些詫異,但隨即便收回了目光。

    “夫人,梁府命人送了帖子來,說是趁著春日正好,邀夫人泛舟瘦西湖。”她頓了一頓,又有些猶疑地說,“我委婉提醒那媽媽說近來事多,老太太又病了,可她卻連聲勸說,道是船就從咱們這萬泉山莊後頭的小碼頭走,看那媽媽那一心想要促成此事的樣子,大約是有什麼要緊事。而且,她說決計沒有邀請什麼外人,請夫人儘管放心。”  

    作為未來荊王妃母家的梁家,怎麼這時候突然找上門來,也是心憂荊王?

    第383章平安信?公主劍!

    煙花揚州,古今中外也不知道引得多少文人墨客專情吟詠,儘管如今距離那個詩酒狂歌的年代已經有些久遠了,但是,在如今這煙雨濛濛的三月底泛舟瘦西湖,空中飄著如絲如霧的小雨,畫舫上的美人正在專心致志地調音弄弦,不遠處的湖面上,透過輕紗一般的雨幕,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其他畫舫,影影綽綽仿佛有舞姬正在獻舞,樂聲越過漫天雨絲傳了過來,更是顯得悠遠怡人。

    倘若不是心裡有事,陳瀾興許也會沉醉在這種意境之中。然而,手捧一盞六安瓜片,鼻尖尚能聞到百合香的清幽,眼角餘光可以瞥見頂上的兩盞琉璃花燈,但她的眼睛始終只盯著面前的梁太太。果然,這一位顯然也不太習慣在這瘦西湖上最常見的畫舫見面說事,尤其是那一陣接一陣的絲竹之聲,乾巴巴的寒暄之後,她就立時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來。

    “這是……”

    陳瀾面露詫異,而梁太太那伸出去的手也微微有些不穩,臉上更是露出了深深的尷尬:“就在昨天,外頭送進來一個盒子,說是打京城送來的。因為沅兒如今在宮中學習禮儀,下頭人自然不敢怠慢,結果老爺叫了老太太和我一起打開了那個盒子……”  

    梁太太一下卡了殼,老半晌才站起身來,身子前傾不由分說地把信塞到了陳瀾手裡,隨即坐了下來,眼睛只看著下頭的地面,腦子裡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幸好昨天打開盒子的時候,除了老太太和老爺,就只有一個虹霓,否則被人瞧見哪裡了得。那東西是京城送來的,其中也確實是有女兒的一封信,其中明確提醒他們謹守本分,勿要被那些親朋所惑……然而,偏偏裡頭還有另外兩封信,一封是眼下給陳瀾的,另一封的抬頭上赫然寫著晚輩林泰坎拜上!

    林泰坎是誰,那會兒她和老太太一時沒反應過來,但老爺立刻吩咐虹霓去外頭守著,接著匆匆看了信,隨後遞給她和老太太時,竟是面色微妙地嘆了一口氣。

    “是沅兒未來的夫婿……想不到,當年我見過的那個後生,竟然是他……”

    陳瀾自然難以體會梁太太心裡那種至今難以消弭的不可置信,此時此刻,看著那信上熟悉的丈夫筆跡,她緊緊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心裡那股鬱積多日的情緒,卻久久難以散發出去。等到看完了,不知不覺地,她原本捏緊的左拳卻沒有鬆弛開來,反而重重捶了一下扶手。

    砰——  

    突如其來的聲音一下子驚醒了恍惚中的梁太太,她慌忙抬起頭,見陳瀾咬著嘴唇,臉上說不清是怒氣還是懊惱,她自然想起了這幾日的傳聞之下,她和老太太也是擔心得了不得,那些之前趨之若鶩的親朋,如今卻是連個上門安慰的人都沒了。於是,她對陳瀾總有幾分同病相憐的同情,當即乾咳了一聲。

    “夫人不要太擔心了,男人就是如此,一心只記著做大事,女人只有為他們好好料理了家務,讓他們安心無憂……”

    陳瀾看了一眼梁太太,這才仔仔細細把信折好了收入封套,又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懷裡,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這是他們臨走之前留下的信,可偏偏卻因為那位殿下的習性,遲了半個月才送到咱們手裡,如今卻還不曾有新音訊。梁太太剛剛這話說的是,如今這當口,咱們也只有耐心等著,料理好家務,讓他們安心無憂。”

    梁太太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她下意識地說:“楊夫人你的意思是說……是說,如今他們的安危還不好說得很?可是,荊王殿下送來的那封信上信誓旦旦,說是此行深有把握,讓我家老爺借著這機會看清某些親朋好友的面目,還送了老爺兩本珍本……”  

    然而,她說著說著,聲音就漸漸輕了下來。也是,這位皇子親王絲毫沒提到此行是往哪兒,是什麼目的,她怎麼就只憑著這隻言片語,覺得這場風雨必定能立刻散去?若是荊王殿下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沅兒人都已經上了宮中學習禮儀,家中也已經收了皇家的定禮!

    婚事已經鐵板釘釘,阿彌陀佛,荊王千萬不要有什麼萬一才好!

    陳瀾見梁太太臉色不好,想想當日也是在梁家尋到了畢先生,梁太太適才的言語更是內宅夫人常用來勸自個的話,她暗悔不該點穿了荊王的報喜不報憂,少不得寬慰了幾句:“梁太太也不用太擔心了,況且,荊王殿下素來是有福的人。禍兮福之所倚,想來他們既是去做了,總有相應的謀劃。倒是要多謝您,還特意把信送來,還安排了這麼一個地方。”

    “應該的應該的,至於這畫舫,也是荊王殿下在信上提到,說這地方安全……再說這時候讓人送信實在是不太安全,不如我親自走一趟。”

    梁太太話一出口就暗悔自己露出了口風,趕緊搪塞了過去,見陳瀾似乎並不在意,這才舒了一口氣。眼下該說的事都說完了,她雖說也還擔心著荊王,但少不得用陳瀾那一句有福之人安慰自個,漸漸地心也就定了。陳瀾亦是如此,儘管尚不知道楊進周安危,但那一封親筆信貼身藏著,思忖著回去之後給江氏看了之後,必定能讓婆婆心安,她嘴角也不覺翹了翹。  

    於是,外頭的斜風細雨,絲竹管弦,甚至連隔著竹帘子看見那煙雨朦朧中的其他畫舫,也仿佛都予人一種寧靜舒緩的感覺。畫舫隨著湖面水流緩緩前行,穩穩噹噹幾乎察覺不到什麼搖晃,而小方桌前相對而坐年紀相差近一倍的兩個人也誰都沒有開口,直到對面傳來了一聲吆喝,陳瀾才恍然回身,透過竹簾一看,這才發現斜里正有一隻小船往這邊駛了過來。那划槳的人手起槳落,一時激起大片水花,來勢竟是極快。

    面對這種情形,又聽得這邊畫舫上傳來了幾聲叱喝,她自然皺了皺眉,可隨即就見到那船艙中鑽出了一個人來:“海寧縣主可在船上?”

    今日跟出來的是柳姑姑和長鏑紅螺,雲姑姑和紅纓芸兒則是留在了萬泉山莊,以備江氏的病情有什麼反覆,亦或是外頭有什麼事務。所以,此時那小船靠了過來,鑽出的人更是直接嚷嚷了這麼一聲,站在二樓欄杆邊上的柳姑姑自是心頭暗凜,連忙靠著欄杆張望了下去。發現來人身著錦衣,腰挎繡春刀,頭上戴著忠靖巾,背上還背著一個用藍布包好的長條物事,赫然錦衣衛的打扮,她那最初的警惕消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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