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頁
“荊王殿下都剛剛喜得貴女,羅師兄,姐夫,你們倆是不是再努力努力?”
無論是張冰雲還是陳瀾,兩人誰都沒想到尚未婚娶的陳衍竟然一張口就是這麼一句彪悍的話,一時間,兩人都呆站在那兒面面相覷。而緊跟著,就是羅旭的打哈哈:“這可不是你說說那麼容易,你以後自己有了媳婦就知道了。話說我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多天不著家,我說叔全,你才是不應該啊,你在江南可是天天守著媳婦!”
楊進周平素最不喜歡和人鬥嘴皮子的人,這會兒卻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隨即淡淡地說,“早生未必就比晚生好。再說,這不是之前瀾瀾身子不好嗎?”
“也是也是!”羅旭仿佛有些承受不住壓力,又嘿嘿笑了一聲,“話說回來,要是萬一你家夫人生了個女兒,冰雲生了個兒子,咱們倆打個商量,將來做個兒女親家怎麼樣?”
“你怎麼不把你女兒嫁給我兒子!”楊進周的回答乾脆得很。
“小氣,這嫁娶不都是一樣的嗎?”
“姐夫說的是,羅師兄,你趕緊多生幾個女兒,我以後也可以討來做兒媳婦!”
“喂,你們兩個……聯手欺負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是不是!”
聽著裡頭那越來越不著調的話語,陳瀾和張冰雲你眼看我眼,最後同時重重咳嗽了一聲。那一瞬間,裡頭的爭論戛然而止,不多時就露出了一個出來張望的身影,不是賊頭賊腦的陳衍還有誰?
第437章偷得浮生半日閒,又有知己換杯盞
這一日在宜園的一頓午飯吃得異常愜意。
雖說是男女不同席,但只隔著一道門帘,外頭三個大男人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酒酣之際,羅旭用箸擊碗高歌,陳衍在一旁打拍子,楊進周還被挑唆著在還算寬敞的前廳中舞劍,裡屋的陳瀾和張冰雲終究都耐不住好奇,悄悄躲在門帘後頭透過fèng隙窺看。
相顧莞爾之餘,兩人哪裡不明白那三個男人——或者說兩個男人一個男孩在外承受的壓力——於是,張冰雲溜出去吩咐了一個在外伺候的丫頭,命其將酒水調換成自己親自釀的jú花酒,直到親眼看見他們換上了這酒喝,依舊如同沒發現似的大聲說笑,她方才在陳瀾的輕輕拉拽下,回到了裡頭自個的座位。
“男人就是這樣,有什麼話都喜歡憋在心裡!”張冰雲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斟滿了面前的小酒杯一飲而盡,“想當初旭哥只要是得了閒暇,總不樂意呆在家裡,常常悄悄帶我出門,後來被婆婆訓過一兩回才消停了些。就是在家,也總喜歡在後花園裡呼朋喚友,那位聖手劉先生就來過好幾回。可之後越來越忙,他休沐日就常常在家歇著了,就連逢年過節長假也不太出門,像今天這樣縱酒高歌,至少一年多都沒見了。”
羅旭是什麼樣的性格,陳瀾自然不會不知道。因而,看張冰雲露出了這落落寡歡的表情,她不由得想到楊進周早朝回來時那興高采烈的模樣。所以,在江南時,她百無聊賴時曾經現編了四句歪詩——貧賤夫妻百日哀,卻教夫婿覓封侯;待到功成名就日,獨守空房枉怨艾。
平淡時想精彩,精彩之後卻又想回歸平淡,天下間哪有這麼好的事?
於是,她執壺給張冰雲滿斟一杯,然後又在自己面前的酒杯里斟滿了,隨即笑道:“所以說,人生總要及時行樂。如今天這樣的聚會既然歡快,以後咱們也得多找空子多聚聚。來來來,不能光讓他們在那樂和,咱們也痛痛快快喝一回!”
“這可是你說的!”張冰雲立時笑開了,拿起酒杯和陳瀾輕輕一碰就一口氣喝乾了,放下酒杯時,她的眼睛裡閃動著飛揚的光彩,“橫豎今天公公婆婆不在,我這媳婦就不扮賢惠也不扮能幹了,咱們不醉無歸!”
“嗯,不醉無歸……橫豎醉了也有馬車載出去!”
外間男人們觥籌交錯言笑無忌,內間兩個女人亦是紅著臉一杯又一杯,當守在檐下門外的兩個婆子發現裡頭聲音全無,趕緊報了張冰雲身邊的大丫頭鴻雁和跟陳瀾的雲姑姑時時,在外喚了兩聲方才進屋子的鴻雁和雲姑姑赫然發現,這明間裡的三個男人同臥一榻醉得人事不知,內中的陳瀾和張冰雲也都是腦袋擱在桌子上,紅撲撲的雙頰以及那輕輕的鼾聲無不證明她們也醉得不輕。
“這是怎麼回事……不說世子夫人,咱們夫人平時是最矜持的!”
鴻雁看看醉了還不踏實,甚至還沒好氣伸了伸腿挪動了一下胳膊的張冰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老半晌才苦笑道:“大奶奶從前最喜歡釀酒,既然要嘗,酒量自然相當不錯,這兩年興致漸漸淡了,連酒也喝得少,誰知道今天竟然這麼好興致。想來也是和楊夫人性子合,這才一口氣喝了這許多。說起來,我也好些時候沒見過大少爺這麼高興了,以前也就是那位劉先生登門,大少爺才會唱上一兩回。”
“誰唱上一兩回?”
隨著這聲音,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來。看到來人,鴻雁面色大變,慌忙屈膝行禮,雲姑姑也連忙退後一步拜見,卻是威國公羅明遠和林夫人。鴻雁也不知道兩人怎會一同回來,此時見林夫人看著這情形直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是好,最後還是雲姑姑款款上前。
“國公爺,夫人。”雲姑姑再次行了禮,這才笑道,“今天我家老爺夫人,還有陽寧侯府的四少爺一時興起,便不請自來到宜園做客。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一時高興,少不得就陪著咱們老爺夫人和四少爺多喝了幾杯。想來是酒酣耳熱忘情說笑之餘,就起意唱了幾首。”
雲姑姑這話解釋了前因後果,羅明遠想起外頭那邊三個人在同一張榻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這邊兩個又是如此,忍不住啞然失笑,一時就伸手搭在了林夫人的肩膀上:“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也難得松乏一下,由得他們去吧。咱們還有些東西沒收拾,就不管他們了!”
聽丈夫這麼說,林夫人面色稍霽,看看平日端方的媳婦,再看看常常被安國長公主贊是大有己風的陳瀾,她嘆了一口氣就對鴻雁吩咐了幾句,隨即徑直跟著羅明遠走了。他們這一走,鴻雁才長舒一口氣,拉著雲姑姑千恩萬謝。等到外頭小丫頭瑟瑟縮縮進來,她才沒好氣地低斥道:“老爺夫人來了也不言語一聲,要你們在外守著做什麼!”
“是夫人聽說有客來了,不許我們驚擾,一定要進來看看。”
見那小丫頭嚇得什麼似的,雲姑姑便攔住了氣不打一處來的鴻雁,分解了幾句就把這事岔過去了。只是,面對這裡里外外五個醉倒的人,接下來又是醒酒湯又是醒酒石,一時間上上下下也忙得不亦樂乎。
頭一個醒過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楊進周。他揉了肉太陽穴,又抬頭看看周圍,隨即立時反應了過來。待得知陳瀾和張冰雲竟然也喝了個爛醉,他只覺得大為不可思議,一扭頭就聽到羅旭呻吟了一聲,那人影卻是搖搖晃晃也坐了起來,緊跟著就和他大眼瞪小眼了起來。
羅旭卻比楊進周直接,聽到妻子和陳瀾醉在了一塊,他第一反應就是拍拍臉掐掐胳膊,隨即才苦笑道:“這還真是天底下第一稀罕事……得,我這難得一天假就這麼給你們耗光了,冰雲親自釀的酒也給你們喝光了,趕明兒你們一定得賠我!就是先前那話,你不許耍賴!”
“我還沒答應你呢,什麼耍賴!”楊進周懶得和這傢伙繼續死纏爛打,上前幫著雲姑姑弄醒了陳衍,也不管小傢伙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就頭也不回地對羅旭說道,“偷得浮生半日閒,又有知己換杯盞,你就知足吧!令尊令堂既然回來了,我們這不速之客總得去打個招呼。瀾瀾就算了,她難得一醉,和你家那位一塊多休息休息,你趕緊帶路吧!”
“這是我家還是你家,盡知道差遣人!”羅旭大大伸了個懶腰,嘀咕歸嘀咕,終究還是起身領路,走在路上時,他仍是不免輕聲嘆道,“這要是蕭老弟也一塊來就好了。他從前也就是一座千年冰山,可回京之後那火候至少就漲到了萬載,唉!”
陳瀾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熟悉的大床上。厚厚的褥子貼身的錦被,還有那一層藕荷色的帳子,無不昭顯這是在自己家。然而,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躺上來的,腦海中的最後一點記憶竟是和張冰雲拼酒。因而,當她勉強坐直了身子,探出腦袋去叫人時,看到應聲而來的不是哪個丫頭或是雲姑姑柳姑姑,而是楊進周,她不禁呆在了那兒。
“酒醒了?”
這直截了當的三個字說得陳瀾一呆:“這麼說,我是從宜園醉倒了出來的?”
“不但是你,就連紀曦家那位,這會兒大約也正睡得香呢,她比你喝得還多,紀曦扶她回房時,嘴裡甚至還說著醉話。”楊進周想起羅旭那會兒無可奈何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順勢就輕撫著陳瀾的面頰,“你們兩個的酒量都比得上我們三個大男人了,那邊丟著三個jú花酒的空瓶,四弟那瞠目結舌的模樣你是沒瞧見,他說這還是第一回看你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