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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學生必定全都依照侯爺的吩咐去做。”

    等到陳瑛從後門進去,安仁這才吞了一口唾沫起身,後背心已經全都濕了。他失魂落魄地在那兒站了許久,隨即才轉身回去,卻是打疊起全副精神應付那些粗莽的軍漢,等到回自己在侯府的臨時居處,卻已經是月上樹梢了。因為陳瑛的教訓,他一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第二天大清早起來時未免有些眼圈發黑,再加上嫌侯府氣悶,便索性出了門去。

    這一逛就是到了傍晚,思忖這一晚侯府並沒有什麼事,陳瑛也不會惦記著他這個外人,憋著一肚子邪火的他就悄悄來到了勾闌胡同。此時百姓家正是熄燈上床睡覺的時候,但這裡的夜生活卻還是剛剛開始,一整條街都是各種各樣的大紅燈籠,那些女子柔媚的歡聲笑語在空氣中飄蕩,讓人只是一聽著就忍不住為之迷醉。

    儘管幾年前錦衣衛曾經大力整治過官員眠花宿柳,但幾年過去自然又是故態復萌,如今,這勾闌胡同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熱鬧不說,就連內中的姑娘也比從前添了不少新面孔,一個個花枝招展迎來送往,最是銷魂。安仁也已經不是頭一次來了,熟門熟路地鑽進了算不得最熱鬧的小院,立時就有人引了他進去。

    一進那一間瀰漫著柔媚甜香的屋子,褪去了那厚厚的大棉袍,他臉上的一貫正色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屋子的如玉也算是這間院子裡當紅的姑娘,和安仁相好了好一些時日,最初是歡喜這位的好皮相,可漸漸的就有些怵了他橫衝直撞的蠻幹秉性,這會兒就帶著幾分討好上來給他揉捏肩膀,又笑著說道:“都快過年了,爺還有工夫到這來?”  

    “工夫?爺別的沒有,最有的就是工夫!”安仁回過身來,在那高聳的蘇胸上狠狠捏了一把,面上露出了一絲厲色,“少來這一套,脫光衣裳,上床去!”

    雖是討厭這一身好皮囊的公子哥如此不解風情,但如玉哪會違逆客人,自是不多時就光溜溜地鑽進了被窩,交合之際又是好一陣刻意逢迎。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平日裡折騰了幾次就會偃旗息鼓的這位安公子今天卻仿佛是吃錯了藥似的,竟是馳騁了一回又一回,她從舒坦到受不住,又從受不住到驚懼,當他最後一次挺入她的身體時,她就如同一團爛泥癱在了床上,就這麼昏迷了過去。

    “沒用的小賤人!”

    安仁沒好氣地甩了一巴掌過去,見人一動不動,不覺又有些著慌,試了試鼻息發現人還有氣,這才如釋重負。就這麼赤裸著胸膛坐在床頭,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被土魯番人擄去那顛沛流離的三年。

    他出身原是尋常,好容易在學堂里認了幾個字,卻又遇到兵災被人擄去。倘若不是這身好皮相,早就被那些番人當做奴隸給折磨死了。可即便這樣,他能夠活下來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而遇到了陳瑛,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轉折點。

    

    那個高高在上的陽寧侯陳瑛不但許他一輩子富貴,而且輕而易舉給他另造身份謀得了出身,甚至把他帶回了京城,看中的根本不是他的什麼才能,也是他的那張臉。只不過人家需要的不是一個玩物,而是……說來說去,即便他是別人眼中即將迎娶侯門千金的幸運兒,在陳瑛的眼中,也一條如臂使指的狗而已!

    “只要不是過河拆橋……這點閒氣算什麼,又不是沒有發泄的地方!”他喃喃自語了一句,回頭看了一眼背後那依舊昏迷不醒的如玉,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幸虧我早有準備,瞞著陳瑛做了那事情。要是楊太夫人死了,他想來是樂見其成,也願意讓我多個流落在外的嫡出名分,如此一來就更能夠壓上楊進周一籌。只希望天隨人願……到了那時候,哪愁沒有錢?”

    就在他抓起一旁的衣服預備穿上時,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大聲喧譁。他正奇怪,就只聽大門砰地一聲被人踢開,緊跟著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就衝進來將他按住。驚駭欲絕的他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開,正要呼叫的時候,嘴裡就被人塞了一個破布團。

    “堂堂一個舉人,過不了多久,就要成了陽寧侯府的乘龍快婿,居然在這眠花宿柳,真是斯文敗類啊!”說話的那人陰惻惻地低下頭看了看安仁,隨即皮笑肉不笑地低聲說,“按照律例,舉人嫖娼,革除功名後外加二十大板,你運氣好,還是犯在老子我手裡的第一個舉人!來啊,立時押回去!”  

    第476章身敗名裂(中)

    相比順天府,五城兵馬司抓人更加簡單,甚至不需要經過上頭管事的巡城御史乃至於其他頭頭腦腦,直接把人拿下就成。就好比此時三四個人被幾個軍漢黑布罩頭塞上了一輛連圍子都沒有的光架子騾車,旋即呼嘯而去時,勾闌胡同中那些迎門攬客的大茶壺和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每個人都是掛著習以為常的笑容。畢竟,這管著勾闌胡同的東城兵馬司三天兩頭就會來上這麼一招,但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卻分得清楚,不虞驚擾了真正的貴客。

    於是,當五花大綁的安仁被扔進泛著霉臭氣息的陰暗地牢時,曾經在底層經歷過無數悲慘日子的他自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嘴裡那團破布被人一拿掉,他就聲嘶力竭地叫道:“等等,你們等等!你們要什麼我都答應,只要放我出去!”

    “要什麼你都答應?”領隊的那個彪形大漢大手一揮,底下的軍漢立時全都退出了屋子,他就這麼在安仁面前蹲下身來,昏暗的燈光正好照在他那似笑非笑的臉上,使他那張臉越發顯得猙獰。停頓了好一會,他才嗤笑道,“別拿那些話糊弄我,我知道你是舉人,也知道你是侯府的女婿,既然做了這一票,就不怕你玩花招!”  

    “我知道尊駕敢拿我,想來必有憑藉。”安仁的腦袋迅速轉動著,須臾就已經找到了那條唯一的路,“只不過,尊駕不妨好好想一想,我這個人自然微不足道,可卻關乎陽寧侯的臉面,萬一他發起怒來,你可扛得下他的報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是陽寧侯還遠遠沒到過氣的地步?只要今天尊駕能放過我,我安仁必有厚報!”

    那彪形大漢嘿嘿一笑,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而是不緊不慢地說:“你是外姓人,又是沒根沒基的,拿得出什麼值錢東西?”

    “紋銀千兩!”安仁咬牙切齒吐出了這四個字,見那大漢悚然動容,他知道自己這個數目應該是打動了人,於是便趁熱打鐵地說道,“想來更多的話,你也會懷疑我是不是拿得出來,這個數目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要是尊駕覺得不夠,我也無話可說!”

    見安仁閉上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光棍模樣,那大漢眯fèng著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精光,旋即哼了一聲:“一千兩?只要我今晚上按照律例把你一打一送,上頭許我的前程何至於就這個數目?你別拿陽寧侯來嚇我,告訴你,老子不是嚇大的!來人!”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外頭兩個軍漢便竄了進來,左右一站叉手應道:“總爺有何吩咐?”

    “準備好車,立時送巡城御史巴大人。”說完這話,他又慢吞吞補充了一句,“巴大人剛剛納了頭一房小妾,想來也沒工夫親自過來審問。他這人最看不得有功名的人敗壞風紀,大約直接就會撂下一個字——打!嘖嘖,也不知道這麼個細皮嫩肉的,經不經得起二十大板。”

    此話一出,當安仁看到那兩個軍漢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其中一個手裡還拿著剛剛那個破布團,他立時頭皮一炸,知道要是想不出別的辦法,今天就真的栽在了這兒。於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大聲叫道:“住手,我是新營楊提督的兄長,你們要是敢胡來,不管你們跑到天涯海角都死定了!”

    這一聲果然嚇住了那兩個軍漢,就連那彪形大漢也是呆若木雞。但下一刻,大漢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腳把人揣在地上,隨即提著安仁的領子,正要大喝的時候卻首先回頭,把兩個軍漢都趕了出去,隨即才回過頭來看著安仁,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是楊提督的哥哥!”安仁抬起頭來,竭力露出傲然自信的表情。他對著鏡子曾經練過這一幕無數次,但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在這樣的小人物面前說出來,而不是他想像中的大場面,即便如此,只要錯過這個機會,他也許就沒有未來了,因此他不得不豁出去賭一賭。

    果然和他的預想差不多,那個彪形大漢仿佛是投鼠忌器似的,不但放開了他的衣領,而且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突然手腕一翻亮出一柄匕首,竟是割斷了他身上的繩索。此時此刻,安仁心中大定,神態自如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隨即就露出了譏誚的表情。

    “貪心不足蛇吞象,尊駕若是滿意那一千兩紋銀的謝禮,那就沒有現在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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