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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兀地,遠處隱隱有幾下模糊的聲響自天邊遙遙傳來,只是那個聲音,悠長而沉穆,依稀辨得出好似……鐘聲。
“這是……”舉著水囊的手禁不住一顫,我下意識地便竄到了窗邊抬手就欲掀了車簾看出去。只是指尖方觸到了那方帘布,便被一隻大手穩穩擋了下來。
“……你們倒真是選的好時機。”我微沉了目光冷冷看了過去。任楓依是不語,甚至不曾轉過頭來。我咬了咬牙,傾身靠回車壁也再不開口,可是心中卻是再難平靜了下來。
此地應是離都城並不很遠,是以隱隱約約還能地聽得到城中的鐘聲。雖然聲音傳到這裡已是很輕很模糊,可是,那種雍長而沉鈍的響聲,一聲聲便若敲在了心上。
那聲響……若自己沒有聽錯,分明便是喪鐘的聲音。皇后已然薨逝了嗎?任楓他們選在這個時候,是料定皇后新喪,城中不會調動大隊衛軍大肆搜捕了?而這個時候,璃王也斷是不可能輕易□離開皇宮的。還有璟瑄,他此刻又是如何了……混蛋!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不但不能伴在他的身側,而且看上去,反還添惹上了個憑大的麻煩。
璟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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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馳的速度極快,一路也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直是行了大約又有兩三個時辰,終於是緩緩停了下來。在下得馬車的那一刻,我才發覺到天色已然沉沉黑了下來,而四下寂靜無聲,更是陌生的一片叢山野景,站在那裡,我根本已是完全辨不得什麼方向了。
下了馬車後,任楓也不發一語,只是當先大步走在了前面。我老實地緊隨在了他身後,雙眼卻是不住地在身側及身後的七八個黑衣覆面的大漢身上掃過。不需多想也明白,單靠著自己是絕不可能有著半點逃脫的機會的。如果……那些一直被自己隨身藏在了袖中的藥粉還在,或許還有著一絲機會……
只是可惜,在醒來那一刻我便已是察覺,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都已是被搜了去。以任楓這種性子的人會做這般搜女子之身的事,也只會是有人一早便嚴令叮囑過了。呵,該說他身後的那個人還真的是蠻了解自己的嗎?
輕嘆了口氣,我暗搖了搖頭也不再去多想些不切實際的逃脫之計。再凝眸仔細環看過四周,但見山巒重重環繞,不過卻顯然不是自己曾數次去過的西郊那片小山包。這四下里盡皆是些高岩峻岭,也就是說……此地正是於城南的山道上了。
跟著前面的任楓轉過了一道山彎,抬眼便見一輛黑轅青幔的單駕馬車正停在山腳間。那素簡的馬車便那麼靜靜地停在那裡,仿若已融入了周遭無盡的暗色之中。
任楓上前在車窗邊傾身說了幾句什麼,似頓了下好像帶了些猶豫,只是最後終是點頭恭應了一聲。他稍側身讓開了一步,隨即向著我這裡望了過來。
我會意地走了過去,至近處也不待任楓再催促,逕自抬腳跨上了馬車。
“……果然是你。”
掀簾進了車內,不意外地看到車廂內獨自靠窗而坐的人。
“相信以王妃的聰慧,早便已猜到了不是嗎?”淡淡沒有起伏的聲音,卻也夾著一絲不掩的輕屑嘲諷。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麼做?”在自己入了車廂後,馬車當即再次駛了起來,我扶著車壁在車廂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為何?”對面之人聞言輕佻了下眉稍,旋即也不答話,卻是微微俯□逕自低聲笑了起來。
我不由輕皺了皺眉,只覺得那笑聲讓人極不舒服,似含著濃濃的怨恨與蔑諷,而且那止不住的笑聲更是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尖銳了起來,到最後聲音里已是夾帶上了幾分的陰戾,聽上去尤為的刺耳。
“……怎麼,難道瑄王爺什麼都沒有對你說過嗎?”
是……因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對坐之人詢問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嘛~親親們也都猜到這是哪一位了吧~~
狗血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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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執念成妄...
是……因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對坐之人詢問看去。
“哼……”對坐的人卻又不再多言,淡淡輕哼了一聲,雙目便定定在我身上轉了幾轉,開口一字一頓地道,“想不到會在這裡再見嗎?我的好、妹、妹。”
我微凝了目光,迎視向對面那個輕抬著下頜正一臉嘲諷地望著自己的女子——那位在這個時候本應該正被崔老爺牢牢地關在府里的崔二小姐。
“我以為崔老爺當會守好了他的寶貝女兒。”現在看來,竟是崔府之中最得信任又最是得力的總侍衛都是站在這位崔二小姐一頭了。究竟該說是自己太過高看了那位崔老爺還是說倒底小看了這位二小姐呢。
“寶貝?哈!”崔媛歆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他以為府中上下,無論什麼都當在他的掌控下。可惜,你不是早已證明了他不過是自以為然嗎?”
“那麼,崔小姐這麼做又是為得什麼呢?”看得出崔媛歆是對她那位尚書父親也孰無多少的好感了。不過這些與自己沒有什麼干係,我也沒有興趣多究。這個時候,我只想弄個明白她將自己擄了來又究竟是做得什麼打算?隱隱地,心底里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萍兒可是已經用上我送去的那包藥粉了?”崔媛歆卻仍是避過了問話,她傾身靠回了車壁,挑眉望著我道,“可惜,她到底是太過猶豫不定了。如果她一早便聽了我的安排,不知現在又當是何種境況呢?”
知道自己便是再問下去崔媛歆也是無意理會了,我索性也不再接言,便由著她一個人自顧說個盡興。
“你又可知,自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那個人,只是一眼,我便知道他便是於此世上唯與自己相配的那個人。”崔媛歆也確是不需要我回應些什麼,實則,她說的話很是跳躍,與其說是在說與我聽,倒更像是在說與她自己的。“這麼多年裡,父親一心只為攀結權門,更曾迫我嫁入了璃王府。我執意違逆他意,甚至立下重誓定會嫁與皇室。我刻意結交公主,入宮伴侍皇后左右,得譽都城第一才女的聲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能夠與他一起。”
“我以為自己已是那般接近了他,都成之內逾以百至的名門閨秀,也只有我可以站在他的身邊。”說到後面,崔媛歆微頓了話音,雙目更是定定凝在了我身上,“可是,你的出現卻是毀去了一切。”
對著那一雙微挑的鳳目中足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陰戾與怨恨,我禁不住心底長長嘆了口氣,是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該說崔小姐你完全沒必要這般仇視於我嗎?便是沒有自己的出現,你所想的那一切也是全然不可能的。其他不論,單只那個傢伙根本就從未有想過要永遠留在這皇城,你所做的那些又究竟是有什麼意義呢?
暗搖了搖頭,這一瞬,我竟是忽覺得對面而坐的這個女子很是悲哀。喜歡一個人這麼久,恩,看來還非常的深。可是,卻是根本從來就沒有了解過或者說從始至終就未曾真正的認清過那個人。
“……原來我在他心中不過那麼無足輕重,哈哈……”崔媛歆再次逕自低低笑了起來。我亦稍坐直了身,直覺她下面要出口的話便是所有的關鍵。
“他竟然會為了你……下命崔府發送我入淨慈庵落髮為尼,甚至不削一見。”
隨著崔媛歆冰冷冷的話音落下,我心裡亦是不由得一驚。璟瑄他……竟是對崔家下了這樣的令?什麼時候的事?稍是回想……唯有的可能,也只會是他已知萍兒下藥一事實是崔媛歆幕後的主意。而依那傢伙的性子,是不可能再一次那般什麼也不多究地輕易放了過去的。何況這一次,更重要的是她實不該牽累了二哥進來。
崔媛歆緊攥著雙拳似在強抑著自己的情緒,那直she在了臉上的視線已是濃濃凝如了實質,也讓我恍然過後心裡更湧起一股很是不安的預感。
對湛璟瑄的命令我並不想多言什麼,在我看來,每個人在做何事前都應是考量清楚了是否擔得起應承的後果。況且對崔媛歆而言,更多在意的想來也並非是入寺為尼這件事,而是這道令是出自了何人之口吧?
“你可有想過崔家會如何?”我輕嘆了聲道。不論崔媛歆是做了何種打算,總不會全然不顧了身後崔家上下百餘人的性命吧?挾持皇室,按律已是當誅了九族的重罪。
“崔家?難道你還會顧念著崔家?哈……”崔媛歆冷笑了一聲,“說起來,我也許還當謝過瑄王爺了。若沒有他這道令,幾月後我想必就是太尉府的少夫人了。哈哈……不過個膏滿腸肥的紈絝子,憑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