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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署令點了點頭,當先跨步走了進去,眾人紛紛相隨而入,我也忙斂了心神隨在眾人身後跨進了房間。
莆一入房門,一股濃重苦藥味便撲面而來。房間裡很是濕悶憋熱,蘊著滿室苦鼻的藥氣,熏得人頭一陣發昏。
微皺了皺眉,我側頭瞥了一眼房東側的兩扇格窗。果然,兩扇精雕細鏤的菱花窗都嚴密的閉合著,房門也早在眾人走進的一剎那瞬間從新合攏,整個房間密不透風,好似個藥爐般蒸騰著熱氣。
這樣的地方便是身強體健的人待久了也會頭疼吧?
房裡守有兩個宮女,侍立在正中的一架屏風前,躬身隨時候著裡面的吩咐。
眾太醫進了屋後便沒有再向里走,全都垂首恭身默立於門內一側,眼觀鼻、鼻觀心,半點聲音皆無。整個房間一時靜悄悄的,只隱隱聽見裡間傳來幾聲的時斷時續的咳聲。
隨著眾人立身於一側,我不由藉機環看了一眼房內的布置。
這間房是由著一排八扇的金絲翡翠屏風隔成了內外兩間。外間布置的很簡單,不過一榻一幾、一架一椅,卻是紫檀刻畫、鏤金嵌玉。其上一張古琴,幾件玩器,寥寥可數卻件件皆是珍品。房角四壁雕花飛罩、錦簾鳳扉,整個房間布置得極盡奢華雅致、貴而不俗。
我不禁透過這些布置暗自想像著這位素慕已久的華國皇后會是怎樣的姿彩。正自胡亂的想著,突然感到袖口被人輕微扯動了幾下,側頭看去卻是立在身後的小桃。
對上我詢問的眼神,小丫頭略似無奈地向著里側悄悄撇了撇眼。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王署令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屏風前,正雙眼怒瞪地盯在我臉上,一副恨不得盯穿兩個窟窿的模樣。
嗬!不就是稍稍
31、初入寢殿...
走神一下嗎,至於這麼大氣嗎?低下頭暗自撇了撇嘴,我老實提步跟了過去。
繞過屏風,我與小桃隨在王署令身後走進裡間,晃眼間只覺入目一片明晃晃的金燦。未容我覷眼細看,身前的王署令已雙膝一屈,跪身於地,“臣太醫署王清楊恭請皇后娘娘聖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自是不敢再作打量,忙攜了小桃隨之伏跪於地,“糙民林沐秋恭請皇后娘娘聖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心中卻不覺想著這套說辭倒是與前世影視中看到的沒多大分別。
“咳咳……”房間裡的咳聲一直沒有停歇,直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方且稍緩,一道極輕的聲音於咳聲後響起,“起身吧……”虛軟無力卻也絲毫不失了威嚴。
“謝娘娘!”
“謝娘娘!”
一先一後的叩謝,我與小桃完全是慢了半拍的現學現賣。
直起身垂首默立於一側,靜等了片刻卻沒有再聽到皇后有什麼指示,只有咳聲時斷時續的傳來,隱隱間好似間雜著幾句低語,聲音極輕極微,不可能是說與我們的。我不禁略是好奇,見沒何人注意著,便維持著垂首而立的姿勢儘可能的翻著眼睛調聚視線向左側方那片燦金望去。
那明晃晃的一片原來是由床中頂壁直鋪而下的層層淺金色鮫綃幔帳。紗幔低垂,層層重重環床疊繞,隔斷了我探向其內的視線。隻影影綽綽的隱見兩個身影。
“王太醫,娘娘問你帶來的這位林公子可便是你午前所提之人?”一道輕柔沉緩的女子聲音響起,聲音微啞,透著點點疲憊。
這傳話的女子應是皇后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吧?看來這皇后竟是病得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
“回娘娘,他便是公主殿下玉口盛讚的神醫,臣依娘娘的意思直接帶他過來了。”王署令的聲音很是恭謹,可在說道‘神醫’二字時,話語中分明有著一瞬的遲疑。
幔帳內的聲音頓了片刻,我清楚地感覺到從中傳來的打量目光,忙收斂了視線,垂下眼帘,恢復到最標準的姿勢。
“恩,既然能得公主盛讚,醫術定是不俗,娘娘的病就拜託林大夫了。”那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倒似沒有因我過於年輕的外貌而看輕什麼,言辭有禮而懇切,聽的出其中所含的幾許希翼。
“糙民定當盡力而為!”我忙恭聲應了,這句話卻不知是我今日說的第幾次了?
“恩……”那女子輕應了一聲未再多言,轉而略放低了聲音恭敬向內問道,“娘娘,可是現在便令其診脈?”
沒有聽到皇后回答,但想是點了頭的,一個女子掀開了那片淺金色的幔簾一角緩步走了出來,“有勞林大夫了。”
“不敢,此乃醫者之責,糙民分內之事。”我略微抬頭望
31、初入寢殿...
了一眼女子走來的方向。那片紗幔已在她身後從新合攏,依然看不到帳內之人的真顏。倒是眼前這徐徐走來的女子,讓我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高束至腰的碧紗羅裙,腰間打著淡青色的束帶。低低的垂雲髻幾星翠玉珠釵稍點側畔。裝束簡單而清慡,面容亦是清麗而素雅,秀眉杏目、玉頰櫻唇,精緻的鵝蛋臉面眉宇間隱含一股英氣,於溫婉玲瓏中透著幾許倔強堅毅。整個人看上去別具一種動人的美。
這樣的女子,只是皇后身邊服侍的宮女嗎?
32
32、切脈斷症...
那女子幽亮的眸光在我面上睃了幾巡,微微頷首後又悠然一轉,看向站在我側前的王署令。
“王太醫,你也再為娘娘請次脈吧。娘娘適時稍醒,奴婢也正想著傳人去喚呢。看娘娘的精神似好了一些,不知是否有了好轉?”
“是、是,老臣這便再為娘娘請脈!”老太醫看似有些激動,點頭連應了幾聲。
在進宮的路上便聽碧兒說到過這皇后已昏迷有兩日了,今日能稍醒,也無怪他會激動成這樣了。只是……
“王太醫你先請吧。”那女子轉身取過一張錦凳放在了床幔前,端身侍立一側,又在我與老太醫之間轉了一眼後輕聲說道。
“有勞萍兒姑娘。”老太醫起步走到椅前,竟客氣的對那女子點頭還謝一禮。
看來這女子卻不是普通的宮女呢,但看其衣著打扮還有言辭又不似主子,還真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個身份?
“皇后娘娘,請容老臣為娘娘請脈。”老太醫再次恭身向幔帳內施了一禮。
床幔內緩緩伸出一隻纖細荏弱的手臂,在明黃的絲錦袍袖映襯下越發顯得病態的蒼白。
侍立在旁的那位萍兒姑娘忙將一隻大紅色壽字錦的迎枕墊在那手臂的腕下,輕挽起衣袖,又用一方素薄的帕子墊了,方回身示意診脈。
老太醫側身微坐於錦凳前端,伸指搭於那方素帕上,凝神閉目,不過片刻眉頭便不覺皺在了一起。收回手指,並未再細查什麼,抬頭對那萍兒姑娘搖頭輕嘆了一聲,起身愧道“娘娘的熱症並沒有稍退,體內的心肺之疾也未以盡去……”
果然,對於因熱症而病入昏迷的病人,這樣短暫的清醒很多時候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王太醫的意思是娘娘尚未有好轉?”女子一句話總結了他羅羅嗦嗦沒有重點的說辭,原本滿是希翼的臉也瞬時沉了下來。
“娘娘雖已醒了過來,可這……”
“夠了,”女子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蹙眉問道“這會娘娘醒了,王太醫的方子上可是要有什麼添改?”
“呃……”老太醫沉吟凝思了片刻,低聲道“這藥方是老臣與整個太醫署集思群議商定的,娘娘的病沒什麼變化還是先服著,若……”
“好個集思群議,用了這麼多天的藥竟全無任何起色,這便是你們整個太醫署的本事了?”女子再次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聲音雖輕但話語卻很嚴厲,隱隱夾著一絲莫名的激動與怨憤,好似並不止為了皇后的病?讓我不由越發好奇起她的身份。
“老臣無能……”老太醫喏喏低應了一聲,一臉的愧色。
“算了,”那萍兒深吸了口氣,面色緩而柔緩下來“是奴婢一時失禮了!王太醫請先行稍歇。”說著轉而將視線對向我“林大夫,再來便有勞你了。”
“是”
32、切脈斷症...
我低頭應了一聲,邁步走至幔帳前依剛剛王太醫的樣子躬身一禮,輕撩衣擺,穩穩端坐於錦凳上,伸出三指分搭於皇后手腕的寸、關、尺三部,凝神靜氣感覺著其脈象的變化。
稍刻,我亦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這皇后的脈象浮緊而數、細弱無力,的確是風寒襲表,肺氣失宣之象,倒是讓我心中安定很多。只是,其症已因延誤失治而使病邪鴟張,醫治起來卻是有些麻煩。
暗吁口氣,我緩緩收回手指,不禁自顧凝眉沉思起來。這皇后大體的病症我多少已有了數。可,要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