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她只能遺憾地干站著。
劉小妹正跟她說著話,忽地聽梅子驚喜地叫道:“籃子姐姐,你咋到現在才來哩?都逮了好多了。瞧那邊——”她指著那塘埂上的一排水桶示意籃子看。
籃子笑了,對她們道:“我洗了衣裳才出來的。你們站了這麼長時候,也不冷?”她特別地望向jú花。
jú花被她一問,果然覺得腳又冰涼了。忙使勁地跺了跺道:“噯喲!我光顧瞧熱鬧了,還真的冷哩。”
籃子掏出鞋底子,就在這塘埂上人群中,大太陽下,“嗤啦嗤啦”地扯起來,一邊笑著對她道:“這要瞧一天,你還不凍壞了?晌午燒個鍋子,喝些熱湯,身子也暖和。”
梅子笑道:“你就不能歇會兒,成天針線不離手,攢嫁妝哩?”
劉小妹和jú花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籃子白了她一眼道:“誰都跟你似的,那好福氣——啥都不做,你娘還心疼的要命。”
jú花見籃子嘴裡說著,手下卻絲毫不停,且納得極為認真,總是把針對準了扎進鞋底,確定不會扎歪了路子,才會抬頭跟她們跟說話。心想,這也是個極賢惠的,也不知能被誰娶了去。
正聊著,忽聽下邊“喲嗬……”一聲大叫,緊接著“噯喲”“哦呵”等驚嘆和叫嚷聲連成一片,只見趙大嘴雙手搬著臉盆大的一團黑乎乎沾滿泥巴的東西,齜著一嘴的白牙站在渾水中央傻樂。旁邊的人全圍了過去,爭相觀看、還用手撫摸不停,也不嫌髒。
梅子急得腦袋左右搖擺,四處轉著問道:“咋回事?逮到啥了?那是啥東西哩?”
可站在這一塊的人都是一頭霧水,誰也不知趙大嘴抓到啥了,自然也不能回答她。
小石頭忙自告奮勇地說道:“我去瞧瞧,回來告訴你們。”
正要往那邊去,下邊的人已經給了她們答案——趙大嘴高聲對jú花這邊嚷道:“jú花,撿到一隻大烏龜哩——有十來斤重哩。”一邊穿過人群,向這邊塘埂走來,踩得腳下渾水四濺。
劉小妹興奮地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噯喲!我可是等著吃的了。jú花,你可要燒把我吃哦!”
梅子笑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眼下就要把它給吃了哩。”
jú花見大家都望著她善意地笑,心下也是喜悅萬分,不能自制,靜等趙大嘴來到塘埂下,她才看向那渾身泥漿的老龜。
這才是真的像磨盤了!
跟它比,上回吃的老鱉只能給它當重孫子。由於那老龜的身上都是泥,也瞧不清顏色,可是,那半探出的漆黑腦袋上,一對小眼睛卻極為有神,竟是也盯著jú花她們瞧——並不像通常的烏龜,遇到動靜把脖子縮得緊緊的。
丑jú感謝書友的支持,求粉紅、求訂閱!
第七十五章 分魚啦
這時,旁邊已經圍了好些人,李耕田也來到趙大嘴的旁邊,瞧著這特大的烏龜贊道:“先前抓的嫌小,這回來了個大的——抵得上剛才的好多個了。沒說的,就把jú花了。”
梅子和劉小妹高興得互相擠眉弄眼——這麼些人圍著,她們也不好意思又是蹦又是跳的;小石頭也樂得忘了神,死死地揪住jú花的衣袖,把她扯得一歪。
可是jú花卻沒怎麼高興,她瞧著那巨大的老龜有些敬畏——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烏龜。這要是擱前世,就是重點保護的珍惜動物。葷素不忌的她沒有像上次趙大嘴送她老鱉那樣,馬上想到紅燒清燉啥的,她有些不自在,對村長道:“李叔,這麼大的老龜怕是通靈了哩——我可不敢吃它。還是放了吧!”
旁邊有位老奶奶立即接道:“好jú花兒,你說的對哩——這東西可不能亂吃。”她剛才就想說了,只是想著鄭家這回可幫了他們大忙,這jú花聽說又是喜歡吃烏龜鱉的,所以才沒好意思開口。
jú花一瞧,原來是剛才跟她解釋菱角做種的那個老奶奶。也虧得她這麼大的年紀,跟她們年輕人似的,站在這瞧了這麼久的熱鬧,也不嫌腿酸。
李耕田心中更是讚嘆不已——這jú花實在是個懂事的閨女,太可人疼了,難怪鄭長河兩口子寶貝她。他剛才心中其實是很憂慮的——這麼大的老龜咋能吃哩?那不是招禍麼!但他先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人抓烏龜和鱉給jú花,現在要是又反悔的話,也不好說不是。如今jú花自己提了出來,他便就勢下坡了。
“你說的也是。咱可不能啥都亂吃。這老龜怕是真的通靈——瞧,它一點也不怕人。jú花,這個放了。李叔再叫他們留心找找,要是找到小的,一準送把你。要是這圓塘沒有,不是還有條子塘麼。下午起條子塘的時候,肯定能撿到的。那邊我記得舊年放了老鱉的。”他溫和地安慰著jú花。
那老奶奶立即接道:“放了的。我瞧見的,有兩斤哩。今年怕是長大了。就抓了送把jú花。”
jú花不好意思地笑道:“李叔,瞧你說的,人家也不是一定要吃這東西——先前那不是饞得慌麼!今兒逮了這麼多魚,就沒撿到烏龜和鱉也不要緊,我也喜歡吃魚的。這麼大的魚,燒了可好吃了。”
李耕田就呵呵地笑了。也是,jú花家原先可是窮的很,小女娃想是肚裡寡得慌,才吃那些東西的。
趙大嘴抱著那隻老龜聽她們說了半天,想是不敢吃這龜,要放了。便傻呵呵地低頭對那老龜笑道:“你可要感謝jú花哩,要不是她,你就要被煮嘍!”
眾人大笑起來。於是趙大嘴又抱著那老龜放到了塘底,隨它自己爬走了。
張槐見趙大嘴對jú花實在是好,雖然也曉得他定親了,且趙大嘴人憨憨的,拿jú花跟妹妹一樣待的,可心裡總不舒坦,暗想,那老龜咋沒讓自己給撿著哩?他只能期待下午在條子塘能撿一隻老鱉送給jú花,也叫她高興高興。
一陣喧鬧過後,這圓塘的清理便完成了。
李耕田大喊道:“趕緊回村分魚,完了回家吃晌午飯。下午的條子塘要大不少,冬日裡天又黑的早,要趕快哩,不然天黑前起不完。”
於是眾人哄地又忙碌起來。那些沒下塘的,力氣又大的,便提起裝魚的桶,往村里去了;塘下的人上來,扒開四周水溝的糙土坯,把抽上來的水重又往回灌。那塘底的水便一點點地又滿起來。該放的魚兒自然是全放了;菱角也四面都撒了些。
人群也一撥一撥地散了,在田野里排出一條條長龍,往村里蜿蜒遊動。
青木和張槐來到jú花的跟前,就著旁邊的水溝洗了腳,把鞋穿上,然後對jú花道:“走,分魚去。這魚剛逮的,新鮮的很,中午正好煮一條來吃。”
梅子早迫不及待地要走了,要不是jú花非等青木,她怕是都超前跑了。此時聽青木說晌午要煮魚,不禁大喜,忙對jú花說道:“jú花,我晌午跟你回家吃飯成不成?你上回跟小妹說煮魚不能燒千滾,燒熟了就要盛起來,我想去瞧瞧哩。”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人家也好想吃你燒的魚哩。”
jú花抿嘴輕笑,她就喜歡梅子這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個嘴饞的可愛樣子,便對她道:“有啥不成的,不是現成的菜麼。分完了魚趕緊家去煮,快得很;吃完了晌午飯還要去條子塘哩。”這熱鬧她一點也沒瞧厭煩。
瞅瞅劉小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撲哧”笑了一聲道:“小妹也來吧——你不用回家做午飯吧?”籃子就已經先回去了。
劉小妹急忙道:“不要緊,我娘在家。我也想跟你學燒魚哩。jú花,要不今兒就到我家,你教我煮,我燒把你們吃。我們上回在你家鬧了半天哩,哪好老去你家?”
梅子一聽也有些猶豫,便道:“那就到我家去——我家人少。小妹你家那麼多哥哥,咱去了也不慡快哩。”
jú花連連擺手道:“甭推了,我晌午就煮魚,也沒空燒旁的。你們往後有了好吃的,惦記著我不就成了?小妹不是還送了干泥鰍把我麼?梅子也送了辣椒片哩。”她可不想去旁人家煮飯。
劉小妹笑道:“噯!旁的我家也沒有,就是有這魚蝦。眼下起魚塘,大家都分了魚,也不缺;到了明年,我哥哥們經常打魚兜蝦,我就常送些把你。”
jú花聽了就開心地笑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就一個哥哥,又在念書,沒空弄這些;要是劉小妹的哥哥經常打魚兜蝦,能送些把她,當然好了。
梅子想,她家可沒這些東西。她爹不大做這些,連下陷阱獵兔子都不弄哩。於是對jú花道:“我爹不喜歡弄這些哩。我還是多把些辣椒片兒給你吧。”
聽得jú花和劉小妹都笑了起來,怎麼說得好像jú花馬上就要跟她要東西似的。
說著話,就往村里趕。路上,jú花問青木道:“哥,這塘泥咋分哩?”
青木道:“也不細分。誰家的田地在這塘旁邊,他們幾戶人家就分了這塘泥;村里好些水塘,差不多家家都能分到。”
幾人緊趕慢趕的,已經遲了一步,到了村子中間寬大的稻場上,那裡已經是圍了好多的人,比剛才在塘埂上的人還要多。因為那些或斯文或勤快沒去瞧熱鬧的人,分魚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也趕來瞧熱鬧了。
李耕田不住地高聲叫道:“下塘的人先去喝一碗薑湯,在老成家。”他一轉身瞧見了青木跟槐子,忙摧兩人去喝湯,又叮囑他們一會來幫忙記帳。村里如今識字的人不少,他也省心多了。
這豐收的時刻,那份喜悅仿佛能傳染似的,老老少少都是滿臉開花,全盯著稻場中央的一排木桶,一邊跟身邊的人爭論著這圓塘到底是今年起的魚多,還是舊年起的魚多;又或者比較哪年的魚更大一些;又有人對那些沒去瞧熱鬧的人比劃趙大嘴撿到的老龜,描述的活靈活現——那老龜在他的嘴裡,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比磨盤還大,人瞧它也不害怕,那眼睛就好像能說話似的,愣是盯得最愛吃老鱉跟烏龜的jú花也不敢吃它了,乖乖地把它放了。
jú花和梅子她們聽得愕然,隨即就笑彎了腰。
jú花敢打賭,過幾天沒準就會傳出這老龜當時流淚不止,她一個不忍心,便放了它;過幾年,沒準就會傳出這老龜跟她說了話,求她放了它,說它是在這塘底修煉的。
結果,還真被她猜中了,甚至比她猜的更離譜。
這還沒開始分魚,那歡笑喧譁、低聲私語、高聲爭論就沒停過。待喝完薑湯的人陸陸續續地回來,分魚就開始了——反正他們身上也弄髒了,這分魚自然是由他們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