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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喜眼一瞪,道:“那能比麼?紅燒、烤雞、滷雞,誰不會做?可是我跟你們說,那些東西常吃不好哩。不信你們去醫館問秦大夫。這個燒雞是隔火燜出來的,又沒添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是補人了,吃了也舒坦;凡是烤出來的東西,雖然味兒好,可是吃了容易燥、上火;滷雞加了太多香料,也失了本來的味道。你們瞧,我這雞可沒放旁的作料,就放了生薑和兩個辣椒,不然的話,味道能那麼鮮?”
那大叔就笑道:“是鮮,滷雞烤雞味道好,可沒這麼鮮。”
來喜就道:“這調料不是能亂放的,不是說味兒越重,那東西就越好的,不信你們去問秦大夫。”
在他嘴裡,秦大夫仿佛成了“荷葉雞”的顧問了。
吵嚷間,還沒走出一段路,那雞就被嘗完了。
有相熟的就埋怨道:“好你個來喜,送了那麼些給人,也沒送點讓我嘗嘗?”
來喜就急忙道,今兒是頭一天開張,沒能算計好,只拿了八隻雞來,等明兒一定給他補上。
一路往回趕,已經許諾了好幾戶人家,明兒要送雞給他們。
“少奶奶你瞧,人家都說明兒來買了,來喜掌柜的還說要送,還叫明兒送三十隻雞去,他要用十隻來送人。這不是敗家麼?就算這送人的雞他跟少奶奶分攤,那也得不少錢哩。”黑皮很是不滿地對jú花道。
jú花笑著對他道:“黑皮,這個錢不能省,過幾天你就曉得了。明兒要送三十隻雞過去,你趕緊跟你娘逮雞殺吧,不然來不及哩;葡萄,你去燒水。”
她十分滿意,來喜做了幾年生意,比她厲害多了,行事也大氣果斷,比起往年的小聰明,如今他眼光放得更遠。
於是,劉嬸和黑皮都忙起來,院子裡雞慘叫不絕。
何氏從後園子出來,聽黑皮說了集上的事,又是心疼又是歡喜,也挽起袖子幫忙燙雞撏毛,一邊還叨咕來喜太敗家,jú花則開始煮飯。
等張大栓父子回來,三十隻雞又埋上了,只是那口大鍋裝不下,另外在院子裡臨時挖了個坑,將火灰倒進去,分了十五隻雞過去埋上。
“jú花,這火不夠哩,外面的雞等會兒再添火吧,吃完飯燒水洗澡,就有火了。”何氏對jú花道。
這雞一多,靠從灶洞裡剷出來的火灰就不夠了,要是另外燒柴,那也不划算。
jú花對她道:“娘,讓槐子哥用冬天的火盆從我娘那鏟些過來,不是更省事兒?等下燒水也攢不了多少火灰,到時候再添上去,不然的話,雞燜不熟,可就麻煩了。
槐子聽見了,忙將板栗放下,張羅這事去了。
他連跑了兩趟,端了兩大盆熱烘烘的火灰,一盆墊在下面,一盆倒在雞的上面,才將外面的坑填滿。
jú花娘家哥嫂和爹娘都跟過來瞧熱鬧。
楊氏見jú花又搗騰生意,高興極了,對黑皮道:“往後火不夠就從我家鏟。槐子,你該再買個大鍋回來。”
槐子答應了,一邊跟青木說笑。
青木聽黑皮又說了一遍來喜在集上送雞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來,“黑皮,來喜這麼的也是為了往後打算。”
鄭長河咧嘴笑道:“來喜呀……那娃兒做事,吃不了虧。小黑皮,你要好好跟他學學。”
黑皮咕噥道:“學啥?學敗家?”
“哈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槐子見黑皮還在為來喜送雞不舒坦,知他從小苦慣了,便耐心地對他解釋道:“黑皮,這燒雞不是啥稀罕東西。一般人怕麻煩,當然不會費事自己做。要是那些賣滷雞和烤雞的鋪子也做這個,你少奶奶就沒法子了,咱們只能靠人緣和味道。來喜人緣好、做生意厚道,他送雞給人也不是白送的,人家往後都能照顧他生意。”
黑皮想起那個余叔和金掌柜,都說往後一定從來喜那買雞,他便不言語了。
第四百三十章管事
jú花將一個罩子罩在埋雞的鍋上,在罩子頂上攤了一大塊紗布,再把煮好的雞腳雞頭等物倒在上面,借著下面的熱氣烘乾水分。
這個篾罩子是張大栓上午編的,編了兩個,都是平頂。
葫蘆聞見那香味,扯著她手,指指那罩子上的東西。
jú花蹲下身問道:“葫蘆想吃這個?有些辣哩!”
葫蘆扯著她手蹦了兩下,笑著不說話,過了一會才道:“不怕辣!”
jú花抿嘴一笑,讓葡萄拿了碗和筷子來,揀了個肉多的雞翅,拆下肉來餵他,結果,辣得小娃兒咧嘴直吸氣,大人們都笑起來。
劉雲嵐忙上來幫他擦嘴,擔心地說道:“葫蘆,不能吃了,辣了肚子疼哩。娘讓馬奶奶蒸了蛋蛋,咱家去喝蛋湯,好麼?”
jú花也不敢餵了,將剩下的塞進自己嘴裡,然後對他道:“葫蘆,明兒姑姑做不辣的把你吃。”
葫蘆大概也受不了了,沒再跟著要,一邊吸氣,一邊笑。
楊氏叫道:“這娃兒,咋啥東西都吃哩?jú花,你也太依著他了。雲嵐,快帶他家去,喝蒸雞蛋,瞧這小嘴辣得——都紅了。”
jú花看著葫蘆的身影,歉意極了。
這香辣雞腳、雞頭和雞翅等,她本是想模仿前世在街頭買的久久鴨脖或鹽焗雞翅等小吃,可是她只會吃,不會做,更不明白人家做出來的為何十分干慡,於是,這盜版就四不像了——完全是她自己憑想像搗騰出來的,味道倒也香。
鬧哄哄的,忙到掌燈時分,一家人吃了晚飯,jú花和槐子才歇下。
“兩天就用了四十隻雞,咱家這雞也賣不了幾天。這買雞的事你可想好了?”槐子擁著jú花,靠在床上問道。
jú花點頭道:“都安排好了。我娘家、咱村相熟的人家都打了招呼。挨個地買他們的雞;外婆村上,來喜也打了招呼;就是清北村,也跟劉叔說了。再說,本來他們養雞就為了下蛋。如今我常年採買,他們該不停地孵小雞來餵了。還有,往後一天也用不了這麼多雞,眼下不過是剛開張,人都貪新鮮,等穩定下來,一天能賣十到十五隻。就不錯了。”
槐子點頭,又道:“我讓吳老頭的兒子吳成帶人管水田這一塊,爹在旁盯著;讓王老頭一家子管你的山地;我把劉叔抽出來,幫我照應木耳和養豬。非常木耳如今長得好,我不放心讓旁人做,往後就讓他跟黑皮管著。我各處總管查看。”
jú花微笑:“是該這樣。槐子哥,你親自下田幹活,太費工夫了。家裡各處都要你盯著,那些事兒安排他們去做就好了。等明年山上的雞養起來,咱們只有更忙的。”
張槐點頭。對她道:“我讓劉叔把家裡兩頭牛也牽給王家和吳家照管,如今黑皮可沒空放牛了。”
jú花覺得眼皮沉重,身子往下溜,迷糊道:“這有錢了,我咋覺得更忙了哩?槐子哥,我都沒出去玩過,想上山逛逛都沒空……”
槐子聽她咕噥抱怨,無奈地擁緊她,暗想是該好好安排家裡的事,然後抽個空帶她出去玩一回。哪怕就去山上玩也好,總不能掙錢多了,日子卻沒往常舒坦了,那掙錢幹啥?
第二天,槐子來佃戶吳成家。
吳家和王家都是新蓋的土牆屋舍,不過上面蓋的是瓦。建在jú花的竹園兩旁,守護這一百五十畝山地。
他站在那籬笆牆外,一時有些晃神:咋跟自己以前的住處那麼像哩?不,比自家以前的房子還要好,他以往住的可是茅糙屋。
“少東家來了?快進來坐。”一個高大粗豪的漢子扛著秧糙耙子正要出門,一眼瞧見張槐,忙恭敬地招呼,並將他往院裡讓。
張槐見是吳成,自己正要找他,便跟著進院。
吳成的兩個弟弟也正要出門,見少東家來了,也都放下手中的農具,且看他有何要交代的。
吳老頭見少東家竟然上門來了,十分高興,一邊端板凳讓他坐,一邊喚婆娘和閨女張羅茶水。他可是從心底敬重張家的,完全不像那些有錢的大戶,把佃戶不大當人。可是自家和對面的王家,哪裡像佃戶?吃的,住的,比當初還要好。
吳家子女多,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對面的王家也是,五個兒子一個閨女,老兩口的頭髮全熬白了。這些兒女多的人家前年都沒能撐住,淪為佃戶。
吳家大閨女吳英十五歲,見了少東家,滿臉通紅,心兒“咚咚”跳起來,小女娃強忍著羞澀,倒了一碗水送去給他。
槐子謝了她一聲,接過來喝了一口,繼續跟吳成說事。
英子坐在門口搓一盆衣裳,一邊偷偷地看少東家,覺得他一點也不拿大,待人好的很。她沒有茶杯倒水,用大粗瓷碗倒白水,少東家也沒嫌棄,還喝了一口。聽人說少奶奶往常可是丑的很,少東家都沒嫌棄,還娶了她,不過如今少奶奶臉治好了,變得十分好看。
單純的小女娃對這樣一份純純的感情無限嚮往和渴望,因此看見張槐的目光簡直是崇拜,暗想自己要是能嫁這樣一個有情義的男娃,就是吃糠咽菜也是甘願的。
迷迷糊糊地,她把一件褲子搓了又搓,都不曉得換一件衣裳。她妹妹小喜正提著一桶洗碗水要去餵豬,見姐姐還沒搓完,奇怪極了,今兒大姐幹事咋這麼磨蹭哩?
槐子細細地對吳成交代了水田的各樣事,從眼下秧田的管理一直說到稻子的收割。
“你知道我家事多,我也顧不上這塊。我瞧你是個忠厚人,做事還肯動腦子,就把水田這一塊交給你管了,往後再買了田也交給你管——只要你能管好。你瞧,我身邊除了劉叔父子,也沒得用的人手,你果然用心幫張家,我跟爹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你們吳家和王家,都是最先跟著張家,往後只要張家能發達,你們也會跟著沾光。”
張家肯定會發達!
吳成激動地想,那可是出了秀才老爺哩。
他臉泛紅光,對槐子鄭重保證:“少東家交代的事,咱一定放在心上。少東家就瞧好了吧:往後水田這一塊,肯定不讓東家操一點心——我們父子管保把這五十多畝水田收拾得妥妥帖帖。”
吳老頭大嗓門叫道:“要是這點事也干不好,那我吳老頭這老臉也沒處擱了,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那麼多佃戶,東家就挑中了吳家和王家,要是不好好干,哪能對得起東家哩!”
槐子笑道:“也不光是照管我自家的水田,還有到時向佃戶收租子,這些活計都要派人,我可不就找你們了?割稻時要雇多少人,用多少錢,你都拿個主意給我,只要合適,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