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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橋搖搖頭。
盧興業雖然心裡失望,可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這個時候小廝又來敲門,將下面算好的錢一併帶了過來。因為剛才被肖向明踢翻踩爛了不少,再加上做菜的時候也用掉了不少,所以帶來的十多斤的菌子,最後也只剩下了不過了幾斤,而這些菌子算來算去也不過湊了二兩多銀子。
雖然只是二兩多的銀子,可是對於丁小橋來說卻好比中了大獎一樣高興。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鮮亮,長相秀麗的丫頭從那珠簾後面走了出來,她身後的珠簾噼里啪啦的撞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而就在那珠簾細細密密搖搖擺擺的fèng隙中,似乎能看見一個穿著紅衣的身影,可是也僅僅只是一個身影而已。
那小丫頭走路的速度並不慢,可是丁小橋卻發現她的裙擺並沒有動,似乎就是這麼滑動過來一般,她不由得心裡暗嘆,這真是一個不容易的活計。那丫頭走到了幾人身邊,衝著盧興業微微一彎身子,然後在他的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之後,就快速的退了回去。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又回到了珠簾後面去了。
盧興業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變化,他只是繼續向兩人笑著,道:“而後,還有這個。“他拍拍手,就看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廝,手裡捧著一個包袱,上面罩著一塊紅布,那小廝來到了桌邊,將包袱放在了桌子上之後就退了出去。盧興業卻將那托盤直接送到了兩人面前道:“我們店裡有一位貴客,正好碰上你們剛才送來的東西,他覺得味道不錯,這是答謝你們的禮物,還請不要推辭。”
“這可當不得,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若是貴客覺得喜歡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怎麼還能要人禮物,這可不行。”丁修節雖然在外面行走了幾年,可是骨子裡那屬於鄉下人的憨直還是沒有褪去,他聽得盧興業的話,連忙擺擺手,表示不要什麼。
可是盧興業的態度也很堅決,堅持兩個人要收下這些東西。
兩個人相互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盧興業占了上風,丁修節站起來對於盧興業行了一個禮,“那就多謝盧東家和那位貴客了。”
盧興業擺擺手,顯然他更在意的事情是另一件:“丁小姑娘說的方子是七天之後帶給我,還請不要忘記了。”
丁修節雖然心裡不知道閨女到底賣得什麼藥,可是見丁小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鄭重承諾下來。
父女兩人下了樓,被人帶著到了後院,米氏和丁五郎、丁七郎以及丁小樓都在那裡焦急的等待著。遠遠的瞧見了兩人,本來想要問些什麼,可是又不能在別人的地盤裡放肆只能強忍著好奇,跟人都打了招呼,又跟送他們出來的何亮告別後,一家人才朝著城外走去。
一出了賽百味,丁七郎首先第一個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情緒,他連忙問起了結果,而其他人也一臉緊張的看著面無表情的丁修節和丁小橋。
丁修節卻賣著關子,一副很憂愁的樣子,丁小橋更是低著頭,好像情緒不佳,這樣的表情更是讓一家人憂心忡忡。最後還是米氏說:“七郎不要再問你爹了,這事不成就不成了,不打緊的。”
丁五郎也回過神來,連忙說:“就是,娘的藥錢我們在想辦法,反正這現在這些藥可以吃一個月呢!我就不信這一個月內,我們還想不出什麼法子來。”
丁小樓和丁七郎也明白了大哥與母親的意思,雖然心中多少有點惋惜,可是也連忙安慰丁小橋和丁修節:“小橋,他們看不上是他們不識貨,那些菌子多好吃啊!我們這就去采來慢慢吃!”
就在一家人都在安慰父女兩人的時候,丁小橋第一個繃不住了,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後丁修節也跟著笑了出來,一家人又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都高興得跳起來。特別是丁七郎,要不是有丁五郎拉著,幾乎要在地上打滾了。
一家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著這事,一個個心裡都像是揣著一把火一樣,喜氣洋洋的。不過還是奇怪,米氏問丁小橋:“小橋,你到底想了個什麼方子給盧東家?這事兒上可不不能吹牛呢。”
“其實也不是什麼方子,就是一口鍋。”丁小橋用手比劃了一下:“就是一口這麼大,中間通洞的鍋。”
這下子更讓人一頭霧水了:“通洞的鍋?那不是破鍋嗎?破鍋也能算是方子?”
丁小橋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只好說:“是我在嚴奶奶那裡看見過的一種鍋,你們沒見過的。”
嚴奶奶可是個有名的人物,就連丁修節都很信服,聽丁小橋這麼一說,大家全部都露出了一副“我懂了”的高深莫測的表情,看來,這個嚴奶奶活著的時候果真是個人物。幾次借了她的名聲來成事,丁小橋多少有點不安,於是在心裡默默為逝去的嚴奶奶念念佛,希望她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跟她計較才是。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進院子之前。
丁小橋一直覺得丁家這個大院子有種神奇的力量,無論你心情再好,好像只要進了這個院子都會變得不快樂起來。
遠遠的就看見了丁小梁和丁八郎在外面抓石頭子玩,不過兩個人明顯玩得不怎麼專心,好像在四處打量著什麼,一見著他們遠遠來的身影,兩人連忙就跑了過來,先是向丁修節和米氏打了一個招呼,兩個人就圍著丁小橋小聲說:“小橋姐,奶去翻了你們屋呢!”
“啊!”丁小橋聽到這句話一開始認為是聽錯了,她摳了摳耳朵:“你們說啥?”
不能丁小梁繼續回答,一邊丁小樓臉色就變了:“奶怎麼又幹這種事!”再一看其他幾個孩子的表情各個都是氣憤,而米氏只是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丁修節的臉上掛著寒霜,嘴角緊緊的抿著,雖然大家的表情各異,可是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都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
丁小橋微微上下一聯繫就明白了剛才丁小梁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張氏翻他們屋子了。只是這個消息多少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就算是沒有分家,誰家婆婆能翻成了親的兒子的屋子?而且還不是親兒子,這話要是傳出去,可要被人戳斷脊梁骨啊,可是,看看這家子人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是一種常態。
正這麼聽著,丁小橋忽然想起,她早上走並沒有將所有錢都帶走。她只是將藏起了三十兩的銀子帶走,而炕櫃裡還有一兩碎銀子和二三百個銅錢,並沒有拿走。張氏翻了他們的屋子,那麼這些錢一定是被她發現了。
想到這裡丁小橋心裡咯噔一下,她倒是不怕張氏拿了銀子跟她鬧,而是心疼那些錢,就算只有一兩多,那也是辛苦錢啊,怎麼能白白便宜了這個老虔婆?雖然心疼著,可是丁小橋心思百轉,一把就拉住了丁修節的手,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將他扯到了一邊的糙垛子邊,左右看看確認沒有人之後伸手將掛在脖子上的錢袋子拿了出來,遞給了丁修節。
丁修節怎麼會不知道丁小橋拿給他的是什麼,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丁小橋說:“爹,這是娘的救命錢,是我們一家人的活命錢,現在交給你,要是你真能捨得拿出來,我們半個字都不說。”
說著什麼話都不說,就將那錢袋子塞給了丁修節的手裡,轉身就追上了米氏他們進了院子。丁修節望著手裡的錢袋子,張了張嘴想叫住丁小橋,可是最終也沒有開得了口。
他轉眼將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錢袋子上,沉甸甸的,那裡有一家人全部的希望。丁修節將那錢袋子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將它細細的藏在了衣服里胸口前,快步朝著妻兒的背影走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笑著嘆了一口氣:“這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啊,居然威脅起她爹來了!”
不遠處,一片翠綠的稻田在夕陽下泛著惹眼綠,金紅色的夕陽為每一片的葉片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第41章 丁修忠的心思
賽百味
盧興業聽著丁家父女的腳步聲漸漸的走得遠了,這才站了起來,朝著那內屋走去,他掀起了珠簾,望著屋裡那個斜斜的靠在木榻上的少年道:“公子,賞的東西他們收下了。”
那少年只是靠在那裡,好像睡著了一般,他的睫毛長而卷翹,一頭長髮光潤如同緞子一樣流淌了下來,黑色的瀑布般落在了地上。那張面孔如同美玉一般無法直視,一身艷如火光的紅衣裹著他清瘦的身體。
好一會兒才淡淡的唔了一聲。
盧興業望著那少年,又開始想起了那些菌子,忍不住笑:“我本想是賣給公子也個順水人情,卻不想,倒是能找到個一箭雙鵰的寶貝。”
那少年聽著卻沒有說話,許久之後終於抬起了睫毛,露出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燦若明珠。他抬頭朝著窗外看去,在那張神仙般絕世離塵的面孔上浮現出了一絲和年齡不相符的淡漠。
大慶國是一個比較奇葩的國家。
說它奇葩並不是說這個國家有多麼不可思議,而是說這個國家的基礎經濟的構成比較奇葩。按照一般的情況下,一個國家的根本支持是農業,然後是工業,再然後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其他產業。
而在大慶國作為支撐的卻是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比如什麼珠寶啊、木材啊之類的。而作為第一產業的農業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雖然皇帝一直都在大力倡導農業,可是也不知道是農耕的技術還是種子上的問題,總之產量不算高,每年的糧食也就是剛剛夠自給自足罷了,國家的餘糧可真沒有多少,要是遇上什麼災荒,那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真是滅頂之災。要不然,二十多年那一場災荒也不會讓整個國家都風雨飄搖了。
雲通鎮所處的位置是在大慶國西南邊,這裡到處都是群山峻岭,盛產木材,所以在平城裡專門有一個管這些山上木頭的官,一般的百姓可以砍些木頭自用,可是要砍了販賣那就是絕對不允許的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儘管雲通鎮這裡木頭很多,但是老百姓還是以耕種為主。
丁小橋聽著丁修忠吐沫橫飛的講著這些東西,真是認真聽進去了,畢竟,從到了這裡,還真是沒有人給她系統的講過這些國家的基本常識,畢竟對於百姓來說,都是在土裡刨食的人,這頭上誰做皇帝並不重要,只要能讓自己吃飽飯就可以了。
雖然丁修忠說這些一定是有什麼深意的,可是也不能完全否認他講得這些沒用嘛。要以辯證的眼光看待事情,至少對於丁小橋來說,能知道這個國家的基本情況,可是對於以後她的發展方向有至關重要的指導作用的。
丁修忠說得有些口乾舌燥,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只見家裡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木然,明顯被他說得暈乎乎的了,倒是老三家那個小丫頭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聽得津津有味,他心裡不免嘆了一口氣,都是一些榆木腦袋,看來這麼繞彎子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只能直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