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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胡開文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忍不住大喊糟糕,只怕剛才自己的閨女已經將對方給得罪得乾乾淨淨了。再看看現在的胡小姐還在一邊不知死活的叫囂著,他頭皮都發麻起來,立刻,他想也不想,立刻就站了起來,揮手就給了胡小姐一個巴掌,板著面孔怒道:“你娘和女先生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你連最起碼的做人都不會了!去!給丁七小姐道歉!”
胡小姐一下子就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剛才爹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就算是打起來吵起來,爹不是也和往常一樣的嗎?現在她也沒有說什麼啊,怎麼就被挨打了,怎么爹就會生氣了,怎么爹就讓她跟丁小橋去道歉!胡小姐蒙蒙的看著胡開文,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
“還不快去!”胡開文就要去拉胡小姐。
“我不去!”胡小姐一下子就尖叫起來,對著胡開文撒起潑來。
這邊的胡開文父女的事情丁家人這邊自然是顧不上的,丁小橋對於胡小姐的挨打,根本就連眼睛都沒有掃一下,只是靜靜的看著劉氏,慢慢的又說道:“一百兩。”
如果說剛才的價格已經是驚到眾人了,那麼現在這個數量已經是嚇人了。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看著面色平靜的米氏母子三人,好像他們剛才說得是天下紅雨這樣的可怕事情一般。
丁小橋緊緊的看著劉氏,忽然唇角翹了一下,不屑的道:“怎麼?二伯娘連一百兩都不賣這個丫頭,看來真是母女情深了,如此的話,我們家也不好……”
她的話都沒有說完,丁修孝已經跳了起來,大聲說:“賣賣賣,我們賣!小橋,只要你把這一百兩銀子放在這裡,這丫頭你立刻帶著走。”
望著丁修孝他們亟不可待的樣子,丁小橋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嘲諷之色,站了起來說:“賣身契先拿來。”
賣身契?哪裡有這種東西!這可是丁家自己的孩子,怎麼會有什麼賣身契。丁小橋當然知道這麼一回事,不過,現在既然丁修孝他們都說有,她自己也只能說要了。可是,丁修孝和劉氏的臉色就不好看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丁修孝搓了搓手,走上前去,對著丁小橋說:“小橋啊,這個賣身契……”
“怎麼?”丁小橋直接撩起了眼皮,用一種涼薄的勢力的目光上下打量一下丁修孝一遍,才說到:“二伯是想又不給賣身契,又要我給一百兩銀子,還要我給你治丫頭養丫頭,等到她年紀大了,你們想想看覺得她又能賣一筆的時候,直接告官來我家搶人嗎?”
“不……小橋……”丁小橋這些年跟這些做生意的人是打過不少的交道了,怎麼可能在這個上面落下什麼口實,面對她這樣咄咄逼人的說辭,丁修孝實在是招架不住,他說到:“我們不是骨肉親戚嗎?這一個丫頭的……”
“一個丫頭怎麼了?我買了就是我的,我是鄉下人,又是生意人,最最粗鄙不過了,在我這裡可講不上骨肉親情,我既然出了錢,我就要看到白紙黑字官家蓋了大印的賣身契,要不我豈不是虧本?。”說到了這裡,丁小橋冷笑一聲:“我們是窮人,這一百兩銀子可是能讓我們傾家蕩產的,不好好的寫個文怎麼能成?您老一句骨肉親情就讓我這一百兩銀子打水漂,二伯,這事情不是這麼做的不是?何況,老話不是還說嗎?親兄弟明算帳嘛。”
丁小橋說得每一個字都是占在理上,讓丁修孝半點都反駁不了,他只能站在那裡,想著那一百兩的銀子,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一直沒有吭聲的張氏小聲說:“老二啊,上半年,你們裡面不是著火了嗎?是不是那時候給燒了?”
張氏的這個話真像是神來之筆,讓丁修孝立刻就醍醐灌頂,他連連點頭,跟丁小橋再三解釋,就是張氏說的這個道理。
丁小橋只是冷笑的看著這一家子為了那一百兩銀子這樣種種的醜態,她也不想在這事情上繼續刁難他們,便道:“如此的話,那就還有一個法子。既然這丫頭將你們爹娘,那你們就以父母的身份寫個賣身契吧,正好,我大伯是縣丞,這樣的文蓋上官銀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便這麼辦吧。”
這話一出口,不光丁修孝和劉氏,就連丁修忠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他們面面相覷,剛剛想說點什麼話在推脫一下,卻看見丁小橋的眉頭,陡然就翹了起來,她朗聲道:“怎麼!這也行不通?你們又想拿錢,又不給賣身契,現在讓你們再寫一份過了官家都不行!難道,你們以為我們三房的錢是大風吹來的,那麼好拿嗎!”
第295章 不簡單
事情到了這一步,根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最後妥協的只能是丁修孝和劉氏,就算現在再不願意也只能按照丁小橋的要求寫了一份死契的賣身契出來了。賣身契再交給丁修忠之前,先被丁小橋給接了過來,她們家也是買了不少的人,這賣身契都在她那裡存著,她自然是不陌生的,她原本只是走個程序看看丁修孝他們寫得如何,卻不想還真是挑了毛病出來。
丁小橋伸手指了指這賣身契的後面道:“可能二伯和二伯娘是第一次寫這東西,那我就說說看吧,這個地方加上一句,生死無關,永不相見。”
“小橋,這未免也太……”丁修孝愣了一下,雖然他並沒有將丁小閣的生死放在心上,可是,這丫頭要是跟著丁修節家,以後說不定能知道他們家的不少秘密,這樣的話,他找會見見丁小閣,說不定就能得到這些秘密,以後如果他不能跟著丁修忠了,還能跟著這些秘密自己做點生意不是嗎?
不管怎麼說,丁修孝都是一個喜歡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人,所以,就算是現在他也有著這樣的想法,這若是寫上了這句話,那麼以後他打著的主意就不能成了不是嗎?
“怎麼?我們家的丫頭你們還有必要日日夜夜的看著嗎?”丁小橋哼了一聲:“再說了,我們那鄉下地方,二伯你們城裡人也不會回來了,你這寫上也是為了安我的心不是。”
丁修孝看了丁修忠一眼,丁修忠給了他一個按照丁小橋說得做的表情,他最終還是加上了那兩句話。接下去,便是丁修孝、劉氏還有丁小閣按手印。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丁小橋轉頭又蹲在了地上,看了看丁小閣。只見她的臉上一邊都是燎泡,雙眼緊緊的閉著,嘴角也抿成一條直線,眼角邊cháocháo的,卻看不見淚珠。她暗自嘆了一口氣,雖然丁小閣看起來好像是混過去了,只怕他們說得這些她全部都聽見了,也不知道她的心中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在這一刻,王氏回來了,她一邊走著一邊說:“那邊請的大夫已經過來了,快抬到下面的子去吧。”
丁小橋倒是有點詫異了:“這麼快?”
丁小亭看了王氏一眼,有些奇怪的說:“難道是街角那家江家嗎?”
“嗯,這大冷天的,只有先去那裡找來看看了。”王氏說著一邊敲打了一下裙子上的雪花,快步朝著米氏走去說:“三弟妹,把人給我吧,我好弄下去擦點藥,這臉上的事情可是耽誤不得。”
米氏本來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剛想將丁小閣交給王氏,丁小橋卻眼珠子一轉說道:“娘,你還是先帶著小閣回我們住的地方去吧,這要是在這裡一住下又不知道多久了。”
米氏微微一愣,有些奇怪丁小橋為什麼要這麼說,卻看見丁小橋一臉的凝重,再看看丁小亭臉上那於心不忍的表情,便也覺察不不對了,她點點頭道:“也是,總不能待會還將人從炕上帶走。”說著她就招呼來丁七郎,讓丁七郎背著丁小閣走。
不過這個時候丁小閣卻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她朝著丁七郎擺擺手,然後勉力站了起來,表示自己能走之後,戰戰巍巍的看著劉氏和丁修孝,幹著嗓子問道:“爹、娘,你們這就是把我給賣了嗎?”
劉氏望著弱不禁風又滿臉是傷的丁小閣,乎奔了過去,可是卻被丁修孝一把拉住,丁修孝看了丁小閣一眼,然後寒著聲音冷笑:“不要因為我們家給了你一個姓氏,又縱容你叫了我們天的爹娘,你就真是當自己是這家的小姐了,你本身就是個丫頭,今天賣了你給三房又如何?就算是將你賣到別處去,也是沒有人管的。”
雖然早就已經料到了丁修孝和劉氏會怎麼說,可是真的當自己問出來,真的自己親耳聽見之後,丁小閣還是忍不住支撐不住,她踉蹌了步,乎跌到,要不是丁七郎扶住她,估計現在她便摔倒在地上了。
站在一邊的丁小橋,袖子下面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掌里,可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了。她只是覺得奇怪,原來的丁修孝和劉氏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他們愛占小便宜,但是也是何家歡樂的,對於丁小閣就算不是很好,卻也絕對不會如此,這不過兩年不見,怎麼都變了!
丁小閣靠在了丁七郎的身上,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終於說:“好,好好!”她這聲好,一聲叫得比一聲大,聽在人心裏面肝膽俱裂,她忽然就跪在地上,衝著丁修孝和劉氏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低著頭,擲地有聲的道:“謝老爺太太這些年對於小閣的養育之恩!既然老爺說這丁姓是您給我的,今日我走了,這姓氏便還給老爺,至此之後,我小閣無論生死都與丁家正房、二房再無一絲關係!死生……不見!”
“小閣!”劉氏再也忍不住了,她叫了一聲。
丁小閣卻一點都沒有停留,直接站了起來,然後轉身跪在了米氏的面前,米氏一把就住她,而丁小閣執意跪了下來,她用清朗的聲音說道:“太太,從此之後,小閣便是你身邊的人了,小閣願意做牛做馬做豬做狗伺候在你身邊,永不背叛!”
米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一把就抱起了丁小閣,然後說:“我們走!”接著她又轉頭看了看丁小橋,道:“小橋你自己一個人……”
“娘,你只管放心,好歹我們也是丁家人,在這本家,總不至於不讓我走吧。”丁小橋的語氣裡帶著極為輕佻的不屑,米氏想想看丁小橋平日裡的性格,也不再擔心,她讓丁七郎先出去找車,自己則糙糙的跟子裡面告辭一下,帶著丁小閣頭也回的就扎進了這深深的夜色中。
“小閣!”就在兩人路過了丁小亭的身邊,丁小亭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她叫住了丁小閣。就算這個妹妹沒有她出色,也從來都是默默無聞,到底是一張炕上長大的,到了這個時候丁小亭忽然意識到她再也見不到這個妹妹了,以己度人,今天小閣能被父母賣掉,那麼自己呢?沒由來的,她一陣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