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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嬌嬌左右張望,附近好象沒有可以坐的地方。
賊五伸手一指不遠處一個黑色的院門說道:“這是我的一處小院子,平日裡很少有人住,卻也收拾得很乾淨,夫人若是不嫌棄,隨我進去喝杯茶可好?”
“好,請五爺帶路。”
一行四人進了黑色的院門裡。
費嬌嬌暗暗驚心,賊五還真是夠謙虛,小院子,這個小宇,簡直是太大了。
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院子,輕靈雅秀,說的就是這種地方了.
如果是在夏秋時節,細雨濛濛的時候,住在這裡,會有恍若仙境之感。
這個院子,占地足有三畝有餘,房高廊深,花木繁多,假山林立,水塘環繞,盛夏時節,定是避暑的好地方。
進了門,繞過影壁牆,是一條花徑,曲曲彎彎,延伸到水塘邊,迤邐而行,上了小橋,來到門前,未曾開口,已經有人開了門,開門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娉婷女子,嬌聲軟語彎下腰,貝齒輕啟,“柔香見過五爺,韓爺,夫人,小姐。”
“嗯,柔香,備茶,要最好的。”
柔香點頭應是,轉身去沏茶,賊五請兩姐妹坐下,這才重新引見道:“楚夫人,這是我的好兄弟,韓林。
”韓林,你就是韓林!“驚呼的瓊娘。
韓林是誰,對費嬌嬌來說,韓林是一個路人甲,但是對於江湖中人來說,韓林是一個奇蹟。
韓林自幼父母雙亡,靠乞討為生,然後練就一雙妙手空空之術.
只要你從他的身邊經過,他可以準確的知道你身上都帶了些什麼東西,他不會拳腳功夫,輕功卻是獨步天下,踏雪無痕,在他這裡不是傳說。
而且,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賊,不偷良善之家,不偷患難之家,不偷女子閨房。
瓊娘行走江湖,最佩服的就是韓林,只可惜一直未得緣相見.今日看到,簡直要樂瘋了。
費嬌嬌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打量著能和賊五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是好人,賊五行走江湖多年,最會察言觀色,那雙眼睛掃過費嬌嬌的時候,十分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屑,從看到費嬌嬌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女子,和賊五不是一種人。
她的衣著雖然很普通,卻從骨子裡透著高貴典雅的氣質,他經常出入達官貴人的府邸,自有一套辨人之術,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費嬌嬌,費嬌嬌向他禮節性的微微含笑點頭時,他也只是禮節性的點點頭。
韓林行蹤不定,這次來到襄州,十分湊巧。
當年他落魄的時候,賊五曾經接濟過他,這次來襄州,自然登門拜謝。
賊五笑道:”楚夫人,您不是一直想看妙手空空之術,我這位兄弟,就是箇中高手,如果他說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費嬌嬌一笑,說道:“五爺,休要再提這件事,那日回去之後,被夫君狠狠說了一頓,五爺今日又提出來,我真是無地自容了。”
瓊娘不顧形象的趴在費嬌嬌耳畔嘰里呱啦說了一通,無非就是韓林的光輝事跡。
韓林一直微笑著看著他們,賊五也是微笑著保持沉默。
費嬌嬌明白了,這人,就是一個白玉堂式的人物,只可惜,沒有傳說中的白玉堂長得帥。
瓊娘的說的最後一句話,差點讓費嬌嬌從椅子上跌下來,她最佳的夫君人選,就是韓林。
費嬌嬌不得不再次打量韓林,瘦長臉,顴骨有點高,眉毛很長,嘴唇有點厚,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美男子,只是聽說了他的光彩事跡,不像之前那樣討厭他罷了。
此時,費嬌嬌最擔心的就是瓊娘一高興,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韓林,一旦知曉瓊娘的身份,她的身份很容易被猜出來。
柔香端了茶上來,費嬌嬌接過,淺笑道:“謝謝。”
賊五笑道:“楚夫人,這處宅院,您可喜歡?”
“很好,很雅致的一處宅子。”
“夫人若是喜歡,明日就搬過來如何?”
費嬌嬌淡淡一笑,“五爺,無功不受祿,何況我們本來就承著五
爺一個大人情未還,怎麼能得寸進尺,反過來要五爺的宅子。”
賊五一揮手,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處宅院,原來並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相贈,這裡只有柔香他們夫妻在此看著宅院,我這人也不喜歡太安靜的地方,夫人帶著幾個孩子,住在那種地方,既擁擠,又不符合身份,哪天夫人不喜歡了,再搬走就是。”
費嬌嬌怔然,她也有看錯的時候,她以為柔香是那種女子,心下歉然,轉頭看看柔香,柔香微微一笑,竟比之前看她的時候多了一縷清新的氣質。
費嬌嬌暗笑,今天接連兩次看錯人,真是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
定了定心神,費嬌嬌笑道:“五爺喜歡直來直去,我也是個慡快人,五爺有事就請直說吧。”
“夫人真是慡快,即使這樣,我就直說了。”賊五清了清喉嚨,長嘆一聲,“夫人想必也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三百六十行,那一行也不容易,我們做偷兒也不容易,就比如說在街上那些孩子,他們要團結一心.才能偷盜一份東西,從踩點###勘地形),巡風(行竊時放哨),到護托(替主竊者打掩護),過托(得手後傳遞贓物),最少要有六七個人,可能偷來的荷包只有一兩銀子,如果不小心被人捉住了,還要一頓暴打,然後在送交官府,到官府之後,還要挨板子,送到大牢里,大牢的滋味,就更難受了,一天兩頓,就是幾粒能見底的粥,出來以後,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前些日子,就是遇見夫人之前,我們就死了幾個兄弟,說起來,我的兄弟是死在自己人手裡了,我賊五雖然為非作歹,不是好人,但我對兄弟們,一片赤誠,我今天能有這份家業,也都是兄弟冒著危險積攢起來的,如果我不給死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賊五以後還如何在兄弟們面前立足。”
賊五情緒激動,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也不知是真是假,費嬌嬌只好微笑而坐,靜靜聽著。
“我的幾個兄弟前幾天夜裡去了城外的一家鋪子,結果東西沒偷來,十六個人,只有一個生還的,生還的那個,胳膊腿全沒了,以後……以後……”賊五哽咽,說不下去了。
費嬌嬌已經明白他說的是誰了,所以他想把慕容天楓拉到自己的手下。
費嬌嬌不動聲色的勸道:“五爺節哀,那些死去的兄弟知道五爺如此情深意重,也能含笑九泉了,只是不知我們能幫上五爺什麼忙?”
賊五的臉色堪比川劇變臉,費嬌嬌話音未落,他的臉上已經堆滿笑意,“楚公子武功高強,而且……”
費嬌嬌打斷賊五,淡淡道:“五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五爺是想讓夫君去殺人。”費嬌嬌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五爺,叨擾了,告辭!”
“夫人,且聽我把話說完再走不吃。”
費嬌嬌早就猜到,絕對不是讓慕容去殺人那麼簡單,她也不是真的要走。
費嬌嬌轉頭漠然道:“五爺,我們都是無權無勢的百姓,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個道理還是懂的。我們無意與官府為仇。”
賊五一躬到地,嘆了一聲,恭敬道:“夫人,如果是殺人這種小事,我們不會勞煩楚公子,在下是比這重要的事情想請楚公子幫忙,還請夫人代為轉告。”
“和我說不一樣嗎?”
賊五一怔,知道她已經接受,笑道:“男人家的事情,夫人還是不知道為妙。”
費嬌嬌淡淡道:“五爺還不知道吧,在我家作主的是我,如果我說不行,夫君絕對不敢逆我而行。”
“在下要說的事情,夫人真的想知道也沒什麼,只是希望楚公子也在場。”
“那好,五爺,我們先告辭,等回家同夫君商量過了,再過來聽五
爺教誨。”
“夫人坐等好了,最多一炷香時間,楚公子他們就會過來了,如果夫人有興趣,今天可以坐在院裡賞月,假山上的竹亭,賞月最佳。”
原來柔香不單是出去沏茶了,他們把二人穩在這裡,就是為了去小院把眾人請來,應該還包括他們的行李吧。
費嬌嬌淡定從容,並未讓賊五看到想看到的慌亂,輕啟朱唇,笑道:“如此,就多謝五爺了,只是襄州多霧,晚上十有八九是看不到月亮的,而且,我這個人很懶,有時間的話,寧願多睡一會兒。”
賊五有些尷尬的笑笑,跟費嬌嬌風清雲淡的聊起來,只是不肯把言語引入正題,他胸有成竹,慕容天楓他們一定會來。
他派了三輛馬車去接他們,拿著韓林從費嬌嬌頭上偷來的金釵,慕容天楓絕沒有拒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