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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

    “是啊,姐姐專騎馳送過來的,封在教訓我的信裡頭。”穆青也不坐椅子,徑直坐在了床沿上,一面遞過信封,一面好奇地探頭探腦,“快拆開來看看,說了什麼?”

    梅長蘇抿住嘴角的笑意,順手將信掖在枕下,道:“我現在眼是花的,等清醒些了再看吧。”

    “那我給先生念念!”穆青兩眼頓時一亮。

    梅長蘇哭笑不得,幸好這時飛流飄了過來,一指床頭的椅子,道:“你,坐這裡!”

    “我偏不!”穆青將下巴一揚,“我就坐床上,我喜歡坐床上,蘇先生都沒管,你管?”

    “好了,”梅長蘇趕緊制止住兩個少年的爭執,突又靈機一動,“穆王爺,想不想跟我們飛流過兩招?”

    “哇,可、可以嗎?”

    “沒關係的,”梅長蘇轉頭又對飛流道,“飛流,你陪這個小哥哥交交手,記住,要象跟華妹妹交手時一樣小心哦。”  

    飛流頓時臉色一僵,但蘇哥哥吩咐的話又不能不聽,只得一轉身,先到院子裡去了,穆青喜滋滋地跟在後面,過招的聲音隨後便傳了過來。

    梅長蘇從枕下摸出信來拆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兩個人又求又鬧的,想讓聶鐸到京城來,當下搖頭嘆氣,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門外的黎綱趕緊過來,一面給他披衣服,一面用力扶持,“宗主要做什麼?”

    “寫封回信。”

    “宗主還是在床上吩咐,屬下代筆好了。”

    梅長蘇搖搖頭,“聶鐸是認得我的新筆跡的,讓人代筆,他們更要胡思亂想了。”

    黎綱不敢違命,扶著他走到書案邊,忙忙地磨墨展紙。信的內容無須多想,也就是把那兩人嚴辭訓斥了一遍,只是落筆時擔心筆力虛弱讓他們擔心,所以梅長蘇寫得甚是費力,一封信寫完,額前已滲出汗來。黎綱先將他扶回床上去,再回到書案前細心將回信封好,送到枕邊,低聲問道:“宗主,請穆小王爺進來嗎?”

    梅長蘇的視線轉向窗外,聽著院子裡的持續不斷的打鬥之聲,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了自己那遙如隔世的少年時代,不禁出了神,良久方鬱郁地道:“我先睡了,等穆青盡了興,你把回信交給他專騎寄回就是,不必再進來見我。”  

    黎綱應了一聲,扶梅長蘇躺平,視線輕掃間,只見那兩片嘴唇都是青白之色,不由心頭一緊,胸口似被什麼東西扎住了似的發疼,急忙低頭忍住,慢慢地再次退回到了門邊。

    第七卷 情義千秋 第五章 引見

    如果說京城裡有什麼東西傳遞得最快,那就是小道消息。正月十六複印開朝的那一天,大多數的朝臣們都已多多少少聽聞到了一些消息,全體繃緊了神經等待著什麼發生,可沒想到整整一天過去,竟是波瀾不驚的,未曾下達一件具體詔令,只是按禮制舉行了一些必要的儀式,連皇帝的臉色都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可是等大家過了一天又一天,以為消息不準確或者又有什麼變數發生時,該來的突然又全都來了。

    正月二十,皇帝詔令封懸鏡司一切職權,司屬所有官員俱停職,同時革朱樾大理寺卿官位,著刑部羈押。

    正月二十三,內廷諭旨以忤上失德為由,將譽王蕭景桓由七珠親王降為雙珠,退府幽閉三個月,譽王府長史、聽參等諸官因勸導不力,有七人被流配。

    正月二十七日,晉靜妃為靜貴妃,賜箋表金印。

    雖然在所有的詔令中,沒有直接牽涉到靖王的,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蕭景琰現在已是所有皇子中位份最高的一個,當他在某些場合攙著越發年邁佝僂的梁帝走過侍立的朝臣隊列時,未來的格局似乎已經異常的清晰了。  

    不過令許多早已疲倦於黨爭的朝臣們感到慶幸的是,已接近東宮寶座的靖王除了在政事上的長足進步以外,性情方面竟沒什麼大的改變,仍是過去那樣剛正、強硬、不知變通。對於似乎是他對手的譽王及其黨羽,靖王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冷傲到了不屑理會的地步。但他越是這樣,越讓人感到輕鬆。因為無須多加揣測,只需要看看他對中書令柳澄、沈追、蔡荃等人地禮敬和賞識,便能拿得穩這位親王喜歡什麼類型的大臣。朝中的風氣因此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些改變。

    “小殊,靖王今天在陛下面前談論你呢。”蒙摯坐在梅長蘇臥房外地小書廳里,很認真地道,“雖說現在形勢很好,但他是不是也該避避嫌才對啊?”“他主動提起的嗎?”

    “倒也不是,當時陛下剛看了夏江地摺子。上面說你是祁王舊人,於是陛下就問靖王相不相信,你猜靖王怎麼回答?”

    梅長蘇搖了搖頭。

    “他也答的太膽大了,”蒙摯慨嘆道,“他說,蘇先生若是祁王舊人,我怎麼會不認識?你聽聽,真讓我捏了把汗,不過結果還好。雖然他如此坦認自己與祁王之間的親密關係,陛下竟然也沒有惱,反而大笑著說。夏江大約確實是被逼急了,攀咬得越來越沒有水準。梅長蘇跟祁王。怎麼可能扯得上關係。”  

    梅長蘇慢慢點頭道:“其實靖王這樣答是對的。他與祁王之間的兄弟之情,陛下是再清楚不過地。不坦認,難道還有什麼遮掩的意義嗎?靖王現在與祁王當年,情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陛下心裡拿得穩,還不至於忌憚什麼,反而越是瞞他,倒越象心裡有鬼似的。”

    “確是這個道理,”蒙摯也贊同道,“接著靖王順著這個話題就談起了你,說只因收了你擊敗百里奇的三個稚子當親兵,這才有了些來往,結果這次連累你無辜遭難,他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所以陛下才拿了這柄如意,命我送來安撫你。”

    梅長蘇看了看擺在几案上的那柄綠玉如意,淡淡笑了笑,不以為意。

    “你覺得沒什麼嗎,”蒙摯瞧出他的意思,湊近了一點,“可是他們的對談還沒完呢。”

    “哦?靖王還說了別的什麼?”

    “是陛下先說的。陛下問他,聽說梅長蘇其實是譽王地謀士,你知道嗎?”蒙摯一句一句重複著原話,“靖王答道,譽王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想蘇先生應無此意。我曾與他深談過,此人經世學問深不可測,令人佩服。若只以謀士待之,只怕難得其用。”  

    聽到此處,梅長蘇的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微微蹙眉。

    “陛下於是笑著說,梅長蘇確是人才,朕本就有意讓你多跟他親近親近,又怕你排斥他曾為譽王效力,既然你對他也有禮敬之心,這次又有這個機緣,那也該去他府里探看探看。此人學問是盡夠地,洞悉時事也甚是明達,你遠離朝堂十年之久,朕也想讓你快些進益。”蒙摯說到這裡,濃眉一揚,“對陛下的這些吩咐,靖王本來只需要應承著就是,可他接下來地應答,實在讓我大是意外。”

    “他駁回了麼?”梅長蘇也露出訝異之色。

    “這倒不是,”蒙摯用手揉了揉兩頰地肌肉,放鬆了一下,“當時在場的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兩人,你猜是誰?”

    “誰?”

    “戶部尚書沈追和刑部尚書蔡荃,他們是來稟報私炮坊結案之事地。”

    “靖王的回答,與他們兩人相關嗎?”

    蒙摯一拍大腿,“正是!靖王當時回頭看著沈追和蔡荃,說多與飽學之士交談,確有進益,不僅是我,朝臣們也不該固步自封。既然要去,沈卿和蔡卿也一起去好了,大家都是青年才俊,多切磋自然有好處。陛下一聽就笑了,說你這傻孩子,還是沒明白朕讓你去請教梅長蘇什麼,把他們兩個也叫上,不就是純粹對談學問了嗎?算了,由著你吧。”  

    梅長蘇慢慢起身,若有所思地在室內踱了幾步,臉上神情變幻不定。蒙摯心中不安,忙問道:“靖王這樣做,有什麼不妥嗎?”

    “不……也沒什麼……景琰的好意我明白,”梅長蘇幽幽長嘆一聲,“但其實他不必如此費心的……”

    “好、好意“沈追和蔡荃這些人,都是靖王將要倚重的棟樑之臣。他帶這些人來見我,不過是準備為我的未來鋪一條路,”梅長蘇慢慢游目看了看四周。語聲低微,“這裡所發生地一切以後是沒有痕跡的。就好比那條密道,一旦用不著了,就一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以後靖王大業得成,我也沒什麼可以拿出來說的功勞,景琰是重情地人。他不想以後虧負我,所以才會如此急切地抓住機會讓他的重臣們來結識我,大概以後除了沈、蔡二人之外,他還會想辦法拉更多地人來吧……”

    “好啊,好啊!”蒙摯歡喜地拍著桌子,“這才是靖王嘛!這才不枉你為了他耗盡心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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