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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闕再次轉頭看了看日影,喝乾最後一杯茶,站了起來。

    “你做什麼?”

    “我可以走了,再和你多呆一刻都受不了。”言闕回答的時候看也不看夏江,一邊說就一邊向外走,最後竟真的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夏江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如此乾脆的就結束了會談,訝異中又有些疑惑。跟出去一看,言闕是徑直上轎命人回程,毫無故意要弄什麼玄機的樣子,心裡更是有些不安。

    到底哪樣有異樣呢?夏江擰眉沉思了片刻,言闕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划過腦際。

    “我可以走了……”

    言闕說的是“可以”走了,而不是“我想要走了”,難道在那之前,他是“不可以”走?

    但又為什麼“不可以走”呢?他有什麼任務嗎?可他今天的任務明明應該就只是把自己從懸鏡司里引開啊!

    念及此處,夏江的腦中突然亮光一閃,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頓時就變了臉色,身形急閃,飛縱至山門前,可沒想到一眼看過去,自己的坐騎已口吐白沫癱軟在地,環顧四周,空寂無人,再想找匹馬基本上是妄想。  

    無奈之下,夏江一咬牙,還是快速做了決定,提氣飛身,運起輕功向皇城方向疾奔而去。

    不過一個人武功再高,縱然一時的速度拼得過良馬,也終難長久。所以儘管夏江內力深厚,擅長御氣之術,但等他最後趕回懸鏡司門前時,已是快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劫獄行動此時明顯已結束,但是沒有血肉橫飛,也沒有瓦礫成堆,地牢還好好在那裡,火雷的引線已被破壞。視野中的懸鏡司府兵們神色都有些茫然,兩名指揮他們的少掌使更是一臉懊惱表情,剛看見夏江的時候他們立即奔過來想要激動地匯報情況,但隨即便被這位首尊大人的臉色給嚇回去了。

    其實身負重任的這兩位少掌使都是夏江近來很看重的人才,他甚至還考慮過是否要變更一下懸鏡司世代師徒相傳的慣例多任命幾個人。所以這次失敗,並非由於他們兩人無能,而是決策者自己的失誤。

    言闕的任務的確只是將夏江引出來而已,但引他出來的目的,卻不是為了讓劫囚行動更容易,而是不讓他有機會在現場察覺到異樣,及時調整他的計劃。

    因為夏江的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比如此刻,他只看一眼現場就知道,靖王的人根本沒有認真進攻懸鏡司,而費那麼多心血籌劃一場佯攻總是有目的,最可能的目的當然就是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掩蓋另一場真正的行動。  

    不過夏江現在沒有時間反省,一看到懸鏡司目前的情形他就知道不妙,所以立即撲向最近的一匹馬,一躍而上,連揮數鞭,奔向城中方向。

    兩名少掌使對看了一眼,仍是滿頭霧水,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對他們二人而言,計劃原本是很明確有效的,先讓夏冬帶人進懸鏡司,等他們接近地牢後再開始進攻,等把大部分人都圍進地牢前的甬道後,再點燃火雷。可真正執行時,前半段還算順利,可當那些人接近地牢時情況就發現了變化,他們沒有再繼續向前,反正象是準備進入鄰近院落的樣子。為了防止他們發現火雷引線,不得已提早交戰,對方的戰力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場面十分膠著。接著這些來劫牢的人又連地牢外院都不進,直接開始突圍,原先預定火雷炸後再來掃尾的府兵們並未封好通道,敵人這方藥粉毒蟲粉煙丸一起上,根本很難在這院落疊拼的地方抓住一個活的,最後還是被他們沖了出去,外面的巡防營官兵這時候就出來抓巨盜了,一片混亂後,什麼影子都沒了……

    整個劫牢過程就是這樣糊裡糊塗雷聲大雨點小地過去了,離原定的慘烈局面差之千里,讓設局者茫然無措。

    可是當這兩位少掌使面面相覷之時,夏江已快馬加鞭趕到了城中,直衝進大理寺衙門的院中。幸好日值的主簿眼尖認出了這位已跑得鬢髮散亂的懸鏡使首尊,所以才立即止住了兩個正打算上前攔阻的衙兵,一面派人去請大理寺丞朱樾,一面上前行禮。  

    夏江看也不看他,徑直衝向設在東面的大理寺監牢。這裡還很安靜,但是安靜並不能使夏江安心,這裡跟懸鏡司不一樣,它有太多的方法和漏洞可以被撕破。

    “快打開來!”牢頭迎過來要查問時,只聽到了這樣一句喝令,不過他隨即看見了跟在後面跑過來的主簿的手勢,忙從腰中摸了鑰匙,打開大門。接下來是二門、夾道、內牢、水牢,夏江以最快的速度前進著,最後終於來到一扇又黑又重只有一個小孔的鐵門前。

    這一次,是夏江自己從身上掏出了一柄鑰匙,打開了鐵門。一個黑黑的人影蜷在地上,四肢被鐵鏈捆著極緊。夏江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那整臉都抬了起來,就著囚道另一頭的微弱油燈光芒死死地看了一眼,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剛剛松完這口氣,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愚蠢之極的錯誤,甚至遠比已經失敗的那個誘敵陷阱更加的愚蠢。

    第六卷 刀光劍影 第二十一章 破局

    寒意是從背脊的底端慢慢升起來的,一開始那似乎只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但迅忽之間,它突然物化了,變成了一根寒刺,一柄寒鋒,吐著死亡的黑暗煞氣直磣入肌膚,使得拼盡全力縱身閃躲的夏江周身寒毛直堅,幾欲忘記呼吸。  

    極力前躍,再回過身來,面前已出現了一個逆光的身影。從那秀逸的輪廓和漂亮的雙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少年,一個穿著寶藍色的衣服,繫著寶藍色的髮帶,打扮得甚是濟楚的少年,只可惜看不到他的容貌,因為他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面具。

    夏江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給予他那麼大壓力的人,居然會這麼的年輕;但是他又不能不相信,這少年絕對擁有令他心驚的實力,因為第二波攻勢已接踵而至。

    招式的狠辣陰毒,和內力的和熙大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集於一人之身,給人的感覺只有詭異,詭異到令他的對手失去與之爭鋒的信心。

    不過夏江畢竟不是普通的對手,他生平經歷的惡戰次數並不亞於最活躍的江湖人,高絕的武功,豐富的經驗,使得這位懸鏡司本代首尊雖然永遠不會進入琅琊高手榜的名單,但卻絕對是世上最難戰勝的幾個人之一。

    一度名列高手榜第三位,後因替朋友出頭傷於夏江手下,被迫退隱江湖的鄔丸城主曾說過,夏江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的穩定與持久,無論戰局是劣是優,夏江似乎從來都能堅持自己的節奏,不被對方打亂。

    可如果這位鄔丸城主此刻就在現場,他一定會非常驚訝的,因為被他稱之為不動如山的夏江,在與一個年齡還不如他一半大的少年交手時,竟然首先呈現出陣腳漸亂的態勢。  

    高手相爭,也許最終拼的就是心頭那微微的一顫,夏江相信自己心態之穩應該不會弱於這世上任何一位成名高手,可惜他所面對的少年並不能以常理推之。

    少年甚至根本不能理解什麼叫做“交手時的心態”。

    他只是認真地,心無旁騖地進攻著,甚至可以說,他在學習和享受著,慢慢將對手逼入絕境。

    夏江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尖嘯。在少年即厚重又犀利的進攻下能夠長嘯出聲並不容易,長途奔波後體力並非在鼎盛的夏江為此付出了被震開兩步,氣血翻騰的代價。然而更令他心驚的是,這聲足以穿透厚厚牢牆的警嘯之聲,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原本以為靖王千方百計將他調開後在懸鏡司組織佯攻是為了掩護在大理寺進行的真正行動,而言侯那句悠悠然的“我可以走了”又令他覺得自己已經晚了人家一步,所以心急如焚,一路飛奔來大理寺,只圖快點到達現場好確認衛崢是否已被劫走,一時並沒有想到要安排人隨後帶府兵來支援。

    不過夏江心裡也明白,在如今滿大街都是巡防營官兵的情況下,懸鏡司的府兵想要大批量的集結出來,路上絕對會被人找到無數的理由攔下來盤問耽擱。  

    因此夏江的尖嘯也不過只是為了確認一下大理寺目前的狀況,是只有這個武功邪的離譜的少年尾隨他進來了,還是整個監牢已被人控制。

    現在結果基本上已經明朗了。沒有任何大理寺的人出現,說明外面也已經有人開始行動。雖然這些人暫時還沒有攻進來,但那也只是遲早的事,除非靖王的人弱到連大理寺也擺不平。

    大理寺雖然也是刑獄機構,但在分工上只管駁正,人犯基本上都是關押在刑部的,它偶爾才會為了覆審勘問方便提幾個人過來,所以附屬監牢的規模和防衛都遠遠不能跟天牢相比,甚至還有很多人根本意識不到大理寺其實也是有一座監牢的。也正因為它如此不起眼,如此容易被人忽視,所以夏江才會認為它是一個最佳的囚禁地,悄悄將衛崢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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