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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惜寧明顯感覺到他不快的語氣,還待張口說幾句,外面已經有丫頭來傳話,熱水準備好了。
“我先去洗澡,這件事兒無論誰來說,你都不許鬆口。別哪一日回來,我見到個丫頭單獨等在這房裡,那我可真生氣了!趕緊先去睡,我馬上就好!”沈修銘輕輕擁著她,將她帶到床邊上,親自服侍她躺下蓋好被子,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便轉身出去了。
聽到他這一番話,本來已經準備鬆口的楚惜寧,心裡又有了底,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放心吧,即使真的要抬人,我也不會讓人單獨留在這屋子裡的。若真的有丫頭鬼鬼祟祟地要勾引你,那只能說明是別人搞的鬼。”楚惜寧微微揚高了聲音,衝著外面喊了幾句。
“趕緊睡!”沈修銘不滿的聲音傳來。
待他沐浴之後,回到了裡屋的時候,楚惜寧已經睡熟了。他拿著布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眉頭微微皺起,心裡還是向著如何應付明日沈國公的刁難。想起自己還有重要的話沒有提醒楚惜寧,偏過頭就對上了她那張恬靜的睡顏。
“真是的,睡得這麼好,好像方才說的那些鬧心的話都是假的一般。整日逍遙自在的,倒是我今兒又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兒,雖然是和二妹夫那廝一起。”沈修銘低聲嘀咕了一句,頭髮半幹了,但是抵不住困意來襲,便也躺了下去。
第二日早朝,沈國公和李侯爺都缺席了,沈修銘替他們告了假。
國公府後院的喜樂齋里,楚惜寧迷迷糊糊要醒了,卻還是固執地不相起,反正沒人管。她也自暴自棄了,有福不享那是傻子。
“少夫人,少夫人?”落雪柔和的聲音傳來,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楚惜寧“唔”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眸,抬手揉著眼皮,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有事兒麼?”楚惜寧慢慢撐起身子,落雪連忙扶住她,在她的後腰處墊了一個軟枕。
“國公爺剛被一頂軟轎送了回來,聽守門的婆子說,那轎子上還帶著天香樓的標誌。也不知國公爺醒沒醒,底下的人也沒敢通知國公夫人,讓奴婢來問問您!”落雪輕手輕腳地替她穿衣裳,邊低聲稟報邊小心翼翼地查看著她的面色。
楚惜寧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她的意識也清醒了大半,讓落雪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怎麼回事兒,昨晚國公爺沒和二爺一起回來?”楚惜寧的語氣里透著幾分不耐和斥責,天香樓是京都有名的jì院,被天香樓派的轎子送回來,沈國公一晚上都在天香樓?精力耗損,連馬車都坐不得了?
“沒有,奴婢問了門房的婆子,昨兒只有二爺一人回來。國公爺就現在才被抬回來!後院那些所謂的夫人已經有人去伺候了。”落雪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老人家不止愛管閒事兒,還盡給人添亂。
“沒人一起跟著國公爺麼?”楚惜寧坐到了銅鏡前,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煩躁的表情。
落雪替她梳頭的手明顯頓了一下,轉而偏頭看了看周圍,讓幾個伺候的小丫頭退了出去,才趴到她的耳邊道:“奴婢也專門打聽了,說是二爺昨兒全部一起帶回來了,一個都沒留給國公爺。不過奴婢打聽的時候,二爺身邊的一個小廝說二爺留了話,讓少夫人不要插手,安心養著。”
落雪的話音剛落,楚惜寧緊皺的眉頭就微微鬆開了,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行了,我這個兒媳婦自然是不好去理會公爹的事兒,不過二爺的膽子可真不小!”楚惜寧近乎感嘆一般說了一句,嘴角處漸漸湧出幾抹笑意。
落雪見她不再煩躁,臉上的神色也跟著緩和了些,手上的動作放慢了些。
“聽說李世子昨兒是跟二爺一起回府的,李侯爺也沒回侯府。”落雪手裡拿著一支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插在她的發間,鑲嵌的寶珠伴隨著楚惜寧頭的晃動而隱隱發光,看起來讓人眼前一亮。
楚惜寧輕輕蹙起眉頭,前後想了一下,便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讓半月去庫里拿幾支老參給國公爺補補身子,總歸年紀大了,我們這些做小輩兒的不能因為一下瑣事兒,就不關心他。”楚惜寧一邊笑,一邊揚高了聲音吩咐道。
落雪瞧見她笑得開心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
沈國公此刻正半躺在床上,陰沉著一張臉,周圍是一群環肥燕瘦的姬妾。一個個瞧見他臉色有些青白,紛紛著意討好起來。不是燕窩粥,就是要親自上陣替他捶背。
“都跟你說了,爺後背讓貓給抓了疼得厲害,不會捶背就別弄了。”沈國公的後背一僵,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他一把揮開背後美人的手,眼睛圓瞪幾乎快要噴火的模樣。
周圍忙前忙後的侍妾們,都被嚇了一跳,屋裡跪了一地。沈國公原本就是承受美人恩太過激烈,所以此刻看到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再加上那些濃烈的脂粉氣味,更是火冒三丈。
“都給我滾出去,沒有傳喚不許再踏進這裡一步!”沈國公抓過就近的茶盞,直接摔在了地上,茶盞清脆的聲響傳來,那些美人們也都灰溜溜地走了。
她們根本不會想到,平日裡一向溫柔相待的國公爺,為何會如此大怒。一點兒都不像那個愛美人的沈國公了。
直到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房門也被關上了,沈國公才感到耳根清淨了,心底也微微鬆了一口氣。一閉上眼,他就想到昨晚的事兒,原本對他和李侯爺說話不熱衷的兩個混小子,忽然轉了性一般地湊過來誇讚他們,拼命灌酒。
兩個老頭子猛然被兒子用一種尊崇的語氣說話,就有些飄飄然了,哪還顧得上喝了幾杯。幾乎是爛醉如泥地被架走了。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那倆小子的對話,知道要把他和李侯爺拖去天香樓。李世子那個混蛋,似乎最後還叮囑上去傳話的小廝,讓老鴇給他二人下藥。當然他的好兒子也沒放過他,加了句放足量。就讓小廝把他和李侯爺抬下車了,然後就被一路抬進了某位姑娘的房裡。
也不知是藥力生猛,還是他寶刀未老,總之待他醒來,他這把老骨頭快散架了。直接讓人把他抬回了國公府,暗暗磨牙等著沈修銘回來算帳。
此刻的沈修銘,已經下了朝。因為五皇子找他有事兒,所以他直接去了五王府。
待丫頭將他引路到涼亭里,就瞧見五皇子和另一個男人坐在那裡對飲。沈修銘輕輕眯起眼眸瞧了瞧,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那個手執酒杯,始終一臉溫和笑意的男人,不正是昨晚剛見過面的李世子麼?
“大姐夫,你可是遲到了!”李世子首先瞧見了他,清淡的聲音傳來,尾調帶著幾分笑意。
沈修銘想起昨晚的事兒,輕輕地冷哼了一聲,抬腳便大步走進了涼亭里。
☆、139進駐朝廷
三人圍坐在石桌旁,自有丫鬟加了酒杯上來。沈修銘舉起手邊的被子,先猛地飲盡了,才伸出手指著旁邊的人問道:“小五,你怎麼把他也請到王府來了?”
五皇子頭也沒抬,手撐著下巴看向涼亭的景象,明顯在神遊太空。過了片刻,似乎才反應過來沈修銘是在和他講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我沒請他,他自己來的。”
沈修銘微微愣了一下,轉而輕嗤了一聲,略顯嘲諷地道:“李世子這是不請自來啊!”
聽到五皇子和沈修銘毫不客氣的對話,李世子的臉上絲毫沒有尷尬或者不快的神色,相反仍然掛著一張溫潤的笑臉,低聲道:“主要是我有事兒想請五皇子幫忙,又打聽到今兒二位將要一醉方休,遂帶上了好酒來找二位!”
李世子邊說邊從桌子下面提上了兩壇酒,酒蓋子一下子被打開,醇香的酒氣撲鼻而來。沈修銘近乎脫口而出的嘲諷也咽了回去,從李世子那邊搶過一罈子酒,就自斟自飲起來。
沈修銘悶頭喝酒,五皇子再次把頭轉回涼亭外,目空一切。李世子是頭回加入他們,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得挑了挑眉。不過他也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從荷包里掏出幾枚銅板,隨手往空中拋了一下,再攤開掌心穩穩地接住。
“嘩——嘩——”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些嘈雜,較為快速生生不止的頻率,也讓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啪”的一聲,銅板的聲音忽然中斷了,在李世子接住銅板之前,沈修銘的手掌已經伸了過來。他把銅板朝五皇子的面前一丟,沉聲道:“小五,他是來找你的吧,有事兒就趕緊說,別打擾我喝酒!”
五皇子總算是回了神,眉頭也皺得緊些,不由得低聲道:“李雅筠,要我幫忙就用三個銅板打發了?”
這句話一出,李世子微微愣了一下,轉而竟是低聲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