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可誰之,她的小有才情。不過是為了吟誦幾句酸詩,去“不恥下問”於一個借宿在自家的少年。藉以引得他的垂憐和愛慕。那《烈女傳》中。皆是各朝各代只得稱頌的女中豪傑,她不學其貞潔端正作風,卻偏去翻看什么小話本,學一些狐媚之術。
花奕從未對婉姨娘生過任何怨懟之情。可今次見女兒竟被養成這般模樣,忽而咬牙痛恨起來。若非有一個心思不正的娘親教誨。恐她也不會致今次這般模樣。
本想著,待過一段時間,婉姨娘在莊子裡磨平了性子後。將她重新接回府上。可現下看來。大可不必。她的罪過,便是被折磨致死也是死有餘辜。
反觀一旁的若瑾和如瑾,若瑾雖不得如瑾那般乖巧,可到底不會做些傷風敗俗之事。花奕多少年來從未像今次這般後悔,後悔沒有將盛瑾養在嫡母身邊。海氏雖個性要強,又糊塗不明事理。可到底是個心思端正之人,她養出來的孩子。也許只會張揚跋扈,驕縱任性一些,可斷不會似盛瑾現下這般,完全不知廉恥!
花奕覺得十分無力,起身便要走。盛瑾雙手撐地,不顧的地面灰塵,跪爬到花奕腳下。哭訴道,“爹爹,爹爹,您不能不要女兒。女兒知道錯了,再不敢犯錯了,爹爹打我罵我都好,只別不要我!”她哭得聲嘶力竭,完全沒有往日的柔弱樣子。
花奕頓住腳步,面色慘白,似有動容。盛瑾更加賣力抓了父親的袍擺,“女兒已經沒有了姨娘,若是爹爹也不要我,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呦,盛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見花奕眉頭微微蹙動,若瑾恐父親有所動容。忙上前瞥了嘴,一把將站在旁邊的如瑾拉了過來。“除了婉姨娘和父親,你就沒有親人了?祖母、母親、我還有如妹妹,並桐哥兒難道就不是你的親人了?”
盛瑾神色一慌,蓄滿淚水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窘迫和不安。
花奕聽得此言,又見她這般模樣,自是知道他並未將老太太等人當做自己的親人。對於她的自私和無情更加厭惡,伸手將袍擺一拽,脫離開她的手臂,喝道,“你學什麼不好?偏要學這套子下作手段,你以為你裝出一副可憐樣子來,我便可以原諒你了嗎?”
花奕瞪著花盛瑾,眼中滿滿都是怒火。
盛瑾對於花奕今日舉措完全無力招架,愣怔看著怒火大盛,面目猙獰的花奕。只見他薄唇一張一合,說的儘是絕情之話。
此時眼淚奔流而下,卻多數是出於真的害怕。
花奕見花盛瑾哭的如此賣力,卻再不願意相信她是出於真心,只認為她是做戲,想要博得自己同情和憐憫。她慣於拿自己對她的寵愛,來滿足一己私慾。越想,花奕越覺得傷心。
哪裡還去聽花盛瑾是如何抽泣著說那些為時已晚的道歉。只側頭對海氏道,“盛瑾的嫁妝,按似瑾當日的減半。蘇府要熱喪期完婚!”
甩下這句,讓大家更加震驚的話,花奕拂袖而去。
熱喪期完婚?花盛瑾竟是這般等不得嗎?
海氏瞪了花盛瑾一眼,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也甩手跟著花奕走了。
一時間偌大廳堂之內,只剩下花如瑾三姐妹。
兩個並肩而立,一個跪坐在地。三人神色各異,頗有看點。
盛瑾見花奕和海氏憤憤而去,便咬著牙關,一手撐地起了身。默默的用手展平長裙上被跪坐出來的褶皺,抬頭對上花如瑾的目光。“多謝你的煞費苦心。”
花盛瑾神色淡漠,語氣冷清。花如瑾一時卻未聽明白她話中到底是什麼含義。難道,她認為自己預料到了花奕會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別鬧了,花如瑾又不是元始天尊,哪裡能掌控世事什麼都知道。
花若瑾從不知什麼是冷眼旁觀,此時必定是要加上一把火的。只見她冷哼一聲,往花盛瑾面前走了一步。道,“我一直以為盛姐姐是花家最聰明的女孩,可卻不知,同如妹妹比起來,便是小巫見大巫,絲毫沒有可比之處。”
花盛瑾聽得此言,知道必定是話中有話。又思及當日混亂之時,花如瑾能夠全身而退,必定是得人相助。不禁蹙起柳眉,看向花如瑾,目光頗帶探究。
花如瑾被她這樣的目光毫不避諱的直視,卻也未覺得有何不妥,只對著花若瑾做出一副嗔怪表情。“姐姐若是想誇讚我,何必繞這麼大圈子,沒得拿盛姐姐來涮嘴做什麼?”
花若瑾其實恨透了如瑾處變不驚,永遠對自己充滿敵意的挑唆躲閃及時的能力。也做出一臉的假笑,“若沒得比較,如何能顯襯出你的好來?”
花如瑾自知她是存了禍心,便反唇相譏。“比襯出的好,算不得是真好。一個人若是當真優秀,便不需比較也能燁燁生輝。”
花若瑾冷哼一聲,“妹妹此言差矣。若非是我們姊妹三個都不善心機,如何大姐姐在閨中之時會被襯托的似水晶心甘一般的妙人。嫁入蘇府之後,婆婆妯娌皆是出自高門貴府,自是心機城府頗深。大姐姐生生被比了下去。這才上了旁人的套,扔下一對稚兒,早早的撒手人寰!”
她說這話,無非是要恐嚇花盛瑾,告訴她自己爭搶而來的前路儘是荊棘。
花如瑾略略皺了眉頭,其實她越發的不能明白花若瑾的心思。很多時候她會覺得花若瑾是姊妹中最能看清事態的,有時候她又覺得花若瑾似乎真的腦子有些不夠用。
現下這個節骨眼上,為何要落井下石?
觀蘇姐夫為人,在看花盛瑾收服男人的手段,日後兩人也許會夫妻和睦也說不準。現下如此對盛瑾,她也許存了一分好好待兩個外甥的心思,此刻見花若瑾這般嘴臉也會蕩然無存。
花若瑾和花似瑾是一母同胞,似瑾對若瑾的疼愛有目共睹,花如瑾不相信,她花若瑾是存心想要兩個外甥過的不痛快!
花若瑾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花若瑾,只聽得一旁盛瑾低柔嫵媚的聲音響起。“我們姊妹三人皆非不善心機之人,而大姐姐也並非是手段和智謀輸於蘇府之人。她敗就敗在不夠心狠手辣上。”
花盛瑾柔媚動人的臉上,竟瞬間閃現冷酷猙獰之情,如瑾和若瑾皆微微有些愣怔,一時間對話陷入僵局。
老太太對於花盛瑾的婚事,自然是氣憤不已。大女兒熱喪期,竟要巴巴的將自己二女兒送去。不知道的,卻以為花府是如何想要巴結蘇府。
而花奕更是有苦難言。
戍正三刻,老太太本該休息,可此刻屋內卻陸陸續續點燃了燈火。
老太太穿一身褚色魚紋長衫,挽了一個矮髻,斜靠在秋香色金錢蟒大引枕上面,看著微微蹙著眉頭,坐在下手一直轉動大拇指上碧玉扳指的花奕。道,“老爺可要三思而後行,現下皇上病重,已命太子監國。然四王爺與八王爺奪嫡之勢卻是與日俱增,寧遠侯一支可是跟四王爺栓在一起的。那蘇府是什麼人家?蘇大人是寧遠侯嫡親的弟弟。這樣的關係,我花家有一個女兒嫁蘇府為婦已是兇險萬分,如今在熱喪期又將另一個女兒送進去,可不是要叫人以為老爺別有所圖?”
老太太一面說著,一面輕攆著手中念珠。又道,“這些年老爺毫無黨政傾向,方才能夠平步青雲。未調任至盛京,遠離那風口浪尖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可莫要因此,而功虧一簣。”
花奕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抬頭去看母親。
老太太關心兒子仕途,花家興衰,更心疼兒子。悠悠嘆了一口氣,道,“老爺若也不願意,少不得我去蘇府走一趟。便是舍了我這幾輩子的老臉,也要將這婚事退了。”
==
這幾天真心沒辦法按時更新了,每天早上六點半就出門,九點才回來。好苦逼!大家將就一下吧,等俺姐姐的大婚一過,俺就清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清理
其實,花奕今日來見老太太的意思便是如此。聽到老太太這話,心中自是歡喜雀躍。可想著老太太這把年紀,卻還要為兒女之事費力,不免有些唏噓。
面露難色道,“如此,可不是要委屈母親。不若就這樣吧,總會有法子的。”
“我只盡力一試,成不成另當它論。”老太太繃著臉,凝眉,似乎是在沉思。
花奕點頭,此刻心中依舊忐忑。看著老太太為難犯愁的樣子,更是對盛瑾恨之入骨。
老太太親筆寫了一封書信,送去蘇府,花如瑾雖不知其中具體內容,但大體也能猜出一二,無非是緩兵之計,不能直接說花家不嫁女兒去,但也想著能夠躲過熱喪期。
然蘇府回信很快,完全沒有找推脫的理由,直說蘇府需要當家主母。態度強硬,並用花似瑾去世真相為要挾,要在一個月後娶花盛瑾過門。
老太太看了信後,勃然大怒,摔破了一隻鈞窯紅釉蕉葉牡丹茶盅。鈞窯無對,要變無雙,可見鈞窯珍貴。且鈞窯中以紅若胭脂者為最,老太太摔壞的這一隻茶盅可謂是價值連城。
花如瑾在一旁看的直覺得肉疼,看著下人們去收拾碎成一地殘渣的珍品,上前去安慰老太太。一出口,竟不是安慰老太太莫要生氣,而是心疼那被摔碎的茶盅。
老太太哭笑不得,卻瞬間心情大好。伸手在花如瑾後背上咬牙作勢,輕拍了幾下,啐了一口孽障。轉而摸著自己扁扁的肚子,準備要用膳。
為保全花家的名聲,這門婚事不得不結,可卻是後患無窮。
花奕對花盛瑾僅存的一絲父女之情。也在老太太出面無功而返後蕩然無存。直到花盛瑾嫁人那日,花奕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更沒有讓娘家兄弟去送親。只讓幾個陪房跟著一道去蘇家。但是。花盛瑾的嫁妝卻是一份沒少,老太太另外有按慣例貼補了一些頭面首飾。
因是在熱喪期,婚事一切從簡,且不論是新人衣裝。還是屋內裝飾,皆不見半點紅色。這難免讓花盛瑾心中有些不慡。可轉念一想。自己能嫁入蘇府,成為一表人才的蘇姐夫妻子,付出這些代價也無所謂。
婚後她幾次三番。將自己整整繡了半年的鸞鳳喜服拿出來試穿。對於這場不完美的婚禮還是裝滿遺憾的。
她嫁的遠,和花似瑾一樣沒有回門。而花家的大門自此,也並不想要為她敞開。
花盛瑾嫁人後,花如瑾似乎是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三足鼎立,變成強強對峙,戰略部署上似乎考慮的方面會少一點。自己也能多出一點精力去好好研習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
襄陽侯府請了媒人來說親。這是一門好親事,花府上下。除了海氏和花若瑾略微覺得有些心裡不平衡外,都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