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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想來是惹禍已成慣例,竟是不慌不忙的看著花似瑾撓了撓頭,“黑白無常啊。”
顯然,誰也沒想到她狡辯的這麼沒有水平。大家緊繃的臉,都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花似瑾往屋子裡踱步,走到蜜桃身邊停住,低頭用頗具威迫性的目光盯著她,“四姑娘病才好,你怎就講鬼故事下她?若是再病了,仔細那冤死的趁機上了病人的身。”
花似瑾嘴角微揚,帶著幾分得意的神情看著蜜桃剛才還沉靜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你不知道嗎?冤死的人,死後七天,會回魂,替自己伸冤。若是有人看見她冤死,卻還置若罔聞,恐是這冤魂也斷不會放了那人的。”
蜜桃愛八卦更信鬼神,眾人皆知。他老子娘便是出了名的迷信,她嫂子不生養孩子,他們便日日尋那巫蠱之術求子,碰巧她嫂子肚子爭氣,得了個大胖小子,這一家人自此後更是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
花如瑾不知道內幕,想不透花似瑾為何突然奇峰一轉,將話題轉到了這裡。知道詳情的香梨卻在心中暗叫不好,焦急的絞著手中手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蜜桃,不肯放鬆。
果然蜜桃慌了神,“姑娘的話當真?”
花似瑾突然忍不住爆笑出聲,一揮手,“當什麼真,唬你的。你不是在給你們姑娘講鬼故事?索性我替你講個精彩的。”一面說著,一面往花如瑾身邊走過來,一一認真瞧著她們三人神情。“瞧,我不過一句話,竟將你們都嚇白了臉。罷了,罷了,不說了,不說了。我今日起的早,過來瞧瞧妹妹精神可好?”
花如瑾被花似瑾拉著手,心中暗自佩服大姐姐的圓滑風趣,笑道,“便是不好,也被大姐姐嚇好了,哪裡還敢生病。”
花似瑾掩唇而笑,本就生的艷麗的眉目更顯妖嬈。“合該我成日來嚇嚇你,也讓你身子骨健康些。”說著又捏了捏花如瑾可愛的包子頭,“你既然好了,今日便也同大家一道去給祖母請安吧。之前因你一直病著,未曾去祖母那裡磕頭。今日可不能再懶了,省的祖母不高興。”
“嗯。”花如瑾點頭,她早就知道見祖母的日子要來了。“我這就跟姐姐走。”
“別,我還沒準備好呢。”花似瑾壓住花如瑾的肩膀,攔住她要起身的動作。“我只是來瞧瞧,看你準備的怎麼樣了。過會兒我打發人來叫你和若妹妹。”
“嗯。”花如瑾點頭。
花似瑾才一出去,蜜桃便長出一口氣,撫著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總算是躲過去了。”
“同你說過多少遍,仔細那張嘴闖禍”香梨不滿的點著蜜桃的額頭,“你當是躲過了?我到瞧著,大姑娘是想別的法子,讓你心甘情願跟她說實情呢。你最怕鬼神,她方才不過是嚇嚇你,以後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花如瑾在心中暗暗贊同,看來,很快她便要領教領教花似瑾的手段了。真頭疼。
主僕三人,不過才說了一會話,花似瑾身邊的貼身丫頭,便來請花如瑾。本要跟著一同走的蜜桃和香梨,卻被攔了下來。
“我們姑娘說,因姑娘近日來綿連病榻,屋子裡少不得留了病氣,請兩位姐姐趁姑娘不在屋子裡,將屋子徹底打掃一番。”
見香梨和蜜桃露出不放心的神色,那丫頭又笑道,“姐姐們放心,奴婢自會仔細服侍姑娘。”
香梨見花如瑾對自己點了點頭,便也客氣道,“那就勞煩了。”
那丫頭也不多說,只笑著,請花如瑾出去。
榮壽堂里,自花之橫起,孩子們一一按序齒排列站好,老太太端坐在,依然一身檀木高椅里,素雅,手持念珠,因今日見兒孫滿堂,素日裡冷著的臉見了一絲笑意。
海氏挨著老太太的右邊,在靠右手邊第一個交椅里坐下。一臉端莊,“還不快給祖母請安。”
孩子們聞言,自花之橫起一一在老太太跟前叩頭請了安,又都各自領了作為坐下。
“這半年不見橫哥兒,似乎清減不少。”顯見的老太太是極喜歡花之橫的,一開口便將話題帶到他的身上,素日裡冷漠的目光,也帶了幾分熱絡。“讀書固然要緊,可自己的身子骨更應該注意。要為國家效力,祖宗爭光,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個一健碩的體魄。”
花之橫微微往前靠坐,恭敬有禮,“孫兒謹記祖母教誨,日後必當勤於鍛鍊。”
“嗯。”老太太對花之橫的懂事,一直很滿意,“我同你父親說,要他請了江先生來家裡,日後你便也不必跑到大老遠去那州學裡讀書。”
“莊先生?”花之橫的目光跳動,有些激動,“祖母說的可是那位,十五歲入仕,先後教授兩位皇上的帝師江淮?”
“正是。”老太太微微頷首。
“可孫兒聽說,他自前年起,以年是頗高為由辭官歸隱,一直在外雲遊。”
“他的孫兒與你同年,也要參加科舉,他便回來輔導一二。”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橫豎他也要授課,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便請他來咱們府上。一來,要你和桐哥兒能夠受教,二來也好讓你同他們家的赫哥兒做伴。日後兩個人也好共同入仕為官,相互扶持一二。“
“祖母考慮的極是。”花之橫對老太太向來敬重有加,一想到要結交青年才俊,更是高興不已。
老太太點頭。
花盛瑾見似乎沒有人開口說話,便趕忙鑽著空子道,“孫女兒早就聽聞江先生盛名,不知我們姐妹可有幸能師從他老人家門下?”
她一雙眼睛頗帶熱忱,期許的望著老太太。
老太太端著茶碗的手一頓,挑眸,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越看越沉。
第三十四章 請安(二)
第三十四章 請安(二)
老太太犀利的眸光,讓花盛瑾大感不妙。她一句問話,將自己置身於十分尷尬的局面。
老太太這樣的神色,讓人瞧不出心中所想。只將沉甸甸的目光落在花盛瑾身上,不笑,不怒,那目光仿佛能將人看穿,而唇角似有非有的笑容,有好似是在看穿後的坦然。
花盛瑾一雙小手,在長袖中緊握成拳,十分緊張忐忑。見她這般模樣,花若瑾幸災樂禍,恨不得再落井下石一番,可奈何她口才平平,搜腸刮肚也不知說什麼樣的話才合適,只好側頭去看大姐姐,將奚落花盛瑾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花似瑾低垂著眼眸,只認真研究著自己裙子上的金絲刺繡,似乎並沒有對這些多加注意。海氏更是一副不關心的樣子,其實是靜候下文。
花之橫瞥了一眼花盛瑾,臉上厭惡之色一閃而過。花之棟因年紀尚幼,並不知道這話中有何機鋒,只一味低垂著頭,看似十分緊張。
老太太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躲在花若瑾身後打瞌睡的花如瑾身上。
“四丫頭,你說說,可願意師從江老先生門下?”
老太太的聲音,一貫帶著那麼幾分清冷。
花如瑾心中暗叫不妙,她都已經插科打諢,開始裝睡了,為什麼老太太還是要拖她下水。
硬著頭皮抬起頭,還是一貫天真無知的表情,目光澄明的看著老太太,“江先生是教儀容的麼?先前的先生教的極好的,她不會來了嗎?”
花府閨學原有一位教儀容的女先生,因家在揚州,且於花奕前來錦州任職之時便辭退職位,離了花府。是以,女孩們現下並沒有教授儀容的先生。
花如瑾故意用孩子氣的口吻將話題引向歧路,到讓花若瑾來了精神。
“四妹妹真傻,那江老先生是祖母請來特地教兄長們讀書的,人家可是盛名滿天下的帝師,怎要教你儀容?”
“教兄長們讀書的,如何要來咱們閨學了?”花如瑾撇下老太太,很高興和花若瑾岔開話題。
“你盛姐姐不願意同咱們學女兒家的東西,也想學八股考科舉,所以在央著祖母要江先生也一併教教咱們呢。”花若瑾唯恐老太太不厭煩花盛瑾,故意說的十分起勁兒,一雙眼睛也直盯著花盛瑾,將她的滿臉窘迫收入眼底。
花如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十分佩服的看著花盛瑾,“到底還是盛姐姐上進,難怪父親常誇讚姐姐,並要如兒同姐姐多學習呢。”
花若瑾在鼻子裡冷哼一聲,原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花似瑾按住了手背,強壓住不許說話。
老太太一直默不作聲,花盛瑾心中更是驚駭,忙道,“父親常說,雖世人皆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那家的小姐不是知書達理的,是以我才想著多學些東西,日後也好不因才疏學淺而丟了花家的臉面。”
“知書達理,便是知的女四書便也就是了。江先生固然是學富五車,博學睿智,可到底他所授之業多倚重於策論,並不適合女孩子們學習。女孩子讀書,只不做睜眼瞎便也就是了。”老太太睨了她一眼,不表露任何情緒。
“祖母說的極是,”花盛瑾忙接話,一張俊秀小臉已經布上一層細密汗珠。“孫女因敬仰一時犯了糊塗,還望祖母不要責罰才是。”
“小孩子,做錯事情也屬人之常情。不怕你做錯事情,只怕一味的將心思擺在了歪處。一個人,若是心術不正,便是讀便了聖賢之書,也是枉然。”老太太說著,將目光一轉,一一掃過四個女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若是醒他差錯,可是要毀了自己一生的。切記,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有時莫強求。一輩子,守著自己的本分,過的安穩快活便也是了。”
“孫女謹記祖母教誨。”四個女孩子皆行禮受教。個人神色不一。
老太太看著她們總算是懂事,滿意的點頭,又道,“說起來教授儀容,咱們府上也不好一直沒有教習嬤嬤。眼看著似兒便要及笄了,合該請一個像樣的教習嬤嬤來好好調教調教。”
“母親說的極是。”海氏微微挪了挪身子,她今日本就是想要和老太太商量教習嬤嬤之事。“孩兒想著,眼看著便要進九月了,宮裡恐是又要外放一批退役的嬤嬤,不如便請人在這裡面挑一個來咱們府上教教女孩子們。到底宮裡出來的人,縱然是比旁人教的好一些。”
老太太不大讚同,搖頭道,“規矩好的,宮裡的貴人們怕也捨不得將她們放出來歸鄉。我想著,總還是那些留在宮裡的老人妥帖,且不說規矩禮數周全,單直說調教的手段也總是比旁人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