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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校尉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那條路在絕壁之處極為陡峭,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會跌落山崖,而且那處半山腰又有大片從林,如今天熱多雨,極易產生瘴氣,日出日落時,瘴氣最重,易取人性命,故雖有這條捷徑,但下官卻沒有辦法保證咱們的人一定能安全到達東陳後方。”
楊遠聞言不由沉默,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去東陳後方,唯有夜行最穩妥,目前看來,只怕人尚未到達東陳,便盡數折在路上了,這條路實在不好走。
沈秋君心中也是失望,說道:“此路如此兇險,但聽邊大人所言,倒象是親自走過一般,不知邊大人是如何做到毫髮無傷呢。”
邊校尉忙道:“因前朝苛捐雜稅繁重,下官為了生計,與同村人不得不常進山打些野物,因那處極為險要,是座無主的山林,為了家人能有口吃的,倒是常去那裡打獵,雖然村中也折損了不少性命,卻也練就了攀岩走壁的工夫,白日裡小心些,也倒無妨。至於叢林瘴氣,只要儘量夏秋多雨季節,並日出日落時辰,倒也可以安全通過。”
沈秋君思索一番,說道:“雖然成功機率很小,也總要試一試才好。不知邊大人現在還記得那條路否,可願意親自前往帶路,抄到東陳後方,如果事成,或許不必使用水淹之法。”
邊校尉慨然道:“有何不可,既然是來保家衛國的,個人生死有何足惜,況且這裡是下官的家鄉,若是能保得鄉親們的性命,萬死不辭。只是這山路倒也罷了。瘴氣之事卻不好解決,還請夫人三思。”
沈秋君點頭笑道:“我自有辦法,你們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一下。”
楊遠二人告辭退下,沈秋君閉目細想了一番,然後讓雪柳去請了辛先生過來。
辛先生知道最近前方戰事吃緊,六皇子人在前線,沈秋君這幾日心思頗重。忙走來,先是把了脈,除心思重些,倒也無慮,便勸道:“夫人此時身子要緊,戰爭的事自有眾將士擔當。您不必太擾心了,免得對胎兒不利。”
沈秋君笑道:“多謝提醒,只是有些事不是心裡說不想。腦子就真能不想的。我這裡倒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辛先生忙道:“請教不敢當,夫人只管說,小的只要知道的,定知無不言。”
沈秋君慢慢說道:“我聽說南邊叢林多瘴氣,先生原是那邊來的。不知那瘴氣可有了解。”
辛先生聽到南邊二字,不由聽到自己的親人。神情便有些惆悵,半日嘆道:“夫人既知我的底細,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一介堂堂神醫,有時為了采某味藥,也是常出入叢林的,小小的瘴氣又豈能難得倒我。”
沈秋君不由驚喜道:“先生的醫術自然是舉天之下,無有出您一二的,只是不知這南邊的瘴氣與東邊的可有區別,如果避瘴氣的藥,是否容易配得,這裡可能要派些兵士去叢林,倒是需要不少呢。”
辛先生笑道:“倒不難,都不是什麼難得藥,只要藥糙齊了,多少都配得,只是瘴氣也分多種,對症才能下藥。”
沈秋君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忙叫人請了邊校尉來。
辛先生細問染了瘴氣時的症狀,心中大體有了數,又問了一些細節,對沈秋君說道:“我心中已明了,看樣子得需大量的藥糙,到時還得請六爺幫著籌集才好。”
沈秋君忙道:“先生先去準備,這事自然要爺回來才能辦,我這就讓人去請。”
辛先生點頭告退,邊校尉跪倒泣道:“夫人仁意,對此間百姓的大恩,下官永遠銘記在心。”
沈秋君忙讓人攙起他來,說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能不能救百姓於水火,還要看你們這些潛入敵軍後方的將士的表現,先前所做的都算不得什麼。”
沈秋君又派人去前方請六皇子,六皇子一聽說沈秋君不慎動了胎氣,不由怒道:“定是楊遠他們亂說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們。”一面又急忙向朱總兵告假,朱總兵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女人懷胎,身子總是金貴些,況且他在此也沒什麼要緊的,便痛快地同意了。
六皇子快馬加鞭地趕回府去,天色已經微暗,得知沈秋君並無大礙,生氣道:“你要見我,讓人說一句,難道我能不回來,偏要撒這種謊,你這是要嚇死我嗎。”
沈秋君見六皇子真的動了怒,忙上前小心賠不是:“是我思慮不周。當時只覺得乾巴巴說要見你,丁點事兒也沒有,怕你不好請假,這才一時想了那麼個主意來。”
六皇子這才稍消了氣,說道:“你想見我,天崖海角,只要你說一聲,我都能馬上趕過來,真需要什麼理由,自有我來想,你以後少嚇唬人,你不知道,我這一路上都擔心成什麼樣子。”
沈秋君忙答應了又一番陪小心,看他氣色好些了,這才將事情慢慢對他講了。
六皇子聞言,手指慢慢敲著桌面,思索一會,搖頭道:“這事不妥。如今前方吃緊,士兵調動不開,就算是勉強抽出千兒八百的人,那一條險道還不知折損多少人,最終能剩下多少人,還是未知數,而這些人又真正能做出多大的事情來,也不好說,還是水淹之法最妥當。”
沈秋君忙道:“不是還有三天的時間嗎,今夜就備好藥材,點了兵將,明日一早出發,後天如果他們還不能起作用,再水淹也不遲啊。”
六皇子看沈秋君一臉懇求的模樣,心底不由軟了,只得說道:“也罷,我就給他們一天一夜的時間,會不會被淹到,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說罷,六皇子又叫了辛先生過來,先問過沈秋君確定身體無恙,這才放下心來,又詢問配藥之事。
辛先生說道:“說句實在話,時間緊迫,我未能親臨現場查看,故那些藥不敢保證真能對症,不過想來也能有些效用,主要還是看天意啊。”
六皇子點頭道:“我一會讓人將藥材搬過來,你務必在明日天亮前配出來,我這就回去挑選士兵。”
辛先生忙說道:“六爺最好挑揀本地的兵士,或許比外來的更能適應瘴氣。”
六皇子點頭,帶人連夜趕路,往玉帶山而去,直接奔向朱總兵帳中,要求點兵一千,潛往東陳後方。
朱總兵雖知六皇子這忽如其來的一招與沈秋君脫不了干係,不過此時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便道:“那處叢林瘴氣極為嚴重,很少有人能活著走出來的,我不能拿底下人的性命開玩笑,況且一千人實在難抽出來。”
六皇子冷笑道:“這事雖無十成把握,三成還是有的,哪怕只有半成,身為將士焉能因此而退縮,要知道只要有作用,說不得就可以不用使水淹之法,為什麼不試一試呢,還是說朱大人其實心裡早就只認準了水淹之法,昨夜只是在設局算計我。”
朱總兵面紅耳赤極力爭辯,最終討價還價,同意撥給六皇子五百精兵。
六皇子忙扯著朱總兵去挑選士兵,一時攪得人仰馬翻。
而此時,陳王帳中亦是燈火通明,陳王正緊皺了眉頭思索。
陳安政進來見父親如此,上前笑道:“玉帶山不出五天定能拿下,父親何須如此憂愁。”
陳王揉了眉頭,嘆道:“大齊鄭將軍果然不是等閒之輩,我費了那些心機財力,竟只阻了他半個月的路程,如今他正帶著精銳軍隊火速趕來,怕是六七日便能到來,而大齊其他各部的援軍,不出五天也該到了,到時就算是打敗了齊兵,占了玉帶山,我們人乏馬困,不休整幾日,如何能戰得過他們。”
陳安政聞言神色凝重,忙道:“兒子這就集結人馬,全力攻打玉帶山,必於三日內拿下玉帶山。”
陳王擔憂道:“全力攻打,不計人馬折損,三日內拿下也無不可,我現在只擔心,他們會水淹東陳,聽說齊兵此前已在玉帶河上游築了堤壩。”
陳安政笑道:“如果他們真如此做,就是他們蠢了。須知東陳地勢比大齊高,雖然放水,一時可以阻擋我們,可是水最終怕還要回流到大齊,到時他們的損失定比咱們要重得多。”
“如果是朱總兵的話,我倒是覺得他寧肯戰死,也不會做出這等陰損的事情來,不過,如果是莊承榮的話,”陳王冷哼兩聲,說道:“他那樣性子的人,卻極有可能做出來。不得不防啊。”
陳安政聽父親如此說,不由急道:“那我們該如何,總不能為了不一定發生的事,就此撤軍,功虧一簣吧。”
正文 第二一八章 勸求六爺
陳安政話音未落,便看到父親正皺著眉頭看向自己,忙安穩了心神,思索著慢慢說道:“莊承榮做事狠絕,不得不防備著他狗急跳牆。我東陳此時已勝券在握,便是為了我軍的士氣,也不能貿然撤兵,玉帶河握在大齊手中,不易做到防患於未然,以兒子之見,實在不行,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派人守在幾處易回水的地界,只要他敢放水,拼死也要將水引回到大齊,這樣一來,既能打擊到大齊,也可使我們有喘息之機。”
陳王點頭嘆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你馬上與人商量出兵派何處,儘快安排好,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全力攻打大齊,必要在明日日落前取得玉帶山,但願朱總兵能鉗制住莊承榮,不至使出那陰損的法子來。”
陳安政忙召了謀士來商議,直鬧到快天亮,才一切就緒。
天一亮,六皇子就帶著五百兵士趕去與楊遠他們會合。
楊遠向六皇了稟道:已經通知了於叔,到時他會在前邊做下標記,以便於死士們能一路跟隨。
六皇子點頭贊道:“此法極妥當。你帶著士兵到了那裡,儘快想法子融入東陳士兵,以圖後謀,而那些死士們功夫高強,一些事情由他們來辦,一明一暗,效果更好。”
等到安排妥當後,六皇子也不回兵營,真接回了城中府邸,對沈秋君說道:“昨天跑了一天,夜裡為了挑挑士兵,一宿都沒合眼,今天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沈秋君殷勤奉承,親自伺候著六皇了睡下,又笑道:“如果事情順利,你可就是這數萬百姓士兵的大恩了。”
六皇子哼道:“誰稀罕。要真論恩人,也是你的,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了,這世上向來是事情發生了,出來力挽狂瀾的是英雄,而未雨綢繆的人,世人誰又知道,難道還能出來吵嚷,別人又說是假的了。”
沈秋君忙道:“世上事,總是人在做。天在看,世人不知道的事情,老天可是門兒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