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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楚嬤嬤笑道:“小姐在練鞭子呢,是奴婢沒眼色湊了上去!”
沈麗君雖知事情有異,只當是妹妹教訓老僕,倒也不再多說。
沈秋君見大姐親自趕過來,又是那樣關切的神情,早前對她的怨氣便消了許多,但心裡卻還是疏遠了。
楚嬤嬤的傷勢雖說看著有些駭人,倒也沒傷著筋骨,太醫先讓小丫頭幫著抹藥止住了血,又開了方子,說道一會讓人送來藥糙,先煎上一副,免得毒氣攻上頭,以後每日早晚塗上藥膏,十天左右就能好。
沈秋君看著方子,忙道:“膏藥等都多抓些來,免得過後還要去麻煩大人。”
那太醫便笑道:“還是小姐想得周道!在下就先回去準備了。”
沈秋君勸著大姐也回去了,小丫頭拿來藥,果是兩人份的。
煎好後,沈秋君服侍著楚嬤嬤喝下藥。
楚嬤嬤道:“六皇子不欲聲張也是為了咱們,小姐倒是著人去送些湯藥去,別到時傷勢重了,有個好歹!”
這時雪香回來了,對沈秋君稟道:“六皇子已經塗了藥膏,說是沒什麼大礙,讓小姐不必擔心。”
沈秋君低頭想了一下,笑道:“你在這裡好好照顧嬤嬤,我還是去看看吧。”
沈秋君讓丫頭裝好傷藥,由雪柳提著,二人來到六皇子所在的松園。
六皇子的內侍正在房前抹淚,看到她二人不由冷哼一聲,進屋去稟報。
此時六皇子已經換過衣衫,正坐在那裡發呆,見沈秋君來了,眼中就有了喜色,忙站起身來,卻因起勢太猛,觸到了傷口,不由微皺了一下眉頭。
沈秋君看在眼中,忙道:“你身上有傷,快坐下!”
六皇子倒也沒堅持,便依言坐了下來。
沈秋君見他如此乖巧,心中更是不自在,忙自雪柳手中接過食盒,打開蓋子,取出藥來,柔聲說道:“這是治傷藥的,你快趁熱喝了吧。另外,我還拿了些藥膏來,每日早晚讓人在你換了。這事是我不對,不該衝著你發脾氣!”
六皇子卻看著小成子,喝道:“客人來了,怎麼連茶水也不斟!”
小成子氣哼哼地出去了,沈秋君忙看了雪柳一眼,雪柳只得也出去幫忙。
六皇子這才笑道:“我這裡有上好的金創藥,比這些傷藥好許多,況且我傷的並不厲害,這些還是留著給那老嬤嬤用吧。”
沈秋君只當他在寬慰自己,再想今日之事,賢的不賢,毒的不毒,只有自己傻大姐一個,不由低頭嘆道:“我活了這許多年,發現自己總沒看真過一個人!”
六皇子見沈秋君如此模樣,眼中便有東西沉澱下來,雙手無措地在膝上抓撓兩下,終低聲說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欺騙玉姐姐的!我不比其他皇子,總得學點本事才能保護自己,可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又不知會如何對我了!”
沈秋君驚訝地抬頭望向六皇子,她不過是想起今日種種,便對著不相干的他,發發感慨罷了,沒想到六皇子就對著自己吐出這些話來。
六皇子又咬牙怒道:“只恨我年紀太小,諸事不便,否則定讓那欺負你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沈秋君心中一震,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六皇子中了邪,這話是對該自己說的嗎?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臉上神情變幻,忽然覺出自己失了言,忙又坐正身子,拿過藥一氣喝了下去,正色說道:“玉姐姐不必愧疚,我也是常年習武之人,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沈秋君疑惑地喚雪柳進來,收拾了東西,又客氣幾句,二人便告辭而去。
小成子見她二人出了院子,不由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黃鼠狼給雞拜年!這沈秋君欺人太甚,這個仇以後總得報回來!”
“爺的事,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插手!”六皇子冷冷說道。
小成子不由打了個寒噤,六皇子又說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罷了,也配叫她的名字!”
小成子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著嘴唇:“爺,奴才也是為爺報不平啊!”
六皇子冰冷的臉上便又漾起笑來,說道:“起來吧,如果不是衝著你的這份忠心,就憑你對她的不敬,我能活剮了你!”
後面一句話,字字陰冷,小成子忙道:“奴才的命是爺給的,奴才自然是忠於爺的。只是奴才還要說一句,沈三小姐下手也太狠了,瞧,爺背上的那道傷痕,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這個狠手!”
六皇子眼睛變得銳利起來,斥道:“狗奴才!還不給爺滾出去!”
小成子嚇得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沒有聽到六皇子後面的低聲呢喃:“不過一鞭子罷了,便是取了我的性命,也是該當的!”
六皇子正出神中,聽到院裡小成子叫著“雲姐姐回來了”,忙大聲命令道:“快讓她進來。”
就見一位十五六歲長相俏麗、身姿婀娜的大丫頭走了進來,對著六皇子行了一個禮,嬌聲笑道:“奴婢方才去jú香齋玩了一會,聽說好像是沈家姐妹大吵了一架,然後沈三小姐就哭著跑出去了,至於為何事,她們都在外邊,倒也不知情由!”
六皇子聽了不置可否,似沒看到眼前的尤物一般,慢慢閉上了狹長的眼眸。
雲兒見此只得滿腹狐疑地退出來,又不甘心地悄聲問小成子道:“爺打聽沈家姐妹的事做什麼?”
小成子唆了她一眼,冷哼道:“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爺做事還要給你解釋嗎?”
雲兒氣得一拂袖,回了自己的屋裡。
再說沈麗君也得了消息,便在晚飯後去了沈惜君處,勸說道:“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理應和睦融洽,況且她又比你小,她便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也該多擔待著些!”
沈惜君賭氣道:“還是做老么好,我不過大上幾歲,就要當老媽子一樣去哄著她!”
沈麗君見此,嘆口氣,哀傷道:“我知道你以前也是極疼愛她的,只不過因為這幾年家人偏疼她,所以難免有些錯怪遷怒了她!”
“我被家人冷落,她受盡了嬌寵,還有什麼錯怪?是我命苦,貌丑口拙,不能得家人歡心罷了。”沈惜君只管撕扯著手中的帕子,冷聲說道。
沈麗君搖頭道:“當年你是受了傷不假,可家人更疼她,卻是因為她比受得苦多,家裡人只道她同楚嬤嬤一起與家人走散,卻不知她與楚嬤嬤打一開始就走散了。”
第三十章 登高望遠
更新時間2013-4-6 8:01:50 字數:2591
沈惜君心頭一震,忙問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麗君低下頭,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半天才道:“花樣漂亮的年輕女子,單身流落在亂民當中,是什麼樣的情形,還用得著明說嗎?”
沈惜君瞪大眼睛,拿帕子緊捂了嘴,半響,方啞著嗓子問道:“那三妹她?”
沈麗君說道:“當日你大姐夫在一處破廟裡找到的她,她那時手持一把匕首,衣不蔽體,一身的血,旁邊躺著四五具男子屍身……”
沈惜君駭得張大了嘴,腦中翻江倒海,她竟不知妹妹還有這樣慘烈的遭遇!
沈惜君寧願是姐姐騙自己:“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這件事!”
“這是什麼好事嗎,還要到處嚷嚷?”
沈惜君心被揪起一塊,疼痛難忍,拼命止住眼淚,顫聲問道:“她,她還是清白身子嗎?”
沈麗君悽慘笑道:“保不保得住清白身子,對於經過那樣噩夢的她來說有區別嗎?”
沈惜君霍地站起身來,說道:“都是我不好,也沒個姐姐的樣,我這去找她,給她賠罪!”
沈麗君忙一手扯住妹妹道:“你快別這樣!這件事,家裡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一個字,先前吵架還是姐妹尋常的口角,你這樣子跑去,豈不是要揭了她的傷疤,這讓她以後在你面前如何自處?況且她昏睡幾日醒來,前頭的事已經忘了大半,這幾年看著也好,你貿然提起,再引得她想起來,可真是好心辦了壞事。”
沈惜君哽噎道:“那我該怎樣做?”
“還和往常一樣,慢慢的改變態度,免得讓她察覺了!”沈麗君勸說道。
沈惜君點點頭,便止住腳,復又抬頭對沈麗君說道:“我以後必會真心疼愛她,只是大姐對她也太過遷就了。上次我就對姐姐說過,明知她有那樣的心思,也該想個辦法制止才是。總這麼縱著她,反倒真是害了她!”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生枝節!”沈麗君淡淡說道,又笑道:“你沒在她面前亂說什麼吧?”
沈惜君話到口邊卻又改了,小心說道:“雖說她還小,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對,我們也該教導於她,只是這事我如何說得出口?”
沈麗君笑勸道:“你二人關係本就不好,這事太過尷尬,一不小心就成了仇,此事你不要管,我自會處理妥善的!”
沈惜君點點頭,暫且把那事放下,只在心裡思索該如何修復與沈秋君的姐妹情。
沈秋君此時親自幫著楚嬤嬤上了藥,便讓楚嬤嬤回房休息,另安排了人來上夜。
楚嬤嬤笑道:“我這傷不重,讓別人來上夜,我也不安心,還是我親自在這裡看著才放心!”
沈秋君想了想,道:“也好,嬤嬤就和雪香一起睡我的床上,我睡塌上吧。”
楚嬤嬤道:“倒不必如此,我睡塌上就行,讓外面婆子們再安張小床,讓雪香睡。”
沈秋君知道楚嬤嬤不敢僭越,強求反倒讓她心中不安,就點頭依了她。
倒是雪香說道:“若明日真要回府,今夜少不得收拾出來,我在外面看著她們些!”
沈秋君倒真想回府,不過楚嬤嬤受傷,不好顛簸勞累,況且有太醫在此治療也方便,再則她也不太放心六皇子,便道:“先不必收拾了,等過幾日再說吧。”
第二日一大早沈惜君便來給妹妹賠不是,沈秋君見她態度來了個大轉變,又知昨夜大姐曾去jú香齋,心中便猜到幾分。
從前她喜歡大姐的溫和大度,討厭二姐的尖刻暴躁,經過昨天種種,她此時倒是更願意與性情直慡的二姐結交,所以也佯作不知,雙方都有心,不過一日,二人便和好如初。
沈秋君得了空,仍會去看望六皇子。
其實沈麗君等人也都猜到六皇子受了傷,不過他既然願意為沈秋君遮擋,也便樂得裝不知道,只把些好傷藥通過沈秋君之手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