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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沈秋君這心裡便開始琢磨要整治報復一番北蠻太子。
她不敢起了除去他的心思,一個將軍已經死在大齊,就鬧出這許多事來。如果再有個太子死在大齊,只怕兩國就該開戰了,她可擔不起挑起兩國戰爭的罪責來。
再則北蠻太子身邊守衛不少,如果事不成,偷雞不著蝕把米。只怕事情會更糟。
可就這麼算了,沈秋君也是不甘心,沒想到這時,倒讓她想起前世的一件事來。
長寧公主嫁去北蠻後,金銀珠寶綢緞布匹自然帶去不少,為了輔助公主做好兩國的關係。能人異士也有做為陪嫁的,這些還真算不得什麼,最關鍵的是她的嫁妝里竟有一部分書籍。陪嫁的人中也有一些能工巧匠。
當然那些書籍是為了給長寧公主解悶舒緩異國他鄉的愁苦的,那些能工巧匠們也是為了讓公主在異國他鄉過得舒服些,故在長寧公主初嫁給北蠻國君時,也沒人重視這些,且國君年老對女色上有限。公主基本等同於打入冷宮,尊貴體面是有的。卻不過如籠中的金絲雀一般。
幾年後,北蠻國君去世,太子登基,北蠻素有子妻父妻的習俗,長寧公主便得了親國君的寵愛,不知是因為親國君的敏銳,還是長寧公主對大齊皇帝任由她二嫁繼子的懷恨,亦是因為生子有了想頭,總之,她帶去的那些書籍和能人巧匠起了很大的作用。
明里仍是大量購買大齊糧食,暗地裡卻悄悄發展耕作染織器械等技能,慢慢變得強盛起來,總之,賢王奪位時,雖然北蠻人亦是暗中支持,但賢王那時卻不敢小覷北蠻實力,故仍是嚴令眾人加強對北蠻邊界的守衛。
先不提北蠻強盛,會給兩國之間帶來什麼影響,沈秋君為著北蠻太子算計自己,也不願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他也就只配孫子樣來大齊求著買糧食吃。
只是有些對不住長寧公主,不知沒有這些,她是否還能得到北蠻太子的歡心嗎?
另外,不知這樣算不算是間接幫著賢王了呢,沈秋君嘆道:北蠻太子之事,機會太少,稍縱即逝,先算計了他再說,至於賢王,反正時間還長著呢,再尋機會就是了。再則,此事若是成了,禮部尚書就是瀆職,便是不受責罰,也定是失了聖心,也算是個算計賢王的機會吧。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小心說道:“我聽說那長寧公主頗愛讀書,倒是學識淵博的才女呢。”
六皇子鄙夷道:“你聽誰胡說的,倒是聽人說她不過會念兩句酸詩罷了,哪來什麼學識。”
沈秋君忙笑道:“我也忘了是聽誰說的,之前聽人說,她讀書涉獵很廣,可不是我們這些沽名釣譽的閨中女子只學點詩詞歌賦的,人家可是連農耕之類的書都看呢,而且我隱約聽說這次陪嫁的有不少的能人巧匠,到時好做些大齊物什,以解長寧公主思鄉之苦,也不知是真假,想想都為她心酸。”
六皇子聞言心中一動,笑道:“那又如何,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到時兩國真有什麼衝突自有皇上和守邊的將士呢,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沈秋君正色道:“這大齊是你莊氏的大齊,你身為莊氏子孫,自然有義務維持你莊氏的江山社稷,況且一個國家強盛並不是三年五載就能成的,到時說不得就是太子登基以後的事呢,到那時你未必真能置身事外。”
六皇子不以為然,只要大齊不倒,就影響不到自己,他們愛打仗就打仗,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處若真到那時,為避新帝猜疑,自己早就放手一切,帶著妻兒們過富貴王爺的生活了。
不過,如果自己照實說,只怕會被沈秋君小瞧,好似沒什麼責任心似的,再者北蠻太子欺人太甚,讓他在大齊面前永遠和個孫子似的,想想也挺痛快。
六皇子便握住沈秋君的手,說道:“玉姐姐說的對,倒是我考慮不周了。今後我若有什麼做不到想不到的,還望玉姐姐不吝賜教。”
沈秋君被他這麼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此時被他握著手,也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沒及時抽了出來。
六皇子這時也發覺了這個異狀,心裡又激動起來,又覺得沈秋君的手柔滑細膩,不由拿拇指在其手背上輕捻了一下。
這行徑確是輕浮的很,活脫脫算是調戲了,沈秋君不由又羞又惱,把手抽出來,將頭轉向一邊,說道:“時辰不早了,六爺趕緊回去吧。”
六皇子只得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告辭。
沈秋君聽得六皇子走出房去,好半天才轉過頭來,猶拿帕子遮了臉。
而此時賢王也正與林景周說起李瑤琴之事。
賢王嘆道:“意書臨走時將他家中託付於他,只怕我要食言了。唉,想想真是對他不起啊。”
林景周遲疑道:“看皇上的意思,倒是不同意的成分居多,只是畢竟北蠻使者死於大齊,一時不好明確拒絕,如今又遲遲不動作,怕是讓她兩家想辦法呢。”
賢王說道:“如今她二人最好的辦法,只怕是早已定了親事不能二嫁。可如今這個時候,也不是人人都願意出頭的,畢竟皇上還是要給北蠻些面子,出頭之人,便免不了受冷落,而且身份夠不上的,也不中用。”
林景周心中苦笑,他亦是如此認為的,他是極愛李瑤琴的,只是父親向來明哲保身,他剛一有要去城安伯府提親的意思,便被父親斷然拒絕:天下淑女何其多,犯不上為了他向來看不上眼的城安伯的女兒,就讓他們定國公府趟進這渾水中,一個可以背棄前朝皇帝改投大齊的人,品性如何自不必說,他的女兒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況且定國公府也份量不夠。
林景周心裡極為難受,如今看賢王對她情意不同一般,倒不若先藉助賢王之手讓她先避了此禍,至於後事,再思量吧。
林景周強忍心中醋意,笑著提議賢王可以暫以側妃之位,救李瑤琴一命,方不辜負李意書的一番信任,又與城安伯府更進一步。
賢王便順水推舟與林景周商量一番,然後著人前去布置。
六皇子來到禮部,段清正早就避了出去,禮部尚書帶著眾位屬官陪笑相迎。
六皇子直接說道:“長寧公主的嫁妝是你們置辦的嗎,拿來我看看。”
禮部諸人臉色大變,以為六皇子是來打劫的。
六皇子見了不由冷笑道:“我只看嫁妝單子。”
禮部尚書忙沖旁邊的小吏點點頭,小吏戰戰兢兢地取了單子呈給六皇子。
六皇子展來大體看了一眼,指著上面一處問道:“新書五十本,都是些什麼書?還有工匠都是做什麼的?”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太子進言
禮部尚書忙道:“不過是些詩經詞賦佛家經書罷了。至於工匠則是北蠻與咱們生活習性不同,到時跟著去了,也好改善一下公主的飲食起居。”
六皇子冷笑道:“那些書,他們蠻夷人能看得懂嗎?至於長寧公主,她去和親本就是加強兩國相交,入鄉隨俗是必不可少的收買人心的把戲,依我說,都撤下來吧。”
禮部尚書忍氣說道:“這都是陪嫁常例,那些書並不是給北蠻人看的,不過是給長寧公主解悶的,且嫁妝單子已經送過去了,再改怕是不妥吧,皇上也早就看了,並沒有提有什麼不妥之處。”
六皇子冷冷看著禮部尚書,直看得他額頭冒出汗來,六皇子這才道:“只怕准安郡王也少不了陪嫁,你可知他都是陪嫁的什麼?”
禮部尚書忙道:“那是他家的添妝,並不算是這裡面,到時自會製成單子,與此一併交由北蠻。具體是什麼,臣還不知。”
“那可就是你的失職了,”六皇子將嫁妝單子啪地一聲扔到桌上,說道:“你馬上命人去細細查看,將陪嫁之物一一清點了,萬一王府的人鬆懈,送了不該送的,可就是你的失職了,另外把他家的那些書和工匠都給我扣下來。”
禮部尚書卻恭身答道:“陪嫁這些書和工匠都是慣例,還請六殿下見諒,恕臣不能違制,另外臣說句不當的話,殿下現在未在朝中當差做事,更是管不到禮部來。實在是沒有權力命令臣如此做,除非是聖意。”
六皇子聞言大笑起來,上前拍著禮部尚書的肩膀說道:“好,是個硬骨頭,不愧是大齊的賢臣。只是我有句話不明白,大齊此前並沒有真正將公主嫁入外邦的先例,不知您老是遵循的哪裡的例,莫不是前朝的?”
說罷,也不等禮部尚書解釋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禮部尚書不由心虛地抹了一把汗,旁邊的屬官們便勸道:“不若就按六皇子說的去做,何必去得罪他呢。”
禮部尚書冷笑道:“沒有聖意,你們誰敢去搜長寧公主的嫁妝?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步?”話雖如此,他心裡卻想著還是該想法在皇上面前吹吹風,免得六皇子惡人先告狀。
六皇子自禮部出來。見天色不早,便先回了住處,第二日一大早就來到東宮尋太子說話。
太子此時心情倒是頗好。先是李意書害他斷了財路。後又有李瑤琴那日拒絕於他,這些都令他很是惱恨,只是迫於諸多因素,他一時也不能整治了李意書兄妹二人,如今看到李瑤琴將要去北蠻做妾守寡。怎不讓他心花怒放:一個外邦寡婦怎比得太子良娣,未來的貴妃呢?
見到六皇子過來,太子忙起身接住,笑著拉他進屋喝茶,一時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提起北蠻要媵的事來。
六皇子便道:“說來也奇怪,她二人也未聞名天下。那北蠻太子如何非要她二人呢?”
太子此時已經猜到情由,只是有些事是不能讓六皇子知道的,便支唔道:“誰知道那北蠻人如何想的。反正與你我無關,管他呢。”
六皇子見太子如此,心中起疑,面上卻不顯,想了想。笑道:“我方才去禮部看了長寧公主的嫁妝,嘖嘖。這北蠻娶個公主,可真是筆划算的買賣,那可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太子哼道:“放心,將來他還不是要拿來買糧食,那些金銀也不過是暫且讓他保管一下罷了,將來還是咱們大齊的。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六皇子陪著太子大笑了一頓,又道:“我看到陪嫁裡面有些耕作的書,你說他們將來會不會吃著咱們的糧食,然後悄悄省下他們的口糧當作種子,種出很多的糧食,就不用到咱們大齊來買了呢。”
太子聽了神情一怔,遲疑道:“不能吧,他們多少年了一直都吃不飽啊,就憑几本書就能種出糧食來。”
六皇子靠近太子,小聲道:“一年兩年未必成,但是十年八年之後呢,我聽說這次有不少我大齊的能工巧匠也一同陪嫁,他們鼓搗出好使的農具來,再按著書上的耕種莊稼,到那時很可能是大哥當政,沒有可以遏制北蠻的,難不成真由著他們從屬國變成兄弟之邦?後世人不說是因為長寧公主陪嫁之故,只當大哥功績不如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