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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戒聞言不由頓足嘆氣。
偏偏吳天佑此時也悄悄來東宮問此事。
太子便笑著將當時情形細細講了出來,吳天佑也道:“讓沈家三小姐嫁那麼個窩囊廢,既不能成為賢王的助力,說不得還能拖一拖他的後腿呢!看賢王還裝不裝英明神武了!至於沈侯早晚也要站到賢王那裡,正好可以警告於他!”
這話合了太子的心意,身心都頗為妥帖,一時舅甥二人都大笑起來。
徐戒搖頭嘆道:“殿下如何如此,只要您不主動出手,老老實實做您的太子,誰也別想拿您下去,須知多做多錯,這次倒也罷了,還望太子以後多加防範,若不能保證蛇打七寸,還是少出手為妙,況且這事還是咱們一起商定的,怎麼就如此輕易地介入了呢。”
太子不由怒道:“孤不是三歲小兒,做什麼事自然有我的想法!聽說先生這幾日身體不好,還是早早回去養病吧!”
徐戒長出一口氣,說道:“多謝太子關心,臣這就告辭!”說罷,徐戒昂首退了出去。
吳天佑看著他的背景不屑道:“仗著當年曾在太祖跟前侍候過,如今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學會依老賣了!太子也未免太縱著他了。”
太子知道舅舅不服氣徐戒,便看著吳天佑冷笑道:“若是舅舅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打發了他去。”
這徐戒也算是有些來頭的。
當年太祖爺新建大齊,為了安定民心,給天下定立規矩,立嫡長子——即當今皇上為太子,又因為知道嫡長孫才智平庸,怕到時兄弟鬩牆,便將自己身邊的幾個謀士給了皇長孫——即現在的太子爺。
因為各種原因,此時也只有徐戒還謹守太祖遺示,留在太子身邊為他出謀劃策。故太子對他也是相當尊重的。
吳天佑不由緘了口,訕訕陪笑。
沈父雖不敢在皇宮內埋釘子,以便於揣測帝意,今日卻得了有心人的相助,在當天夜裡便知道太子在東宮的一番言論,他此時坐在房中看書,心思去跑遠了。
如今已是深秋,晚里越發的涼了,沈夫人拿著一件外衣幫丈夫披在身上。
沈父看著妻子勉強笑了一笑,復又皺緊了眉頭。
沈夫人以為他還在為女兒的事煩惱,便拿話開解道:“今日御史的彈劾,還有你在朝堂上的一番陳述,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想來現在大多都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況皇上已派人來追查此事,你又何須在此憂慮呢!”
沈父嘆道:“秋兒之事,必然會妥善解決的,我只是擔心太子:我本想做個純臣,當年將惜兒嫁到永泰侯府,便打著不偏不依的態度,沒想到我這番苦心仍是不能消除太子的疑心。”
沈夫人也靠著丈夫坐下,說道:“太子這人沒本事不說,疑心倒是夠大!這也怪不得他,畢竟賢王是你的女婿,別說是他,就是旁人也未必相信你!我要說,賢王倒是個好的,老爺不如就擁著他做皇上,也算是遂了太子的心愿了!”
沈父苦笑:“好好的,你又說什麼賭氣的話!將來誰是勝者,尚不可知!無論他二人誰登上那個寶座,我固然都不會再得重用,卻可保一家人平安。”
沈父繼續說道:“可一旦助了賢王,若是勝了倒也罷了,若是敗了,整個沈家危矣!況且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當然也投不得太子,他定還以為我包藏禍心呢!可是今天,我才知原來太子早就將我看作賢王一派,由不得我不好好打算一番!”
城外郊院,於叔已經聽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為該不該告訴六皇子,正猶豫不決。
這時一個少年敲門進得房來,說道:“於叔,楊遠已經出去一天一夜了,現在毫無音訊,要不要我帶幾個兄弟去看看。”
於叔看著手中的筆,冷靜說道:“他若是成了事,自然今天一早就該回來了,如今沒回來,定是出了意外!你們現在都還沒過了明面,此時不好出現在人前,至於他到底如何,只看他自己的造化罷了。”
那少年面上帶了黯然,低聲道:“是!”
於叔見他欲退出又問道:“你可知他要去殺誰?”
那少年忙道:“不知道!這是小成子來下的令,好像是某個不長眼的東西,戲耍了爺,所以爺定要取了他的性命,否則不足以消心頭之火!”
於叔正要寫字的手一滯,不由自言道:“難道是那個金二公子不成?”
那少年搖頭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於叔便忙道:“周少澤你速去各處作上暗記,告之楊遠,立刻停止刺殺!”
周少澤道:“那這封信還要不要送去?”
“你先去辦這件事,送信之事,暫不急在一時。”
周少澤忙出去動作不提,只說此時賢王正在外書房,閉目思量,面上頗有得色:沈侯爺應已得知太子所言,也該明白,在外人眼中,他與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別妄想走什麼純臣之路,獨善其身!
至於太子也別以為事情只到此為止,後面仍是有你受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長此以往,定能讓父皇對你徹底失望。
若是沈秋君能被逼嫁給金二,也算是除去心中隱患。
母儀天下?她一個惡毒殘暴、堪有呂霍之風的人,怎配當得此榮耀!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逐漸明了
只是想到聖上對他專情的評語,賢王面上的得色,便消失大半。
他從來都為自己的意志堅決、自控能力強,可不為美色所惑而自豪。
而且妻子才貌氣度懼佳,不愧是沈家特意培養的未來皇后,二人初一成親,便頗為相得,如今感情亦是日勝一日。
可沒想到,專情竟成了自己在皇上眼中的缺點。
這在普通百姓家中,夫妻恩愛和睦,是家族興旺之兆,但是皇室尤其是對於一國之君,專情獨寵卻是要不得的。
既然專寵,便少不了愛屋及烏,寵信其家人,任人唯親,身為帝王,一旦外戚得勢,於皇權卻是一大威脅,久而久之,外戚嘗到權力的滋味,朝堂便有動盪之危機。
雖專情沈麗君,卻能控制其娘家權勢,自己是有這個信心,但只怕皇上是不會相信,也輕易不會給自己這個辯解的機會的。
賢王不由深嘆一口氣,默默在心中盤算一通,叫過一個親信來,細問道:“他們查得確定能準確無誤?”
親信想了一想,明白是主子問前幾日的事情,忙答道:“是的,他們在南邊打聽的清清楚楚,還送來了畫像,已確定這辛先生確實是當年的薛神醫!”
“他的醫術真有傳說的中那麼神乎其神?”賢王再一次確認道。
親信忙小心答道:“據說能醫死人肉白骨,尤其在婦人生產上醫術高超,也因此捲入高門大戶內宅的恩怨中,全家只活了他祖孫二人。”
賢王眼眸變得深沉起來:“倒是老天助我!王妃此次生產可無懼矣!”
親信拍馬笑道:“王爺乃是天命所歸之人,自有神靈庇佑,王妃必能順利產下小郡王!”
賢王微笑,又想起另一親信昨夜去金家仍未歸。便問道:“昨夜夏良怎麼沒回來復命,可是又派去做其他事務去了?”
親信忙道:“他昨夜確實沒有回來,不過已傳信,說是昨夜遇到一個不知何人派來的小子,倒有兩下子,準備捉了他審問呢!”
賢王點點頭,讚賞道:“如此極好,做事總要多思多想,不要以為事不關己,有時一個細節就能決定成敗!你們做得很好。等本王大業成就時,汝等皆有重賞!”
親信忙道:“王爺宅心仁厚,能追隨王爺是屬下之福!”
賢王終放下心。來到後院,便見沈麗君已經哄勸女兒休息,正坐在房中看著外面的月色,不由笑著走過去。
沈麗君聽到動靜,便要站起身來相迎。賢王忙緊起兩步,寵溺道:“你如今月份已大,還講這些個虛禮做什麼!”
沈麗君笑道:“我們母子可沒有你想像的那般不堪,說起來辛先生醫術倒還真有兩下子,連那兩位御醫都心服口服。”
賢王笑道:“若是不能如此,他那南邊神醫的名頭可就名不副實了!這下你只管把心放在肚中。好好養著,到時平安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沈麗君低頭淺笑著:“願如夫君吉言!”又略顰了眉,輕笑道:“我已聽說今日朝中之事。看來妹妹果是個有福氣的,這等事竟於她似毫無損傷,要我說,夫君還是就此罷手吧,到底是我的親妹妹。我實在……”
賢王握著妻子的手笑道:“你不要理論這些事,我自有分寸!”
沈麗君溫柔地點點頭。偎依在丈夫懷中。
接下來的幾日,調查沈金兩家的事,卻僵持下來。
沈家道當日被搶的是六皇子,而金二公子卻道:當日仰慕的確實是沈家三小姐!而且自己與其曾近身打鬥,願為其清白名聲負責。
本來認為沈秋君受了六皇子連累的人,聽說此事後後,心裡便有些動搖。
皇上倒是通情達理,道:“此案暫先掛起,等六皇子回來再作審查。”
沈府眾人皆對皇上感激涕零。
趙管家也向沈秋君匯報導:“未發現城安伯李家有何異動。他家的嫡小姐李瑤琴整日陪同母親在佛堂。”
沈秋君點頭,果是自己反應過激,李夫人可是最重規矩的,此時的李瑤琴便是想做些什麼,怕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
但這事必不簡單,定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趙管家疑惑道:“小姐怎麼會想到會與那李小姐有關呢?”
沈秋君忙笑道:“這位李小姐可不簡單,以後趙叔叔便會知道了。”
本以為事情就會僵持到六皇子回京城,哪裡此時卻有人重提教化,認為不論沈金兩家最終如何,沈氏女已經名聲敗壞,即算失貞,若是不想出家清修去其污穢,則應嫁給金二公子,也算是有始有終!
京城一片譁然,有笑其迂腐的,也有人認為因近數十年連年征戰,世間禮儀規範多有流失,以至大多平民不知尊卑廉恥,倒正好藉此機會正本清源。
因那人乃是禮部郎中段清正,他素與太子行走極近,便免不了讓人聯想到是太子授意,急得徐戒趕忙去東宮質問太子道:“殿下這是已經準備好了,要與沈侯挑明了對立,是嗎?”
太子吶吶,當時段清正也曾對自己提起對沈金二家的看法,他自然不會幫著賢王岳家說話,可沒想到段清正倒是雷厲風行,第二日就站出來說了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