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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笑道:“兩位舅舅不必多禮,今日這個時候來,可有什麼事不成?”
田四爺已經張口說道:“今天來倒真有幾件正事,這一來是想見見外甥媳婦,二來嘛……”
話未說完,田三爺已經拉了他一下,打斷了他的話,笑道:“皇子妃是侯門女,自來嬌生慣養的,今天回門也累了一天,年紀輕輕的很該保養身子,等以後空了再見吧。今日過來,是為了別的事情。”
六皇子笑眯眯地說道:“還是三舅舅辦事清楚。”
田三爺忙笑笑,說道:“六爺成親那會,明顯是皇上有意簡辦的,所以當時田家倒不好頂風而上,硬送了銀子來,倒象是與皇上打擂台似的,故只隨著大家送了點禮,今日過來是想趁著機會將銀子補上。”
田三爺說罷,自身上取出一個匣子呈給六皇子笑道:“這是一萬兩銀票,就當是給六爺的賀禮,等到過年有了收益再送皇子妃禮物吧。”
六皇子笑道:“舅舅之前做得很對,如此我也就客氣了,等哪日空了,我下帖子大家也認識一下。”
田三爺忙笑道:“那我回去就準備禮物,可就一心在家等帖子啦。”
這時小丫頭上了茶,六皇子舉著茶碗請田三爺兄弟二人喝茶,田三爺本就看六皇子臉上有些酒意,見此情景忙飲了一口茶,便要起身告辭。
不想田四爺在一旁看他舅甥二人在那裡虛假客套,就有些不耐煩了,而且自己家銀子都送上了,也沒見六皇子在態度上有什麼變化,便站起身來說道:“我們既然是親戚,就明人不說暗話,皇上不給你封王,沒有俸祿,如今連月錢都沒了,不知六爺是如何打算的?”
田三爺聽了這話,雖埋怨弟弟行事魯莽,不過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知道六皇子的打算,也好心裡有譜,便不打圓場,只靜待六皇子的回答。
六皇子慢慢喝了口茶,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想到辦法的,再說,實在不行,不還有舅舅們嗎?”
田四爺見六皇子似是服了軟,面上便有了得色,別管地位多少高,這沒了錢,什麼都是虛的,他心裡早就打好了小算盤,此時便壯了膽子說道:“這皇子府開銷極大,萬把兩銀子或許能過一年,也可能遇到點事兩個月就沒了,而六爺向來又是個靦腆的,沒了錢也不好意派人到田家來,我們想幫也使不上力啊。”
六皇子看著田四爺,一時倒還真看不出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順著說道:“哦,那位四舅舅該如何是好呢?”
田四爺便笑道:“依我之見,不如這樣,我家裡的大丫頭長得還算差強人意,就讓她進府來伺候你和外甥媳婦,如果缺了銀子,讓她回家裡說一聲就是了,我和三哥保管將銀子籌集了送來。”
田三爺沒想到弟弟竟然打著這個主意,倒也算個正法子,如此一來,與六皇子的關係會更進一步,將來侄女生個一男半女再請封個側妃,等以後六皇子有了出息,可就是貴妃娘娘了,田家何愁不能富貴起來,只是現在提出來,未免有些性急,這皇子妃才過門三天,哪裡就提納妾室的事來,怎麼也得一個月後吧,只怕這事是不成了。
田三爺如此想著,果見六皇子已經將匣子擲到田四爺的臉上,把田四爺的額頭砸得青腫一片。
六皇子冷笑道:“這是看著我失了勢又沒銀子,正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就想著要擺布起我來了,你可就打錯了主意。叫你聲舅舅,你還真就拿起舅舅的款兒來了,少做那春秋大夢,別以為我用了你的銀子,就在我面前充起恩人來了,這不過是你為了將來的官位做的投資罷了,還妄想作我的主,往我這裡塞人,你以為我是太子賢王之流的?既然見我如此沒用,你們另選奇貨可居的人去吧,來人,送客。”
田四爺捂著額頭嘟囔道:“好幾萬兩的銀子,竟然捂不熱一顆心,就是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呢……”
田四爺慌忙拉住弟弟,給六皇子賠不是道:“老四他今天在別處喝多了,胡言亂語的,您別放在心上。”
六皇子卻不給田三爺機會,直接讓人將他們轟出去了,他自己則坐在書房中沉思不語。
沈秋君此時已經換上家常衣裳,前邊管事已經傳過話來,說是六皇子把田家兩位舅爺趕了出去。
沈秋君心中納悶,又聽說管家去了少府監,心裡便猜到幾分,怕是銀子惹出的事來。
沈秋君不由嘆氣,說起來這六皇子也夠可憐的,於是便起身來到外書房,讓丫頭小廝們退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就見六皇子正呆呆地坐在房間陰影處。
沈秋君心中一陣酸楚,忙走上前笑道:“你也不用傷懷,田家舅爺被你趕了出去,我相信定是事出有因的。”
六皇子抬頭說道:“哼,誰管他們!”然後一把摟住沈秋君,把臉貼到她身上,說道:“玉姐姐,皇上斷了我的銀子,剛又與田家鬧翻了,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可是我以後卻只怕得讓玉姐姐養著了。”
正文 第一七九章 仇人名冊
沈秋君見一向驕傲的六皇子作此孩子態,不由覺得好笑,卻也少不得把手放到他背上安撫道:“你我本是夫妻,自然是福禍與共,又何必分什麼誰養著誰呢。我要是沒有銀子,大家一起挨餓就也罷了,如今我嫁妝頗豐,還能由著你挨餓不成?”
六皇子瓮聲瓮氣地說道:“可是自來都是男子養家的啊,如今我卻要讓你養著,還有可能是一輩子呢,前兒還嘲笑你大姐典當嫁妝養賢王,沒想到今天就打了嘴。”
“賢王可不能和你相比,他是自不量力,才弄得窮成那個樣子。咱們不會到那一步的。”為安六皇子的心,沈秋君細細說道:“我們就實實在在過自己的的日子,不去妄想不切實際的東西,不擺花架子,日子只會越過越好的。我陪嫁了幾個莊子,一年的出息也足夠府里的用度,還有脂粉鋪一年也有幾千兩的利錢,再加上另外幾處的鋪子和一處院子的租金,一年算下來也積攢不少呢,斷不會到那種地步的。”
六皇子仍是唉聲嘆氣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總覺得這樣里外都直不起腰來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你看連田家人都欺負起我來了。”
沈秋君忙勸道:“何必和那起子眼皮子淺的一般見識。你我一家人,若你總覺得不好意思倒是見外了,皇上雖然惱了你,過上幾年氣消了,就能給你封個爵位,到時俸祿莊子也就都有了,難道說我用你的就該彎著腰?”
六皇子抬起頭來,笑道:“也對,現在你養著我,以後我的俸祿全都交由你,就當是抵這幾年的花費了。倒不是和你明算帳。只是覺得男人養女人是應該的,這被女人養,心裡總是不舒服。”
沈秋君趁著六皇子鬆開手,忙走到一邊坐下。笑道:“要真這樣算,倒是我賺了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不要再提什麼養不養的。我倒有一件事問你呢:你現在沒銀子了,你在外養的那些人怎麼辦。要不要這兩日給他們送些銀兩?”
六皇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用管他們。當年於叔趁著時局不穩置辦了不少產業,一年也有幾千兩銀子的結餘,用不著咱們操心。”
沈秋君聞言,不由笑道:“哦。幾千兩銀子的結餘呢!”
六皇子看著沈秋君似笑非笑的模樣,說話就有些結巴了:“我,我不是存心試探你的。只是我明面上分文未有。你莊上鋪子的收入也好估算,這一下多出那麼多銀子來,豈不是露了馬腳。再過些時日,我尋個機會都拿來交給你。”
沈秋君笑道:“我才不稀罕那些銀子呢,你留著做你的事吧。”
六皇子訕訕笑道:“我哪有什么正經事,還是都交給你吧,不然就真成了被你養著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沈秋君原本還以為六皇子真沒銀子,怕傷了他的自尊心,這才巴巴趕過來說那些話,如今看來竟是他孩子氣地撒嬌試探呢,一時又氣又笑。
沈秋君坐在那裡隨意打量著六皇子的書房,低眼看到他手邊放著的一本冊子,便伸手拿了過來,打開一看,滿滿的人名,又圖又畫的,抬頭疑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六皇子掃了一眼,忙伸手奪了過來,笑道:“寫得玩的。”
見沈秋君不信,六皇子只得解釋道:“都是得罪了我的人,我怕自己忘了,就記在那裡,也好等待機會報復回來。”
好一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沈秋君拿過細細翻看起來,發現除了二哥以外,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赫然在列,便問道:“我二姐怎麼得罪你了,也在這上面?”
六皇子躊躇了一下,這話說起來就無趣的很了。
還是多年前,沈惜君在賢王府苦勸沈麗君,讓她不要再由著沈秋君的性子,說沈秋君對賢王有不軌之心,一定要隔絕開二人,不能再讓沈秋君住在賢王府,不然事情不堪設想。
言辭中少不了說沈秋君不知羞恥等激烈的話語來,卻沒想到隔牆有耳,被六皇子聽個正著。
那時六皇子對沈秋君是滿滿的親近之心,對她格外的在意,故雖年紀小,卻也已經看出沈秋君對賢王的不同,心裡便極為難受,又聽到沈麗君二人語氣中對她的蔑視,不由遷怒:如果不是沈麗君一再的邀請挽留沈秋君住了又住,沈秋君又如何有機會看上賢王?沈惜君既然看出了不妥,為何只提醒姐姐而不去提點一下妹妹,對姐姐可以苦口婆心,對妹妹就只有冷嘲熱諷!
不過沈麗君語氣還是稍好點的,且他也不能貿然整治沈麗君,畢竟自己還住在她府上,如果沒有她一再地邀沈秋君住下,自己也沒有辦法能與沈秋君正大光明地相識相交。
恰好那日還有一位夫人不無鄙夷地提起容妃,六皇子便命人在她二人車馬上都做了手腳。
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沈秋君那日竟和沈惜君坐同一輛車回府,結果受傷昏迷了兩三日,這讓六皇子悔之不已。
如今沈秋君已經嫁給了自己,又對賢王沒了那層意思,再提當年事不免臊著她,倒不如不提的好。
六皇子含糊道:“我就是怕自己會忘了,才記下來,只知道得罪了我,至於原因早就忘了。”
沈秋君看到石夫人之下是二姐,不由聯想起自己剛重生時的事,便道:“我倒是記得,是因為石夫人和我二姐說話不中聽,我也曾因此昏迷了幾天,是不是那回?”
六皇子佯裝想了一下,點頭道:“應該就是那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