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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真是假,溫宥娘覺得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清輝對此事是即興而起,還是籌謀良久。
若是即興而起,溫家未必會因此事名譽、前程受損,尚有翻盤的機會。
若是籌謀良久,溫宥娘試著回想當時與清輝見的那一面。
清輝看起來十分不像個年輕的小娘子,言談舉止間,情緒波動上,都比她還像是活了幾十年的人。
像是古剎中的得道僧侶,冷靜自持而性情溫和,見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這要是個男子……不,便是女子,也當不是池中物。
溫宥娘想起薛九話了,清輝是嫁給了南寧太子的。
“誰知道呢?或許是父親在外無意中撿到的罷。”回過神來,溫宥娘輕輕道。
宛娘心裡跟螞蟻咬似得,是密密麻麻的不舒服感。
此時的她並不知事情的輕重,只覺得讓溫長明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在溫府少爺似得養了十多年,許多時候都壓在她弟弟頭上而不甘心。
完全沒想過,若溫長明是仇氏與大伯的私生子,溫家會受什麼影響。
溫宥娘打發走宛娘,問身邊的冬梅,“紅姨娘說溫長明不是溫府的孩子,是誰傳到宛娘耳朵里的?”
按道理,從消息的勁爆度來看,宛娘該聽到的也是溫長明是仇氏與溫家大爺未婚私通的孩子,怎的會變成不是溫府的孩子。
冬梅回道:“這會兒外面傳得多是卻是二姑娘說的這種。”
溫宥娘想了想道:“今日大管家可在?”
冬梅搖頭,溫宥娘就知道此謠言所出了。
不是溫府子,確實要比私生子要強。至少前者不過是隱瞞一孩童出身最多罰點銀子或者打點板子,而後者卻是潑天大禍。
尚有餘力的世家,恐會藉此最大限度的攻擊科舉,攻擊寒門士子。
不論世家與皇帝和寒門士子們的博弈最終會如何,溫府身為其中棋子,於誰都只有被犧牲的下場。
☆、第058章三司齊會審
“溫鈺說溫長明是從外撿的?”薛九聽到這個消息後,頗覺趣味的問身邊的紅玉。
紅玉道:“奴婢阿哥是這般說的,說是偶去京郊梅林,見有婦人產子,身邊亦無他人,為婦人所託,才把孩子抱回了溫府。”
這話拿去哄小孩子都不信,薛九道:“還有呢?”
紅玉道:“還有便是溫家大爺謀害嫡妻之事,說是產婆在害人之後,回家不過一日,便不小心在城外護城河落水而亡。產婆的兒子願意作證。”
薛九想著這一出是上輩子沒有的,這個紅姨娘,當初死得太早,大約是這樣才讓隨著南寧太子到大隆京都來的清輝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
“那溫鈺怎說?”薛九又問。
紅玉回道:“當年張家請的產婆,自己偷吃,吃壞了肚子,這才讓溫府的產婆接的生。當時產房中也有張氏的陪房,沒道理她們會看著自家主子被害死。”
“若是被人收買呢?”薛九反問道。
紅玉道:“那姨娘便是這般說的。說是當初事發之後,溫府便將張氏的陪嫁全攆到莊子上,產房裡的那幾個卻是被賣出了京,再也沒見過。要當初沒被收買,為何被送出了京?”
“所以,也不過是那紅姨娘的一番臆測罷了。”薛九頓時沒了興趣。
“可是還有產婆的兒子出來作證。”紅玉道。
“唐三你可有證據?”刑部尚書一拍驚堂木,喝問道。
唐三便是那位產婆的兒子,此時跪在堂下,身子顫巍巍的抖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有、有的!溫府給了、小人、母親五十倆銀子!小人母親、平日裡接生,哪家這麼、捨得過?死、了人,指、指不定還會、被拉去、送、送、送給官府!”
古代的接生婆,確實是門頗有風險的生意。若是產子的女子死了,遇著不講理的人家,被押送進官府鬧事也是常事。
可溫府沒找產婆麻煩,反而相送了五十兩銀子,也並不能直接證明產婆收了溫府的銀子謀害產子的張氏。
溫家大爺看著腳下發抖的人道:“當年賞你母親五十兩銀子,亦不過是賀我喜得麟兒。沒想到你竟然會藉此來污衊於我?你可是民告官,輸了會被流放三千里?”
唐三抖得更厲害了,嘴裡卻是不饒人,“若、若你們、給的、那、五十兩、銀子、不是、讓、我母親、害人。為何、我、母親、在、在第二天就被淹死了?”
恐是想到了自己母親的慘死,唐三在哭訴時那結巴卻是順了,“京中城門天黑前便被關了起來,我母親無緣無故怎的要去護城河邊?護城河邊可沒有哪家娘子要接生!”
“莫不是你親眼所見我溫府的人害了你母親?”溫家大爺嗤笑道。
唐三抬起頭來,哽咽著道,“小的自是有人證!”
刑部尚書聞言,立即道:“人證為誰,為證何事?”
唐三道:“人證為田老,那夜便是他看見我母親遇害。”
“田老可在?”刑部尚書又問。
唐三磕頭道,“便在外面侯著。”
田老乃是唐三的尊稱,只因此人年紀尚高,以老尊之。
凡國中年長者過七十,可賜杖,見官而不跪。
田老今年七十有二,依然能下田種稻,身體十分強健,一張臉雖長滿皺紋,鬍子發白,然渾身卻一股精幹之勁。
刑部尚書著人搬來了凳子,讓田老坐下,這才發問:“之前唐三所說,老人家可聽清楚?”
田老不僅身子骨好,耳朵也沒毛病,聞言道:“小老兒可作證。唐三小子所言屬實。”
隨後,田老便開始說起當年之事來,“那時天氣微熱,小老兒子運了一車稻穀往京城裡來賣。只可惜城門尚未開啟,小老兒無奈,只得在護城河外尋了一處糙叢里眯上一眼。”
京郊之人,為著買賣,時常夜宿城門外,此乃常事。
田老這般說,在坐之人皆點頭。
“待到下半夜裡,小老兒被蟲子咬醒,手癢難耐,在抓癢之時,卻是聽見有人語聲。往細里一聽,卻是一男一女。那女聲,小老兒還聽出來了,卻是唐家的接生婆子。”田老道。
若此時田老不是在公堂之上,那調子聽的人怕都以為自己在聽葷段子。
田老繼續道:“小老兒本以為是有些……不自尊自重,卻又聽聞唐家婆子突然高叫起來,‘不是說好的百兩銀子?怎的如今想要賴掉剩下五十兩?’,隨後那男聲就道‘噤聲,你這凶婆子,害了人還敢來要銀子’,唐家婆子又道‘我怕甚,便是那閻王爺來,也得將你一起抓去’……”
田老在講述途中喝了三道水,卻是將事情講得活靈活現,活像才發生的一般。
在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講到了最後,“兩人就那般撕扯起來,嚇的小老兒動也不敢動。最後唐家婆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沒了。小老兒等了一會兒,見沒了聲響,又不見對方離開,只能繼續趴在糙里。過了好陣子,那男的才將人拖著往前面走,‘噗通’一聲丟河裡了。”
“胡扯!十多年前的舊事,怎的你還記得這般清楚!”溫家老爺子在一邊忍不住脫口道。
田老朝著溫家老爺子道:“小老兒從小到大,只見過這一樁大事,自然記得清楚。害死人叻,也不怕報應!”
刑部尚書也覺得田老此言並不能為證,只左右看了兩位世家子弟一眼,見對方眼中皆是不信,才道:“田老人家你說了半天只是聽見的,並未親眼看見,怎能為證?且你又怎知那女聲便是產婆?”
田老道:“那唐家產婆向來在鄉間接生,小老兒所在村中,大多產婦人都是請她來,自是記得清楚。至於證據,那也是有的。”
“證據何在?”刑部尚書皺眉道。
若是真有什麼證據,恐怕於溫府不利,到時怕也不好跟皇帝交差。
田老回道:“證據便是那男子留下的一個香包,與唐家婆子頭上的一根銀簪子,當時都掉在了糙叢里,小老兒待到天亮才看見。便將此兩物撿起來,最後告知了唐家老三。更是勸誡他莫要追查此事,恐丟了卿卿性命。”
說完這些的田老還頗為自滿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為自己保下了唐三的命,如今讓冤情得以明朗而滿意。
唐三此時也從胸前掏出一個布包擺在地上,將之一層一層的打開,最後露出了那根有些發黑了的銀簪子與一個看起來也十分陳舊的香包。
當然,一個香包並不能證明兇手與溫府有關,然包著香料的布上卻刺了一個溫字,卻讓溫府頓時陷入了嫌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