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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人們只知道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買的彩票,並不知是哪一家的。但是蘇葉一家也在附近住了十幾年了,認識她的人不在少數,慢慢的越傳越廣,就有人猜出了蘇葉的身份。
這天一上午蘇葉的姥姥就被人上門來問了好幾遭,心裡也是疑惑,就催著蘇葉的姥爺往蘇葉家打電話。
蘇銘泉和楊牧本打算瞞著所有人的,但是經不住蘇葉的姥姥盤問,最後還是和盤托出了。
其實蘇葉早就知道這秘密藏不了多久,且不說遲早有人能知道是她買的彩票,就是過段日子全家去市里買房這一件事就足夠人疑心了,也怪不得上一世有個中了億元大獎的人連夜帶著全家人搬去了別的城市。
不用蘇葉提醒,蘇銘泉和楊牧都有了危機意識,很快便商量好了先去市里買房再說。
家裡一千隻鵝嗷嗷待哺,楊牧實在走不開,蘇葉自告奮勇跟著蘇銘泉去了市里看房。父女倆只用了大半天時間就定下了一套一百四十平的精裝房,位於距離市一中只有一條街遠的一個高檔小區內。
還剩不到兩周蘇葉就要開學了,如今只等著家裡的鵝長成賣掉,一家人就能鎖了院子搬到市里去,不過這兩周註定了不能平靜……
天氣漸涼,一早一晚蘇葉都要穿著長袖襯衫去屋後湖邊看書,湖邊滿是野糙野花,十幾棵大樹濃蔭片片,不知名的鳥兒在樹上叫得動聽極了。
八點多鐘楊牧忙完鵝舍里的活,喊蘇葉回去吃早飯,蘇葉應了一聲,從糙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到路口時卻見小嬸從東邊遠遠的走過來,手裡還牽著她四歲的兒子,不知為何心裡突然警鈴大作。
小嬸跟蘇葉一家的恩怨也是這半年來才結下的,以前蘇銘泉和楊牧在縣城裡工作,手面大方慣了,誰去借錢都給,舊衣服舊家具之類的也都是給了農村的這些親戚。
同在縣城裡工作的蘇銘泉大哥蘇德永跟蘇銘泉比起來就摳門多了,什麼東西都不往老家拿,那時老家的這些人說起縣城的蘇銘泉一家,誰不豎個大拇指贊一聲孝順顧家。
可是自從下崗回來,情況就一下子翻了個個兒,這些親戚除了剛開始上門探探蘇銘泉的家底之外,後來就再也沒人上門了,即便是每天去地里幹活經過蘇銘泉家門口,那也沒人進來打聲招呼幫個忙。
大伯一家是躲得遠遠的,只說聲沒錢就再也不露頭。蘇葉的姑姑當面跟楊牧撕破了臉,那也是沒情面可講了。小叔一家情況卻有些複雜。
且說九十年代分地的時候,蘇銘泉一家三口總共分到了近五畝地,但是這些年都無償的給了蘇葉的爺爺奶奶和小叔種,平時根本不管。但是既然下崗回老家了,蘇銘泉就跟蘇葉的小叔把地要了下來,既能種糙餵鵝,還能種些糧食自家吃。
下崗那會兒小麥剛剛冒頭,蘇銘泉就跟蘇葉的小叔蘇建國商量了,把種子和播種的錢給他,自家的這些地明年自家收,蘇建國收了錢,也答應了這事。
誰知蘇葉的小嬸一直不願意歸還這幾畝地,鬧了一陣子蘇建國也不理會。到了麥子收成的時候,這天一大早蘇銘泉和楊牧拿著鐮刀去地里一看,好嘛,已經被人收走一大半了!那邊小嬸帶了娘家兄弟和爹媽還正在自家地里幹得熱火朝天呢!
蘇銘泉和楊牧憋了一肚子火,氣得立刻回村里去找蘇建國來管管他老婆。蘇建國是個暴脾氣,得了消息趕過來,上去就踹了蘇葉小嬸一腳,一群人鬧得不可開交。
最後小嬸死咬著牙不鬆口,謾罵得難聽至極,就是不把收了的小麥還給蘇銘泉一家。蘇銘泉和楊牧沒法子,總不能學那潑婦樣跟她對著罵,只好鳴金收兵。後來家裡沒面吃,楊牧到處去借,好不容易才從無親無故的一家人那裡借到。
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小嬸的消息這般靈通,已經上門打聽來了?
蘇葉回到家洗手吃飯,剛吃了沒幾口,就聽見大門外傳來小嬸的大嗓門:“二哥二嫂在家不?”說著就進了院子,一眼看見蘇葉三人正坐在院裡的小桌旁吃飯,就笑著寒暄:“你們正吃飯哪!這不是,地里新下來的嫩玉米,我給你們掰幾穗子嘗嘗!”手裡果然拿了一塑膠袋玉米。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兩個月前還被她指著鼻子大聲謾罵,蘇銘泉和楊牧仍舊客客氣氣的請她坐了,又問她吃飯了沒有。
小嬸娘家姓曹,閨名立春,此時伸頭看了看飯桌,只見上面擺著一盤辣椒炒蛋,還有一盤素炒四季豆,三碗白米粥看上去也引人流口水,雖然在家已經糙糙吃過,不過仍舊把兒子臭蛋推過去,笑說:“我是吃過了,就是臭蛋不好好吃飯,正好趁著吃點雞蛋。”
蘇葉懶得看她,三兩口把手裡的饅頭吃了,端著白米粥就回了屋。
一時說著話吃完早飯,楊牧把飯桌收拾了,蘇葉則把藤椅搬到屋檐下坐著看書,兩隻耳朵豎起來聽著那邊小嬸曹立春說些什麼。
“建國前兒打電話回來說,那邊工廠里的活又重又累,幹了這些天身體也不好了,整天咳嗽,想著還不如回來做個小生意。我娘家兄弟說在鎮上租個門面做服裝生意,一個月少說也能掙個幾百塊,昨兒個我去縣裡大哥那借錢,大嫂說小飛上高中要用錢,叫我來跟你們借,說是縣裡都傳遍了,你們買彩票中了幾百萬……”曹立春說著就笑了,半是埋怨半是討好的說:“你瞧這麼大的事你們也不說一聲,都是一家子人,要是有什麼能幫忙的,我能不過來幫忙嗎?”
呵呵,我去年買了個表。蘇葉差點沒忍住那一聲冷笑,上一世怎麼沒聽說過她要做生意,這一聽說自家有了錢,立馬就要貼上來,真是好樣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極品親戚
好一陣訴苦之後,曹立春提出了請求:“我也不說借多少,能有個七八萬把店撐起來就行。”雖說是請求的口吻,不過那臉上的表情卻是十拿九穩的。
蘇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就算這二百萬是天上掉下來的,可也是掉到自己家的,跟他們有一分錢關係嗎?不過是仗著蘇銘泉歷來耳根軟又顧著兄弟們,就敢舔著臉上門要錢了,難不成她已經把前兩個月指著蘇銘泉夫妻倆破口大罵的事忘了?
蘇銘泉沉默,雖說他仍舊顧念兄弟情分,想要拉扯蘇建國一把,不過……這些錢終究是蘇葉買的彩票中的獎,嚴格來說,就連買彩票的錢都跟他沒有關係。只是蘇葉年紀小,蘇銘泉和楊牧怕她胡亂糟蹋錢,所以沒有明說罷了,就是在市里買的那套房子,也是寫的蘇葉的名字。
楊牧收拾好了碗筷,走過來笑說:“鎮上做生意還要這麼些錢呢?一年房租加上進貨也用不了三萬吧?”
曹立春訕訕的:“那還得防著虧本呢……”
敢情她是打算先用自家的錢虧本個兩三年再說嗎?
“就是不用七八萬,四五萬總要的,你們手裡拿著幾百萬,連這點錢都捨不得拿出來,叫別人知道了怎麼說呢!”曹立春沒想到楊牧把她的話駁了回去,竟有些惱羞成怒了。
楊牧沉下臉:“我還管別人怎麼說呢?那時候我滿村子的跑著求人借麥子借面,多少人關了門之後笑話我,當我不知道啊?我跟你二哥下崗回來養鵝,是誰整天風言風語的跟人說三道四?還不是你整天閒得發慌到處傳我們家的閒話,這會兒要出去說三道四那就趕緊著,愛怎麼說怎麼說!”
見楊牧翻舊帳發脾氣,曹立春的態度立刻軟了下來:“二嫂現在說這話不是打我的臉嗎,我們家什麼情況你們能不知道?兄弟幾個數我們家最窮,還不是為了在家守著老人?你們一個個的在城裡多舒服,那老頭兒老太太都是我們一家照應,省了你們多少麻煩?……”
曹立春blahblah的說個不停,無非是多少年在老家過窮日子,伺候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之類的話。蘇葉掏了掏耳朵,有的人慣會撇清關係,小叔蘇建國吃不了苦,一出去打工就吵著累,往往掙不到錢還要借路費給他,這能怪誰?
“這樣吧,七八萬我是不能借給你……”蘇銘泉沉默良久之後這樣說。
蘇葉見蘇銘泉要借錢給她了,立刻搶過話頭:“七八萬不能借給你,五六萬也不能借給你!”
曹立春沖蘇葉撇了撇嘴,根本沒當回事,仍舊看向蘇銘泉,蘇銘泉卻不再說下去,扭頭看了看蘇葉。
“小嬸,你是沒搞清楚狀況吧,按照法律規定,這幾百萬是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爸,也不屬於我媽。只不過我還沒到完全民事責任年齡,所以他們可以使用這筆錢為我盈利——你懂什麼叫完全民事責任年齡嗎?”蘇葉笑了笑又說,“算了,不懂也沒關係,你只要知道我爸媽可以用這筆錢為我盈利,但是不可以損害我的利益,否則要負賠償責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