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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潯喝了一口酒,向他那邊側轉身形,等他繼續說。

    “我和娘幾度遷居,與皇上書信來往,相見時極少,他也給了我們諸多照顧,否則,娘不能累積如今這些家產。後來陸先生強人所難,把我收入他門下,我跟他好好兒學過文韜武略,後來才發現,他要幫的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偏生那個人行事不擇手段,稍有點兒血性的人都會鄙棄,我自然不能助紂為虐。皇上登基前後,幫過他和皇后一點小忙。就是這樣。”

    他不是願意標榜自己的人,所謂的一點小忙自然不是那麼簡單。皇上的另一面是點滴之恩湧泉相報,自然就有了如今對他的諸多照拂。

    “說起來,皇上對你和淮安侯都很看重,你是為這原由,淮安侯呢?”

    裴奕和她碰杯,“幹了這杯我就告訴你。”

    “哪有你這樣的人,這不是成心要灌醉我麼?”葉潯雖是這樣說,還是與他碰杯一飲而盡。快醉的時候,酒落入喉間也就如水一樣了。

    裴奕看著她為彼此斟滿酒杯,道:“皇上看重孟宗揚,是因皇后。前朝的錦衣衛指揮使就是如今城西書院的祁先生,而孟宗揚是祁先生命人撫養成人的。”  

    “還有這回事?”葉潯驚訝,“真是怎麼也沒想到,錦衣衛指揮使去教書了?還深諳佛理?”那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皇上那一代人,自然不乏奇人異事。”裴奕笑了笑,“祁先生那邊只是原因之一。如今的西域總督是濟寧侯,你知道吧?”

    葉潯點頭,西域那邊的事別人不提,祖父也常常提及。直到如今,想來京城很多人都會時常提及濟寧侯,那是個比哥哥風流百倍的人,如今也收心了,在西域真守邊疆,守著妻子一個度日。可是——“我無意間聽祖父和外祖父都說過,皇上是忌憚濟寧侯的,連他們都不知道,皇上為何要這般重用濟寧侯。”

    “因為皇后希望濟寧侯過得好,皇上是為了讓皇后心安,才重用濟寧侯。至於皇后為何會在意濟寧侯的安危,就只有他們清楚了。”

    “難怪。滿天下能讓皇上低頭的,也只有皇后了吧?”葉潯笑著將話題拉回原點,“所以你的意思是,孟宗揚與濟寧侯也有牽扯?”

    “對。孟宗揚是祁先生和濟寧侯跟皇上舉薦的人,他們不是為了培養人脈,只是知道皇上愛才,如今又是一心希望皇上的朝堂輩出人才,才有此舉。”裴奕語氣中有敬意,“皇上的天下太平,皇后也不會為皇上憂心。那一代人在千帆過盡後,都在一心為在意的人籌謀、分憂。”  

    “的確是值得世人尊敬的一代人。”葉潯亦是滿心敬意,“可他們走至如今,也是經歷了多少驚濤駭浪,才願意善待別人的吧?”

    “自然。”裴奕笑道,“皇上皇后也是如此,以前真要比較他們兩個誰的心更狠,大概是皇后。但是你看她現在,只一心過自己的清閒日子。不論怎樣的生涯,遲早要釋懷,等一等就是柳暗花明。”

    葉潯凝視著他,唇畔緩緩綻放出溫柔的笑容。她抬起手來,輕撫他容顏。明白的,他在用皇上皇后那一代人的事開解她、寬慰她。

    的確是,有什麼事值得耿耿於懷呢?

    先有皇上,後有夫君的點撥,她心頭豁然開朗。

    置身於高山滄海面前,人才會知道自己的渺小。

    知道傳奇之人的過往也有諸多苦痛掙扎妥協,人才會知道風雨是不可避免的。

    平心靜氣地往前走就是了。

    裴奕知道她聽懂了,笑著握住她的手,“我明日下午沒事,你等我陪你回葉府。”看的再通透,獨自面對二老,心裡也不會好過。應該陪著她。  

    “好。”葉潯笑著端起酒杯,“這一杯我敬你。”夫妻之間,不說感激。

    酒卻喝不動了,到底剩了一口,她悻悻的,“等我緩一會兒。”

    裴奕卻將她手裡的酒杯拿過,將酒喝入口中。

    葉潯笑起來,剛要說話,身形卻被他勾過。

    他將口中的酒度給她。

    她模糊地咕噥一聲,被強迫著咽下了酒液。

    他並未放開她,順勢捕獲她雙唇。

    喝了酒的緣故,兩人的氣息都分外灼熱,膠著到一處,能將人燙傷似的。

    他的手習慣性的落在她腰際,順著衣衫滑了進去。

    酒意沒讓她變得遲鈍,身形反而愈發敏感。灼熱的親吻,微癢的感觸,讓她戰慄一下,環住他尋求依託,回應著他的親吻。

    懷裡的人難得的熱烘烘的,像一隻柔順的依賴他的貓兒。他一生都無法抵禦的誘惑,只有她。

    他加深了親吻,騰出一臂去熄了羊角宮燈,又耐著性子去除掉束縛。

    

    葉潯茫然地睜大了眼睛。在這兒?不能回寢室去麼?他卻分明是不容她拒絕的,親吻已有些蠻橫了。

    酒真不是好東西。她迷迷糊糊地閃過這個念頭。

    他下地,將她身形安置在大炕邊緣。

    葉潯的臉燒得厲害,看著窗紗透進來的廊下的大紅燈籠的些微光線,再看到他一覽無餘的身形,扭身要逃去裡面。

    裴奕似是輕輕地笑了,不允許她逃離,手勢有一點點執拗地讓她順從自己的意思。

    隨即,狠狠地撞了進去。

    她一聲申荶湮沒在喉間。僅存的一點意識告訴自己:以後他要是喝了酒,自己千萬別招惹他。這不是新婚夜,他不會克制的。這樣的蠻橫,她這小身板兒肯定要被折騰得散架了。

    一番激烈的索取,讓她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呼吸完全亂了,他留意到了,動作和緩下來。

    她呼吸平穩下來,曖昧的聲響從而顯得愈發清晰。他又耍壞,頂磨著最深處。整個人似是從骨子往外都被酸麻的暖流浸潤著,最難熬又最銷魂的感觸將她推至雲端。呼吸再度不復平穩,失控地嚶嚀出聲。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

    轉過天來,葉潯讓竹苓去了趟柳府,幫江宜室把程媽媽請了回來,當即帶去了葉世濤的宅子。

    臨近正午,楊夫人派了一位管事媽媽過來送請柬。

    這自然是走個過場,裴府的人不可能去參加楊文慧的喜宴。葉潯笑著收下,說了句得空的話再說,賞了送請柬的人一兩銀子。

    那位管事媽媽道:“我家大小姐說夫人的衣飾分外精緻,要奴婢問問您,首飾是從哪家銀樓打的,衣料是從哪家繡鋪選的。”

    葉潯歉然道:“這些都是我嫂嫂幫我準備的,我不知道。”

    管事媽媽笑道:“那我如實稟明大小姐就是。對了,我家大小姐還說,曾不巧碰到過宜春侯,更不巧地察覺宜春侯與您像是有點兒瓜葛,要奴婢提醒您一句:日後她嫁過去,定會細細追究的。”

    葉潯笑意更濃,“你膽子真不小啊,竟敢不知輕重地這樣詆毀你家大小姐,你家大小姐知書達理,怎麼會讓你傳這種話?”

    管事媽媽知道這是個連縣主都敢打的主兒,自然順勢告罪,慌慌張張地走了,生怕走慢一些就領一通巴掌。  

    楊文慧是絲毫機會也不肯放過的人,話自然是她授意這管事媽媽說的,為的不外乎是想讓她出於心虛阻撓宋家楊家這樁親事。

    她怎麼肯。她越來越覺得宋清遠和楊文慧很般配。

    楊文慧想用宋清遠做過的錯事做文章的話,不等她著急,宋太夫人母子兩個就先急得跳腳了。

    和太夫人、柳之南用過午飯,向太夫人稟明下午要回娘家的事,太夫人有點兒喜出望外。她自己和一些人是窮其一生也不能以和為貴的,卻不想兒媳也如自己一般來往的人越來越少,自是滿口答應。

    午睡之後,裴奕回來了,葉潯也已備好了禮品,還讓隨從帶上百壽屏風。

    一行人離開家中,去了葉府。

    有王氏打理著,葉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切都如以往。

    王氏聽說葉潯回來了,忙不迭地笑臉相迎,見裴奕陪同,笑意就又深了幾分。公婆這幾日都是茶飯不思,不外乎是想和世濤好好兒說說話,盼著阿潯能回來見見他們。世濤那邊倒不需擔心,等他離京去外地公幹之前,總要回來辭行的,她最擔心的就是阿潯死活都不肯再登葉家門。這孩子鬧起脾氣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氏笑道,“快去光霽堂請個安吧,都眼巴巴地盼著你們呢。”  

    裴奕和葉潯俱是點頭一笑。

    一面走,葉潯一面看著熟悉的一事一物。

    物是人非了。

    以後這個家是二叔和二嬸的了,兄嫂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她再回來,只是為著祖父,做做戲走個過場。只是客。

    前世有一度,回來也只是為了看望二老,心情與如今一樣差。不,現在比前世的情緒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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