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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潯茫然地問:“好事還是壞事?”
“有驚無險,算是好事。”
☆、第62章
在葉世濤的不斷施壓之下,彭氏的娘家人終於快被逼瘋了。
彭家多年經商,借著葉家這棵大樹,好不容易在京城混成了有點兒名氣的小商賈,近半年來卻每況愈下。別說生意興隆,沒傾家蕩產已是難得。
自春日起,葉世濤不斷設圈套,陸陸續續吞掉了彭家十之六七的產業。自然,這也要感謝柳閣老的好心幫忙。
彭家所剩的那些產業,不過是有個空殼子,看著好看,內里早已破敗。葉世濤不稀罕,別人更不稀罕。
日子肯定是沒法兒過了,彭家選擇了狗急跳牆。
換了誰是他們,最先要解決的問題都是讓葉鵬程、彭氏回到葉家,不然連一絲周旋的餘地都沒有。
談何容易。
他們連人都見不到,葉鵬程、彭氏所在的莊子是他們無法靠近的。途徑只剩了葉府中人。
他們從葉府里的人口中得了消息,葉鵬程夫婦名為得了重病要將養,實則是被囚禁起來了。
商議多日,他們決定將葉世濤告上公堂:不孝,毒害雙親。
其實他們也不想這樣,最簡單又最有效的法子是走言官的路子,上道摺子就能把葉世濤的事捅到皇上面前,怎奈柳閣老和葉世濤盯他們盯得太死,根本找不到門路。
這天一早,彭家三爺去擊鼓鳴冤了。彭家大爺、二爺則召集了親戚朋友,要去葉府門外為葉鵬程夫婦痛哭喊冤。
雙面夾擊,總能鬧出點兒效果的,只要招來看熱鬧的就行,葉世濤總能因此有所收斂的,為了闢謠,說不定就將葉鵬程夫婦接回府中了。
打算得不錯,卻還是落空了。
五城兵馬司景指揮命手下兵分兩路,將彭家帶頭鬧事的幾個人抓了起來,一併送到葉府交給管家,讓葉世濤自己處理。管家將人手下,關到了跨院,並沒驚動光霽堂和內宅,只是除了幾個當家主事的,不允許任何人出府門。
裴奕是聽五城兵馬司的人說起才知情,回府之前,繞路去問了問葉世濤。
葉世濤說那你就陪阿潯回去一趟吧,我要是處置不當,你們也給我提個醒兒。隨後,他打道回府。
下馬車時,管家道:“莊子上的人來報信了,大爺、大奶奶今日服毒自盡,幸好服食的毒藥不多,人已無事。”
彭家的人要告他不孝,作為父母的兩個人就在同一天做出服毒的樣子。裡應外合,也算做了十足的準備。
如平日一樣,葉世濤先回房更衣。
元淮陪著葉世濤去往跨院時稟道:“今日程媽媽跟我說,二小姐與您房裡的幾位姨娘走動得頻繁了些,她提醒大少奶奶兩次,說能不能警告幾位姨娘兩句,或者將幾位姨娘索性拘在房裡,大少奶奶還沒想出藉口。”
葉世濤頷首,“知道了。”語聲有點兒冷。
元淮無聲地嘆了口氣。大少爺早就提醒過大少奶奶,讓她管好幾名妾室,別跟葉浣、葉世浩走動。大少奶奶就是太心軟了。也是,那是個從來性情柔和的,如今能不時冷下臉來訓誡僕婦已是難得,要和幾名妾室端起正室的架子,還需時日。
葉世濤坐在跨院的廳堂內,沉思片刻,吩咐道:“把彭子春帶來。”彭子春是彭家大爺長子,今年二十六歲,是彭家寄望著能振興家業的。
見到彭子春,葉世濤笑臉相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說說話,我跟你談一筆買賣。我吞掉的彭家產業,能還給你一半,讓你用來興家,前提是你要知無不言。”
彭子春眼中閃過喜悅的光芒,轉瞬就黯淡下去,“你想知道什麼?”
葉世濤卻是答非所問:“彭氏沒有活路了,你們想再指望利用她,絕無可能。你們要告我,不外乎是想有條出路,我給。我為何要置她於死地,你心知肚明。我手裡的護衛性子暴烈,失手打死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笑意漸濃,卻毫無暖意,“我是要跟你談買賣,你卻無討價還價的餘地。振興家業、可能上當受騙或是必死無疑,你自己選。”
他沒了耐性。
暗中查證,不如快刀斬亂麻。
府中人心不齊,阿潯又已出嫁,不能及時提醒他內宅隱患,妻子已經很努力了,疏忽卻在所難免——再拖下去,不知又要拖出怎樣的禍端。
多少年了,一直被家中這些噁心至極的人與事困擾,該結束了。
鄭姨娘聽說葉世濤回來,就難掩喜色地來到了正屋,聽得他更衣後即刻去了跨院,難掩失望。
江宜室看著她,想到了程媽媽的提醒,不由蹙了蹙眉。鄭姨娘這兩個月算是妾室中最得寵的,也是近來跟葉浣走動最頻繁的,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又擔心將鄭姨娘拘在房裡會讓葉世濤不悅,萬一覺著她善妒可怎麼好?
是,他也提醒過她,要管好幾個妾室,但是自來都是一團和氣,她突然變臉,幾個人不定會說出她什麼話。
最重要的問題是,葉世濤自己得空就跟葉浣下棋,妾室豈不就要隨著他討好葉浣?從來如此的。
偶爾不是不懷疑,他在故意刁難自己。
她暗自嘆氣。
鄭姨娘此刻卻期期艾艾地到了江宜室面前,小聲道:“大少奶奶,我……我好像是有喜了。”
江宜室臉色一變。
鄭姨娘又急急地道:“前兩日出門去找大夫把脈了,說是喜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直都服藥的,竟失了效。”
江宜室懵了。
到底是藥失效了,還是葉世濤等不及她這正妻懷胎,讓鄭姨娘停了藥、先她有喜了?
“那……”江宜室無力地擺了擺手,“那你就回房好生歇息,等我告訴大少爺。”
鄭姨娘笑盈盈稱是退下。
江宜室命丫鬟去請葉世濤,得到的回稟是他先去了跨院,又去找過鄭姨娘說話,末了去了光霽堂。
找吳姨娘做什麼呢?詢問葉沛的功課?直接來問她不行麼?還去了光霽堂,有事所為何來?難不成已知道了鄭姨娘的喜訊,趕著去請罪,為鄭姨娘和胎兒謀得安穩?
她一肚子的委屈不忿,耐著性子等他回房。
夕陽隱沒時,葉世濤回到了房裡,落座後道:“把四個妾室喚來。”
江宜室不知道他在唱哪出,只得吩咐下去。
四個妾室進到門來,葉世濤逕自看向鄭姨娘,“你這幾日都忙什麼了?”
鄭姨娘粉面含羞,“身子不妥,出門去找大夫把脈了……”
葉世濤打斷了她的話,“可曾見過彭家的人?”
“啊?”鄭姨娘聽得他語聲轉冷,吃了一嚇,定了定神才道,“只是幫二小姐送了些香囊、荷包之類的給彭家的幾個姑娘。”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可與彭家的人來往?”
鄭姨娘張口結舌。心道二小姐不是彭家的外甥女麼?你跟她兄妹情意逐日加深,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啊。
葉世濤語聲驟然變得冷淡至極:“賞十板子,逐出葉府。”
在場幾名女子同時發出一聲低呼,鄭姨娘更是慌忙跪下去,透著絕望的視線轉移到江宜室臉上,“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震驚、恐懼之下,她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懷著身孕,要是真挨了板子,必是一屍兩命。
到底是在身邊時日很長的人了,江宜室只想著救人,忙起身道:“你先別生氣,也別急著打人攆人,鄭姨娘她有喜了。”
“有喜了?”葉世濤瞳孔驟然一縮,冷冷地盯著江宜室。
其餘三個妾室聞言先是驚訝,隨後的心情與江宜室大同小異,又因與鄭姨娘的地位相同,少不得要出言求情。
葉世濤緩緩地搖了搖頭,喚來了程媽媽,“這人就交給你發落了,帶出府去,賞她一碗藥。”
程媽媽稱是。
葉世濤又看向另三個妾室,“送到別院去,要走要留都隨她們的心思。”
程媽媽喚丫鬟婆子幫忙,把四女子架走了。
室內清靜下來,葉世濤復又轉頭看向江宜室,眼中儘是審視,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樣。
江宜室一直都在盯著他看。
翻臉無情,果真是翻臉無情。三言兩語,便將對他一往情深的四個女子打發了,其中一個還懷著他的骨血。
她錯了,多情之人並非心軟之人。
所謂多情,實則是無情至極。
她呢?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她了?她比四個妾室多的,不過是一個正妻的名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哪日惹惱了他,還不是一樣會被他棄若敝屣?
細究他的眼神,她的心冷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