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裴奕猜出了她的心思,“是不是關於靜慧郡主?”不等她應聲已道,“外祖父用飯時提了楊家兩句,放話了:那件事我們不要管。”
葉潯舒心地笑了,直覺告訴她,日後必然有熱鬧可看了。
她不見得會因為宮裡那一幕始終記得楊文慧其人,可楊文慧卻會因為心虛、羞惱記住她很多年,甚至於,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憎惡她。
沒有誰會願意讓外人看到自己最狼狽最卑微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換做心胸狹窄的男子,保不齊會殺人滅口,換做女子,自然少不得勾心鬥角。其實也並不是多厭惡那個人,而是因為看到那個人,想要塵封的記憶便會襲上心頭。
就如她,不願意見到宋清遠,部分原因就是他只要出現,就會讓她記起前世有過怎樣一場姻緣,那恰恰是她引以為恥的。
所以,她是想,不能傻等著楊文慧出招算計自己,要防患於未然。然而外祖父先看不下去了,老人家若出手,陣仗勢必小不了。
“真想現在就知道外祖父的打算,”葉潯很興奮,“你要是知道就快些告訴我,不然我恐怕會睡不著。”
“我沒問。”裴奕愛莫能助的樣子,語帶戲謔,“可要是讓你入睡,倒是不難。”
葉潯故意打岔:“怎麼,你打算唱小曲哄我入睡嗎?”
他稍一想那情形就繃不住滿心笑意,微微側臉,無限繾綣地吻住她,慢條斯理地加深需索。
葉潯語聲含糊地道,“這樣的放縱……不好……”
“我只有十天的假。”
“那……好吧。”她訥訥的。
他在她耳畔低語:“阿潯。”
她喘著氣應了一聲,“嗯?”
“我餘生只要你,只要你陪著我。”
葉潯的唇角彎成喜悅的弧度,凝視著他的眼眸,“那就是說,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對。”這類事,他應該跟她交底,讓她心安,“你也只能一心一意的跟我過下去,答應麼?”
“那還用說?難不成我還會撒著歡兒地去外面……”
他猛地一記用力,又堵住了她的嘴——說正經事呢,這小東西怎麼還在跟他閒聊天兒?
她蹙眉,“你真是的!”不讓她說話,她偏說,含含糊糊地也要說,“這時候說這種事,我能當真麼?”
“那你就別當真。”裴奕語帶笑意,變本加厲。
“不許鬧。”葉潯羞得就差雙手捂臉了,又去打他不安分的手,“不許亂碰!”
“你是我的,哪兒都是我的。”裴奕愈發放肆。
“你……那你還是我的呢……”葉潯索性報復回去,小手一通亂轉,又學著他的樣子,吮咬著他的耳垂、頸部。
裴奕輕哼一聲,險些把持不住,“我還收拾不了你了?”
他當然收拾得了她。
末了,葉潯被收拾地服服帖帖,連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下。
情cháo褪去,他把玩著她的長髮,把被她扯出八丈遠的話題撿了回來,“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怎麼也不信,我明日就立個家規,頭一條就是裴家男子不得納妾。”
葉潯輕聲地笑,“我信。”也知道,他是記掛著她那些話,不想她日後胡思亂想,“我也答應你。”一心一意地陪著他度過餘生歲月。
☆、第51章
一早,裴奕和葉潯去給太夫人問安。
太夫人神色一如往常,仿佛昨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裴奕放下心來,去了外院。
葉潯回到房裡,和半夏商量著午間給太夫人做什麼菜。
她身邊最得力的是竹苓、半夏。竹苓跟著她學了一手好針線,半夏則喜歡下廚、做藥膳。
前世,葉潯把半夏送到了太夫人身邊。她知會了裴奕,讓他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安排半夏入府。從那之後,只從別人口中聽說半夏過得不錯,主僕兩個卻是再沒見過,這樣大家都輕鬆,好做人。
巳初,葉府的程媽媽來了,葉潯忙讓人進來說話。
程媽媽進門來,先給葉潯道喜,隨後說起府中的一樁事:“今日一早,有人上門提親了。”
葉潯笑道:“那自然是二小姐了,哪一家去提親的?”
程媽媽道:“是宜春侯宋府。”
葉潯真沒想到,宋清遠居然也有言出必行的時候。
程媽媽忙道:“葉家自然是沒答應,國公夫人言辭否決了此事。可為那邊說項的似是還不死心,恐怕還會繼續上門提親。並且,宋太夫人已遞了帖子過去,要登門拜望國公夫人,只是不知國公夫人會不會答應。”
葉潯扶額。又揣度宋太夫人為何遂了宋清遠的心思:看她出嫁時陪嫁豐厚,篤定葉家也會對葉沛一視同仁?要是葉沛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祖父祖母還真會如此。或者是看清了形式,明白與葉家結親好處多多。
“你把此事告訴大少爺。”雖說是女主內男主外,可男子發了話,女眷多數都要聽從。
程媽媽欣然點頭,“奴婢是奉命前來知會您一聲,也是要問問您這事呢。大少奶奶是鐵了心不會同意此事,可她只盼著大少爺在秋圍中博得頭彩,平日儘量不打擾大少爺,但是這件事若是陰差陽錯的弄成了,恐怕是不大好。”
到底是在柳家當差多年的老人兒了,凡事願意穩操勝券,儘量避免萬一。葉潯讚許地頷首一笑,賞了程媽媽一兩銀子。
程媽媽謝了賞,也不耽擱,即刻趕回葉府,去了葉世濤的書房,進到院門,便看到葉浣站在葉世濤面前,低聲說著什麼,因為背對著她,她連神色都無從探究。
葉世濤歪在躺椅上,像只慵懶的曬太陽的大貓一樣,手裡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躺椅扶手。
葉浣正在低聲道:“……大哥,我曉得你心裡還記著我犯過的錯事,也是自知無從辯駁,更是早已斷了出嫁的心思。我如今只求大哥將我和世浩送到父母身邊,或是將我們送到別院,讓我們反省過錯,抄寫經書悔過。”
“斷了出嫁的心思?”葉世濤勾出諷刺的笑容,“姻緣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你能決定的?這種話,也是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能說的?”
葉浣垂下頭去,“我也是聽府里的人嚼舌根,說宜春侯府上門提親了,他那樣的品行……”其實最主要的是,葉潯不肯要的東西,她才不會接到手裡。
“他怎樣的品行?”葉世濤玩味地看了葉浣一眼,“看起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葉浣忙補救,“府里的人都在傳他品行不端……”
葉世濤忽然抖開了扇子,聲響阻止了葉浣的言語,模稜兩可的道:“提親的事,你不說我倒是沒聽說。既然你告訴我了,我會好好兒斟酌一番。”斜睇葉浣一眼,見她為之忐忑,漠然一笑,擺了擺手。
葉浣順從地曲膝行禮,轉身出門。
程媽媽連忙上前去,把提親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葉世濤眉目舒展開來,“要按品行,兩個人倒是般配,可惜,這個二妹……我看是不嫁最好。”
程媽媽只是笑。
午間,太夫人嘗著香辣蟹、花香藕很是合口,飯後,問道:“那兩道菜是哪個廚子做的?以前可沒吃過這樣可口的。”
裴奕笑著把話接過去:“就在這兒呢。怕您吃著不合口,就和別的菜混放到了一處。”
太夫人驚訝地看向葉潯,“是阿潯做的?”
葉潯笑著點頭,“幸好您吃著合口。”
“才剛進門,怎麼能下廚呢?”太夫人沒轍地剜了裴奕一眼,心裡又分明是感動的,對葉潯道,“日後可不准這樣辛苦了。”
“我喜歡下廚,難得您捧場,高興還來不及呢。”葉潯笑道,“這事兒您可不能攔著我。”
“好孩子……”太夫人除了這一句,也說不出更多了。
裴奕笑著起身,“我要去外面轉轉,不陪你們說話了。”
太夫人擺一擺手,“去吧。”
葉潯笑著從丫鬟手裡接過茶盞,送到太夫人手邊,“您喝茶。”又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僕婦說,花房裡有不少jú花是您親手照料的,是真的麼?”
太夫人頷首笑道:“是,我平日也沒什麼喜好,得了閒不過是侍弄花糙消磨功夫。”
“那我可得去瞧瞧,您得了閒也指點我一二。”
“我只怕你日後忙得緊,沒那份閒工夫。”太夫人道,“先慢慢熟悉府里的下人,過段日子內宅就交給你打理,我也好名正言順地躲清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