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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屏住了呼吸。

    他吮吸著噬咬著她的唇瓣,動作極為克制、輕柔,怕驚嚇到她似的。

    隨著心弦的輕顫,她呼吸紊亂起來,手無意識的抓緊了他的錦袍。

    他像是個新獵手,探尋、索要更多的新奇美好,儘量保有著冷靜克制。可這是無從理智的事。唇舌交錯時,他呼吸急促起來,將懷裡的人更緊的擁住。

    兩世為人,葉潯從不知道,親吻是這樣——無法言喻的一件事。引發的悸動心顫幾乎讓人想舉步逃離。卻是逃不得的。整個人都軟綿綿的,似在雲端漫步,完全失了氣力。又像是將要溺水的人,他就是她的浮木,手臂自有主張地環住他肩頸,尋求依附。

    慢慢隨著他沉淪到妙不可言的感覺之中。

    僅有的一點點意識告訴她,他是裴奕,她可以安心享有他帶來的一切。他最是克制,他懂得分寸。

    事實亦是如此。

    裴奕側開臉,愈發用力地抱了抱她,竭力按捺下那股無名的衝動,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阿潯,阿潯……”

    並不是要說什麼,只是喜歡這樣喚著她的名字。  

    阿潯是他要娶的人,阿潯要成為他的妻子。

    變得低啞的語聲在她耳邊響起,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儘量讓呼吸恢復平靜,想到一件事,輕聲說道:“我有東西要送你。”

    裴奕卻道:“不是已經送了麼?”

    葉潯拿他沒辦法,笑,“是真的,我拿給你,好不好?”

    裴奕這才放開她。

    葉潯轉回到炕幾另一側,從炕幾的小小抽屜里取出一塊羊脂玉牌,“我小的時候,外祖父帶我去玉石鋪子,這個是我自己挑的,也是誤打誤撞,成色還不錯,這些年都戴在身邊——跟我最久的物件兒只這一個,別的想來你也不缺……”

    裴奕起身到了她面前,凝眸看了看,見瑩潤的玉牌上篆刻著蘭花,綴著絡子,以黑色、銀色絲線編成的——女孩子不會用這種顏色的絡子,一看就知是用心給他備下的。

    “這禮物很好。”他笑著俯身,手落在她身形兩側,撐住炕沿,“幫我戴上。”  

    “嗯。”葉潯依言幫他戴在頸間,細心地將玉牌塞進領口,又道,“不早了,你快回家去,好好兒睡一覺。”還記掛著他初進門時眉宇間的疲憊。

    “才來你就攆我走?”他吻了吻她額頭。

    “……”她是好意好不好?她垂了眼瞼,雙手又不知該放到哪兒了,眼睛也不知該看哪兒,侷促得很。

    裴奕愛煞了她這小模樣,又俯首吻了吻她面頰,“夜靜更深的,的確是不宜久留。改日再來看你。”

    “嗯。”

    他托起她的臉,“再給我親一下。”

    只親一下才怪。

    那感受如同蠱毒,是初嘗就會上癮的。直到葉潯氣喘吁吁地推他,他才放開她。

    他颳了刮她鼻尖,“我走了。”

    葉潯點頭,起身送他到東次間門口。

    他滿含眷戀地抱了抱她,又叮囑:“既然你已知道我與燕王熟稔,平日裡遇到我不方便出手的事,你就去找燕王妃幫忙。不必顧忌什麼,記住,只有你平安無事最要緊。”  

    “我曉得你的意思。”葉潯笑著承諾,“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一樣,辦差時千萬要小心啊。”

    “嗯。”裴奕拍拍她的臉,“早些歇息。”語必轉身離去。

    哪裡能夠有睡意。葉潯寬衣歇下,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發散的思緒一時想著裴奕,一時想著前世的很多事。

    前世宋清遠一意孤行,用她不齒的方式將她娶進了門。她用大大小小的事情向他證明:他毀了她一輩子的同時,他的一輩子也會被她毀掉。

    宋清遠平日說話動輒就是一輩子要如何如何,她從來不說。

    她默不作聲的打擊他。

    他與他的家也總給她出手的理由。

    認命是一回事,破罐破摔是另外一回事。

    她用很多事告訴宋太夫人:她嫁到宋家,她就是當家做主的人,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宋家的日子想過的好,要看她高不高興、允不允許。

    她用了很多手段懲罰宋清遠:平日淡漠疏離、阻撓他的仕途,自己不能再孕育兒女,對他實言相告,讓他儘管納妾,卻將妾室拿捏得死死的,哪個也不能不經她允許停藥。  

    她承認自己的歹毒,也承認後來宋清遠與葉浣的事自己也有些責任——宋清遠就是那種以貌取人的男子,喜歡女子漂亮之餘對他百依百順,她清楚,卻處處擰著來,妾室怕她,也不敢盡全力討他歡欣。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她逼著宋清遠到外面拈花惹糙的。

    她嫁過去之後,態度就是“我要做的只是宋家的主母,而非你宋清遠的妻子”。她從第一天開始,就不掩飾極其厭惡任何親昵行為的神色。換個脾氣大的,估計不出三天就把她休了,可宋清遠沒有,宋清遠長期忍受著她這種折磨,忍不了了也沒事,他會去找別的意中人。

    宋清遠,再加上娘家的葉鵬程、葉世濤,一度讓她以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那樣的,或是下流,或是風流。也相信傳世佳話,相信男人中有痴情人,但那是極少數幸運的女子才會得遇的良人。她是那種運氣奇差的人,不能幻想,不能奢望——已是那樣的命運了,任何憧憬都是多餘的可笑的。

    真正看清楚裴奕長久的無言護助的那一日,她正病著,端著藥碗,眼淚開始往下掉,沒完沒了的。

    也是從那一日開始,她懶得再服藥調理身體,湯藥全部澆灌盆景了。

    生已無歡,死有何懼。  

    在那之後,也總是坦然接受裴奕的幫助。明白的,接受會讓他心裡好過一些。有機會就和他見見,試圖規勸他娶妻。卻是到死都沒能聽說他的婚訊。

    她從沒想過和離嫁給裴奕。

    已被宋清遠玷污了名節、身體,她配不起裴奕。倒不如早些容顏憔悴命凋零,興許他還能再遇到更值得他善待珍惜的女子。

    ——她沒這樣認真的想過,後來種種,卻分明是這種心緒的驅使。

    此生,她知道自己不能貪心,尋常女子憧憬的花前月下濃情蜜意,她還是不敢奢望。

    事實卻非如此。

    最起碼,她如今是喜歡裴奕的。喜歡看到他,自心底就不能牴觸他的靠近、親近。

    如今已不止是感激他。是在意他的。這樣最好,人與人之間最壞的情形,就是出於某種目的相處。

    前生關於宋清遠的回憶,葉潯想著,日後要儘量摒棄。她有著全新的光景,她是獲得新生的葉潯,實在不需要再用那些記憶折磨自己的心魂。

    下定決心,她有了睡意,闔了眼帘。

    這晚卻似註定要她無眠。先是院中傳來丫鬟慌亂的語聲,隨即新柳走進寢室,猶豫著站在門口。  

    “怎麼了?”葉潯坐起來。

    新柳走進來點燃宮燈,躊躇地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吵起來了。國公爺和夫人那邊不好驚動,丫鬟沒辦法,只好前來找您,看看您能不能去勸勸,說是大少奶奶要連夜回娘家呢。”

    葉潯吃了一驚。她從不記得兄嫂爭吵過,偶生口角時,葉世濤從來是拂袖而去一言不發,今日倒是奇了,“可知道是為何事?”

    ☆、第32章

    新柳回道:“綠雲姐姐沒說,許是不便說吧?”

    葉潯起身穿衣,“你去請大少奶奶過來,就說我不舒坦。”她能怎麼勸?只能和稀泥拖延時間。到明日兩個人氣消了,這風波也就過去了。

    過了一陣子,紅著眼眶、髮髻凌亂的江宜室來了,進門後只是問了句“沒事吧”,就坐在一旁生悶氣。

    葉潯吩咐丫鬟鋪床,又問江宜室:“今晚歇在我這兒?”

    “不。”江宜室氣呼呼的,“等會兒外院備好車馬,我要回娘家。”  

    葉潯勸道:“已到宵禁的時辰,遇到巡夜的官兵,少不得被盤問。你這麼晚回去,家裡的人也要擔心慌亂一番,還是明日再說吧?”

    江宜室語聲哽咽:“我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府中了!”

    “看我也不順眼了?”葉潯去攜了江宜室的手,“先睡一覺,天大的事都放下,睡醒再說。”說著給綠雲遞個眼色,兩人哄勸著江宜室洗漱歇下。

    江宜室在床上翻來覆去,哭了好一陣子,呼吸才慢慢勻淨下來。

    葉潯卻給折騰得全沒了睡意,索性輕手輕腳下床,到西次間繡屏風。

    半夏走進來。

    葉潯啞然失笑,“你這丫頭,不會是連夜過去打聽了吧?”指一指旁邊的小杌子,“坐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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