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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隨著葉世淇膝下添了一子、葉世涵與葉瀾先後定親,喜氣盈門,一日日熱鬧起來。
偶爾葉瀾也會跟著祖母來裴府,與葉潯說說話。提起葉冰的時候,葉瀾稍顯不屑,“被收拾了也不能怪人家。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她有些時候特別傷人,像我這樣沒心沒肺還是她妹妹的都被氣得吃不下飯,羅氏曾被她氣成什麼樣兒可想而知。一輩子長的很,這次長個教訓也不是壞事。”
柳夫人在一旁聽著,不置可否,轉而說起葉冰近況,“人整整瘦了一圈兒,如今待人再也不似以往那樣的態度,甚而有些畏首畏尾,看得出是真怕了。唉,不是長媳,低調些也好。”
葉潯只是面帶微笑地聽著。這種事,她說什麼都不合適,不如沉默以對。
外祖父外祖母過來的時候,葉潯沒問過柳之南,兩位老人家也沒提過。
來的最勤的是燕王妃和邢顏。
燕王妃也是一事歸一事的人,對前一位聶夫人從來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對如今這聶夫人則是寬和友善。一如當初幫葉潯一樣,如今也將邢顏打響名聲,只是方式不同。
邢顏是寵辱不驚的性子,不論外人如何,始終風輕雲淡。只是私下裡和葉潯說話時,才會顯露一點真性情。
這是個真正飽讀詩書滿腹才華的女子,葉潯和她來往越久,越是篤定這一點,也毫不掩飾自己對此的欽佩之情。
邢顏就忍不住笑,“哪裡就有你說的那樣好了?初時也不過是能識文斷字,是在那段日子裡百無聊賴,他們怕我尋短見,這才遂了我的心思,找了很多書讓我閱讀打發時間。”
那段日子,指的是被囚禁的歲月。那段時間內,看守她的人倒也並不敢太刁難她,是因她每隔幾個月就要寫一封書信給聶宇。只有在確定她平安無恙的情形下,聶宇才能被前一位聶夫人控制。
以前邢顏是不肯提的,而到如今,她與葉潯無話不談。
葉潯聽到這些,總是唏噓不已,“真是太不容易了,你和鎮南侯都太不容易了。”
邢顏笑著點頭,“終歸是心裡有個念想,當時不覺得怎樣,倒是每每回想的時候,才會後怕,才會心驚膽戰。”
不論怎樣,她和聶宇那份感情,都是至珍貴至難得的。
遠在南疆的聶宇和西域的濟寧侯一樣,捷報頻傳。葉潯問了問裴奕,得知聶宇最遲年底就能回來了。
一定要平安回來。
葉潯知會了哥哥,讓他吩咐手下照顧邢顏一二。
葉世濤直嘀咕:“老老實實養胎多好,整日裡總是管這管那。”無奈歸無奈,妹妹的任何心愿,他都是要滿足的。
進了六月,他得知了孟宗揚與柳之南一些事,啼笑皆非。
夫妻倆到了廣東之後,分開來各過各的。孟宗揚專心於公務,柳之南想方設法地開鋪子賺銀子。
說起柳之南,葉世濤總是沒好話,“我那個表妹夫也是奇了,要是打算放羊似的過日子,跑那麼遠又是何苦來?”
江宜室先是笑,隨後心裡有些不安,勸他道:“你得空給淮安侯寫封信,問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葉世濤閒閒地道:“信已經在路上了,不過不是寫給他的。”
這倒好,直接去問柳之南了。江宜室直懷疑柳之南不會理他,好在幾日後就收到了回信。
柳之南在信中說她很喜歡那邊的環境氣候,開鋪子也是順風順水。又說她和孟宗揚早就有了和離的心思,但是即便和離,他與她都不打算再談嫁娶事宜,是以打算這樣過下去,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言簡意賅地交代完這些,開始話嘮似的問這問那,問江宜室母子、葉潯母子過得好不好,還要葉世濤得空給她畫幾張希寧、庭旭的肖像,說實在是喜歡他們,如今隔得遠了,想得厲害——這類話寫了滿滿五頁。
葉世濤和江宜室把這封信看了兩遍,俱是無語得很。
葉世濤把信件丟到炕桌上,沒好氣地去了書桌前,“我還是直接問縉喬吧,問這丫頭根本就多餘!”
江宜室不理他,心說那還不是你自己找的?
是在這個月,葉潯生下了第二個孩子。
她第一胎比起常人就很順利,二胎又比第一胎順利許多,下午開始陣痛,至晚間,孩子落地。她倦怠得厲害,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醒來時,對上了裴奕含笑的容顏。
她忙問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裴奕俯身吻了她鬢角一下。
“你倒是說啊。”葉潯一面催促著,一面要喚丫鬟來問,是這時候,他說話了:
“阿潯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嗯?”葉潯被他弄得雲裡霧裡的,“你說。”
“調養兩年,你還得繼續生。”
“……”葉潯明白過來,立時蹙了眉,“又是兒子?怎麼會是兒子呢?”她坐起來,隨即又沮喪地躺回去,“不生了!”別人生孩子大多沒懸念,怎麼就她這麼鬧騰?總是和想法擰著來,太掃興了。
裴奕輕輕地笑起來。
☆、第129章
就在這時候,葉潯隱隱聽到了庭旭清脆悅耳的語聲:“去看妹妹,小蘭,帶我再去看看。”
小蘭是正房一名小丫鬟。
葉潯由衷地笑起來,隨後剜了裴奕一眼,“你這隻狐狸,騙我很好玩兒麼?”
“我可沒說我們添的是兒子。”裴奕笑意更濃,“猜著你就是方才那反應,一試果然不出所料。”
葉潯沒轍地嘆氣,又道:“我只是沮喪罷了,以為這次又和上次一樣,完全和料想的不一樣。”
裴奕道:“可是娘說,兒女雙全了,過兩年再添一兩個孩子更好,熱熱鬧鬧的。”
葉潯眨了眨眼睛,“也行啊。”第二次比起頭一次,真是小巫見大巫。她怕的不過是第一胎那份煎熬,如今親身經歷告訴她這回事是越來越順利,也就不似以往那樣牴觸了。
“真的?”裴奕側身倚著床頭,把她鬆鬆地抱在懷裡,星眸特別明亮,“我可當真了。”
“幾時騙過你?幾時跟某個人似的那麼不著調了?”
裴奕哈哈地笑。
葉潯掙扎著坐起來,“快把孩子給我抱來,我要看。”
“行,等著。”他起身出門去,過了一會兒,親自抱著女兒走進來,身後跟著滿臉喜悅的庭旭。
庭旭先到了床前,揚著臉問葉潯:“娘親,你是不是很累呀?臉好白啊。”一時間沒想起來臉色差這種詞彙。
“娘親沒事了。”葉潯摸了摸兒子的頭。
庭旭開心地笑起來,開始訴苦:“我要來看你,可是祖母、爹爹都不讓……哼!”娘親一不舒服他就不能親近,這也算了,今日竟然連人都不讓他見,他那會兒險些氣得大哭,直到看到小小的妹妹,才高興起來。
葉潯柔聲道:“祖母、爹爹也是為了娘親著想,不准生氣啊。”
“沒生氣。”庭旭轉臉看向父親懷裡的小嬰兒,“小蘭說,我當哥哥了。妹妹好小。”
葉潯聽兒子說完,這才將女兒接到臂彎,笑道:“你剛出生時也是這樣小小的。”
“是嗎?”庭旭半信半疑,爬到床上,細細打量著襁褓中的妹妹。
葉潯也在斂目細看。孩子剛出生都是一個樣,小臉兒紅彤彤,五官還未長開,要過段日子才能辨出輪廓。
這時候,太夫人過來看葉潯,進門就將孩子抱到了懷裡,吩咐葉潯:“快躺下好好兒歇息,等會兒多吃點兒東西。”又將庭旭從床上拉下來,“旭哥兒不准讓你娘勞心勞力,等過一兩個月就好了。”
庭旭嘟了嘟嘴,“我沒讓娘親抱。”
太夫人慈愛地笑起來,“這就對了,看沒看妹妹?”
“看了。”庭旭抿著嘴笑,“我喜歡妹妹。”
一家人聚在房裡,說說笑笑。
裴奕早就給女兒取好了名字:庭昀。
庭昀是他盼了許久才得來的,打心底視為掌上明珠。這顆明珠過了滿月之後,小臉兒的輪廓變得清晰,一如他所願,酷似葉潯。也是因為這一點,庭昀深得葉家、柳家四位老人家的疼愛,太夫人就不需說了,每日帶著庭旭留在庭昀眼前。
美中不足的是,庭昀出生在夏季,又是生來怕熱,到了酷夏,偶爾極為悶熱的夜間,熱得哇哇大哭,要人一直抱著才肯睡——這件事毫無懸念地被裴奕承擔下來。
因著庭昀出生,庭旭每晚歇到東小院兒去了,原來住的西梢間讓給了庭昀。
夜裡只要庭昀哭鬧起來,裴奕就會過去,再回房的時間就沒譜了。將庭昀慣得一度沒人抱著就不肯入睡,還挑人,不是習慣的他的臂彎懷抱是決不答應的,可以一直哭上大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