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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兩個散漫地說著話,江宜室時不時地陪他喝一口酒,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船隻靠岸,兩人改乘馬車,返回附近的宅院。

    江宜室酒量不佳,一兩杯酒就能醉,好在酒品不錯,醉了不吵不鬧,只找地方睡覺。正如此刻,不自知地拱到了葉世濤懷裡,睡得酣甜。

    葉世濤把她裹到懷裡,指尖滑過她秀雅的眉眼,瑩潤的臉龐,心頭平寧,只覺安穩愜意,低下頭去,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於他而言,這柔弱的女子如今意味的是一個家。

    以往他以為,自己的家應該是在一個風景宜人並且讓人有歸屬感的地方,一度想過遠走他鄉,去尋找那個能讓心魂平靜下來的地方。

    其實不是的。

    家是讓人溫暖、心安的一種感受,是妻子就能給予的,不論在何處。

    翌日,早朝上,皇上正式宣布重新啟用錦衣衛,並當即下了幾道旨意,將幾名合意的官員調入錦衣衛各司其職,其中包括葉世濤。葉世濤的官職為錦衣衛指揮僉事。

    文武百官大多數是大眼瞪小眼,心裡反對這一舉措的人氣得不行——有這麼辦事兒的皇帝麼?招呼都不打就決定了,人選也提前找好了,就不能讓百官斟酌之後再下旨?誰贊成你這舉措了?  

    可皇上是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是絕不會收回的,再不贊成也沒法子。都到這地步了,說什麼都沒用,只能腹誹自己命苦,趕上了這麼個獨斷專行的帝王。

    轉過天來,孟宗揚接到旨意,一如皇上之前允諾的,他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跟前的二等侍衛。既然長期在宮中行走,他想再偷閒躲懶是不可能了,平日晚間歇在宮裡的班房,每十天休沐一日。

    前程有了轉折,日後要準備的就只有終身大事了。他只要一得閒,就琢磨著請誰去柳家幫自己提親。因為離皇上太近了,打起了別的主意:要是皇上隆恩,給自己和柳之南賜婚該多好?這樣一來,誰想搗亂或是反對都不行。

    剛好,這天皇上見孟宗揚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想什麼呢?”

    孟宗揚正巴不得皇上問起,如實笑道:“回皇上的話,臣正琢磨著終身大事呢。”

    皇上微笑,“柳家五小姐?”孟宗揚折騰這麼久,他又清楚他行蹤,自然不難猜出。

    孟宗揚連連點頭,又試探道:“皇上能不能成全臣?”

    皇上挑眉,不解:“我怎麼成全?”  

    孟宗揚道出心聲:“皇上下一道賜婚旨,臣就如願以償了。”

    “……”皇上不說話,瞪了他一眼。

    ☆、第76章

    “不行麼?”孟宗揚不明白,賜婚不是很容易的事兒麼?“當初長興侯與長興侯夫人成婚之前,您為了讓長興侯快些入朝為官,不就曾有意為他們賜婚?”

    皇上又瞪了孟宗揚一眼,“我或皇后給朝臣賜婚,前提是兩家已有意結親,怎麼連這些都不懂?我有意給長興侯夫婦賜婚之時,他們已定了親事。”亂點鴛鴦譜給臣子賜婚的天子,不是吃撐了太閒就是昏庸之輩。

    “原來是這樣啊。”鬧了半天,皇上賜婚是錦上添花,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孟宗揚在心裡長嘆一聲,一切還是要按部就班地來。

    孟宗揚又想起了宋清遠和楊文慧的婚事,仍是不明白,“臣聽說,皇后曾有意為宜春侯和靜慧郡主賜婚,照皇上這說法,也不行,是麼?”

    “那是空穴來風,不能當真。”準確地說,皇后不過是給人施壓,嚇唬嚇唬人而已。皇上提醒道,“這種事就別去後宮招人煩了。”索性給了孟宗揚準話,不然他真幹得出去求皇后的事兒。  

    孟宗揚有氣無力地道:“臣明白了。”

    “真想走捷徑的話,等你休沐之時,去問問祁先生的意思。”皇上也快服氣了,三言兩語能把他惹得又氣又笑的,也只有一個孟宗揚。

    孟宗揚腦筋轉了轉,眉宇舒展開來,“多謝皇上指路!”

    末了,皇上問了一句:“柳家五小姐願意嫁你?”

    孟宗揚當然不能含糊其辭,“願意的。您也清楚,我與她也算是有些淵源了。”

    淵源?小女孩兒隨手給人一錠金子的事兒也叫淵源?皇上腹誹著,可不管怎樣吧,身邊的少年人娶個情投意合的女子總是好事,也就沒說什麼。

    從十七開始,裴奕就又恢復了早出晚歸的生活,抽出時間來,將手裡部分產業交給葉潯打理。他留在手裡的,是能獲得暴利的幾樁買賣,也是這兩年私下運作起來的,連太夫人都不知情。

    裴奕倒是沒瞞著葉潯:“不讓娘知道,也是怕她擔心。越是利益大的買賣,越是容易出事。等你先把家裡家外這些理順了,有經驗了,我再讓你全盤打理。”  

    “你就別打這種主意了。”葉潯笑道,“家裡家外這些事,再加上我的陪嫁,已經讓我不得閒了。那些賺大錢的事由你自己管著就是,我一沒精力二沒時間三沒能力,還是找個可靠的人幫你管著就行。”

    “也行,那就過幾年再說這事兒。”

    葉潯去年先後經葉夫人、江氏指點,再加上太夫人教給她的都是一些訣竅,她的珠算心算都已算得嫻熟,合帳時的速度快了很多,聽管事一面報帳一面就算出總數來。管事們見她既是行事強硬又精於算術的主母,自然不敢有一絲欺瞞。

    內院外院不過是這些帳本上、人情來往的事,至二月中旬,葉潯已將家裡家外的事都理清楚了。

    饒是太夫人這種飽經滄桑行事練達的人,也對葉潯刮目相看。

    葉潯卻無絲毫得色。本來麼,她可是積累了兩世經驗的人——雖然兩世相加也沒或多少年,到底是不同於常人。例如用人極少出錯,這份眼力是前世在宋家練出來的,而今生著力學的則是算術,彌補之下,才有今時光景。

    忙完這些,葉潯開始給柳之南尋找鋪面。  

    她手裡兩個鋪子,一個賣乾果時鮮,一個專售材質、做工中等的家具,從柳家傳到自己手裡,已經算個可以長久發展下去的字號,絕對不能動的。

    裴奕和太夫人手裡的鋪面,以藥店、糧米鋪子居多,每年進項都很好,也不能動。

    雖然她篤定柳之南是做買賣的料,但是別人不知道,若看她不管不顧地幫柳之南,少不得會說她糙率,所以平時還是要拿捏著分寸行事。

    斟酌半晌,在南大街租了一個鋪面,租期三年。若是日後生意興隆,或是立個十年二十年的契約長期租賃,或是直接買下來就好,到時只看怎樣更划算就行了。

    不論是打著裴奕還是柳家的名號,辦事都很容易。柳之南那邊也已說動了柳夫人,允許自己試試。

    葉潯去了柳府一趟,告訴外祖母,鋪子的事交給她,讓老人家不需費神。

    柳夫人最初聽說葉潯打理著裴奕內外諸事,是捏了一把汗的,可這些日子過去了,葉潯一直做得順風順水,固然有裴奕幫襯的原由,可若換了常人,也不可能迅速上手到這地步。是因此,相信葉潯的能力,便撒手讓她和柳之南籌備鋪子的事。就算賠了,她再私下給外孫女梯己錢補上就是。

    葉潯忙著給柳之南選夥計、修繕鋪面、準備陳設等等瑣事的時候,柳之南抓緊向柳夫人取經,把柳夫人壓箱底的配方都討要到手裡,潛心學習。  

    要讓柳夫人說心裡話,柳之南固然有倔強人性衝動的時候,卻是很聰慧的,最起碼調香這件事上,很有些天賦。

    柳夫人與柳閣老一樣,願意跟前的女孩子們多學些一生受益的東西,識文斷字最好,但對那些附庸風雅關乎風花雪月的東西,甚至是不願意她們染指的。那些只能閒來作為調劑,對持家一點幫助都沒有,甚至還會讓人慢慢形成孤芳自賞或是不知深淺的性情,何苦來。由此,也就用心點撥柳之南,一心一意讓這孩子如願。

    葉潯時不時地回一趟柳家,從而聽說了一些事。柳家不同於別家,對一些人不論是欣賞還是厭憎,各路消息都會儘量做到心裡有數。

    先是柳之蘭有了喜脈,這是件喜事。

    隨後就是宋家的事了:

    楊文慧似是忽然開了竅,親自去了宋家別院兩次,好說歹說地要宋清遠回家居住。

    自古只有離家出走的媳婦,沒有離家出走的一家之主。宋清遠便是再不喜家裡雞飛狗跳的氛圍,也不好再端著架子,第二次便和楊文慧一同回家去了。

    接下來的事,就有些蹊蹺了——宋清遠回府第二日,便對楊文慧身邊一名丫鬟起了意,且當晚就與那丫鬟行了房。隨後幾日,日日與那丫鬟廝混在一起。

    楊文慧的“大度”是出了名的,見狀絲毫也不惱,張羅著給那丫鬟開臉抬了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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