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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又去買了些小物件兒,近正午才回到柳府。沒想到,彭氏與宋太夫人、宋清遠還沒走,兩女子賴在柳夫人的房裡,宋清遠去了蒔玉閣。

    葉潯與柳之南少不得進門見禮。葉潯在柳府總是笑語盈盈,乖順聽話,此刻卻一反常態,面無笑意,神色冷淡。

    柳夫人有些意外,卻不動聲色。

    宋太夫人對葉潯印象更差。的確是萬中挑一的姿容,可這樣的心高氣傲,誰受得了?若把她娶進家,做婆婆的還想有好日子過?

    彭氏面上笑著,心裡已氣得半死。這個死丫頭怎麼處處與她作對?讓宋太夫人看到葉家大小姐是這做派,婚事不泡湯才怪。可這婚事決不能作罷,葉鵬程想破了頭,衡量著能幫他重返官場的,只有少年得志的宜春侯。可要宜春侯肯在來日幫襯,必須先結親。若非家中只一個葉潯能儘快成親,他們才不肯便宜這死丫頭。可她呢?竟是這般的不知好歹。

    彭氏強壓下火氣,想到了宋清遠見到葉潯時那痴纏火熱的目光,心又定了下來。只要宋清遠認準了葉潯,事情就成了一半。宋太夫人反對、葉潯不願意,都沒用。

    葉潯沒落座,說有些不舒服,先下去歇息了。

    直覺告訴柳夫人,外孫女是連宋太夫人一併反感的,定然事出有因,也就縱容地笑著點頭。  

    柳之南卻是個愛看熱鬧的,笑著陪坐在一旁。

    柳夫人對葉潯的縱容,讓宋太夫人徹底斷了與葉家結親的念頭,當即起身道辭。

    作為主人,柳夫人自是出言挽留。

    宋太夫人臉上已沒了笑容,執意要走,更吩咐隨身丫鬟去找宋清遠。

    柳夫人見宋太夫人是個不上道的,索性道:“我命人去知會宜春侯,讓他直接去垂花門。”隨後吩咐丫鬟,“送客。”

    客人沒個樣子,主人一絲顏面也不給,彭氏險些急得跳腳,情急之下也起身告辭,想著在路上周旋一番。

    柳夫人卻道:“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彭氏只得稱是。

    宋太夫人氣沖沖地走了。

    柳夫人開門見山:“你帶這對母子過來,用意不言自明。只是,阿潯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柳家自有主張。”目光輕描淡寫的落在柳氏臉上,語聲愈發和煦,“此外,你與葉鵬程選個日子,一道前來磕頭賠罪,給我們個說法。不肯認錯的話,休想在京城立足。”  

    彭氏面上誠惶誠恐,心裡則是不以為然。景國公與柳閣老是多年至交,斷不會撕破臉的,只要他們不撕破臉,她做過的事只能是個疑問,永不會有答案。再說了,葉鵬程最恨的就是始終壓制他的柳閣老,他怎麼可能向柳家低頭?至於她,自然是夫唱婦隨。

    先前聽了葉潯那一番話,她掙扎過,想過善待葉潯的。可如今這事態,她只能一如既往。不利用葉潯為葉鵬程找個幫忙起復的人,他的仕途就斷了,日後便是襲爵,也是個毫無權益的空頭銜,不被落井下石才怪。

    是,傻子都不會開罪柳閣老,可如果是柳閣老一直等待機會出手打壓的處境,那就只能另謀出路與他勢不兩立了。恰好,葉鵬程就是這種處境。

    彭氏順從地應承幾句,再度道辭。

    柳夫人端了茶,等人走了,問柳之南:“阿潯似是很反感宋太夫人,你可知原由?”

    柳之南將早間垂花門那些事說了,忽閃著眼睛分析道:“表姐大抵是因宜春侯一見她就死盯著太失態,認為宋太夫人教子無方吧?”

    柳夫人想想,倒也說得通。

    柳之南又道:“可是,依我看,不是宜春侯失禮,分明是一見傾心。”  

    柳夫人剜了她一眼,“這話也是姑娘家能說的?”

    柳之南不服氣,在那兒小聲嘀咕:“這是實話。沒這等事,世間哪兒有那麼多佳話?”

    柳夫人語重心長地道:“風流、下流看起來是南轅北轍,實則不過一步之遙。你懂什麼?”說到這兒才發現自己被口沒遮攔的孫女帶溝里去了,不耐煩地擺一擺手,“不說這些了。”

    柳之南卻很同情宋清遠,想著你怎麼這麼倒霉?不過多看了葉潯兩眼,就和下流掛上勾了。

    用飯前,兩名婆子給柳之南送過來一隻家貓,一條小笨狗。兩個小東西並排蹲在籠子裡,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叫個不停。

    柳之南笑道:“這種家貓、笨狗,比那些金貴的貓狗有趣,我前一陣特地買回家的。”

    柳夫人頭疼不已,“你另尋個小院兒去住,我受不了你這陣仗。”

    柳之南咯咯地笑著,“我這就走,午間不陪您用飯了。”語必帶著丫鬟婆子貓兒小狗,去了父母搬出去之前住的院落。  

    外院有官員上門,說有要事稟明,柳閣老去了外書房,與人邊吃邊談。內宅里,飯桌上只有葉潯和柳夫人。

    柳夫人提了宋清遠兩句:“蒔玉閣那邊的丫鬟說,宜春侯應該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來日若不出意外,那孩子就要與你外祖父同朝為臣了,這情形當真是少見。”趁機試探葉潯對宋清遠的看法。

    葉潯笑著搖頭,“京城年少成名的人可不少,我在內宅都聽說過好幾位,宜春侯哪一點能與別人比擬?”

    柳夫人贊同地笑了笑,“也是,眼下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

    下午,葉潯去了蒔玉閣,剛要進廳堂門,柳之南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自己拎著貓籠,身邊丫鬟拎著狗籠。

    “表姐,快幫我看看。我午睡醒來,它們就開始打蔫兒,很不舒服的樣子。”柳之南說著話,和丫鬟一起放下籠子,各自把貓狗抱出來給葉潯看。

    葉潯打量著沒精打采的貓,愛莫能助,“你找我也沒用啊。”

    柳之南惱火不已,“你不是通藥理會把脈麼?”  

    “……貓狗的病我怎麼看得出?它們的脈在哪兒?”

    “不都是一回事嗎?……”柳之南說到這兒,貓狗忽然精神抖擻起來。

    小笨狗從丫鬟懷裡掙脫,撲向家貓。

    家貓靈活地跳到地上,一溜煙上了抄手遊廊,越到窗台上,仰頭看著並排掛著的鳥籠,發出兇狠的叫聲。

    小笨狗亦步亦趨地追趕上去,怎奈跳不到窗台上,只得對著家貓汪汪汪地叫。

    葉潯和柳之南都懵了,傻站了片刻,葉潯才提醒柳之南:“快抓住它們。這些可是外祖父的寶貝,要是被貓傷了,定會大發雷霆。”隨即喚丫鬟幫自己捉小笨狗。

    “剛才不還打蔫兒呢?哎呦,你們氣死我算了……”柳之南抱怨著跑去捉貓。

    小笨狗還好說,葉潯和幾個丫鬟圍堵之下,它沒路可走,被葉潯捉住的時候,還衝著家貓叫個不停。

    “果真是天敵。”葉潯笑著把它放回籠子,讓丫鬟快些拎走。  

    家貓卻很難捉。

    柳之南帶著丫鬟追來追去,怎樣也捉不到,氣急敗壞地道:“你再亂跑我就不要你了!你要是打鳥兒的主意,咱倆就都活不成了!”

    家貓飛快地爬到花樹上,站在樹枝上,繼續衝著鳥兒嗷嗚的叫。

    柳之南氣得直跺腳,“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小祖宗!哎呀,我求求你了,你快下來!我去給你釣魚成不成啊?這麼喜歡小鳥,我去給你買幾隻回來好不好?要吃也得吃自己家的呀。”

    好像貓兒能聽懂她的話,貓兒卻是理都不理她。

    葉潯逸出清脆的笑聲,卻因那番話有了主意,笑著吩咐竹苓:“你去廚房弄條小魚過來,這貓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得逞。快一些。”

    “對對對!”柳之南忙道,“我腿腳快,我去吧,表姐你可幫我看好了啊。”語必轉身就走,又猛地停下腳步。

    不知何時,裴奕與宋清遠來了。前者站在院門內,後者站在院門外。此刻,他們都在靜靜凝視著同一個人的側影。

    裴奕雙眼似是落入了璀璨星光,分外明亮,唇畔含著的笑分外溫柔,醉人心弦。  

    宋清遠的眼神則是痴痴的、直勾勾的,唇畔也有著不自覺漾出的笑,憨憨的、傻傻的。

    裴奕發現了柳之南的注目,收回視線,頷首一笑。

    宋清遠則是完全僵在了那兒,怕是有人敲鑼打鼓也不能驚醒他。

    毋庸置疑,這兩人已栽到葉潯手裡,只是,一個清醒理智,一個已失了心魂無從自拔——柳之南不消片刻就得出結論。

    ☆、第22章

    柳之南回眸望向葉潯。

    葉潯站在樹下,淡紫春衫,白色撒花挑線裙,亭亭玉立。她望著在樹上起急的貓兒,巧笑嫣然。側臉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下,線條分外清晰柔美,纖長的睫毛鍍上了淡金色光芒,輕輕忽閃時,蝶翅般的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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