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頁
“拆了拆了……”
“哇哦——”
被眾人圍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大紙箱拆開了,露出裡面一台外殼黑溜溜前方後圓的大屁股電視機。
“電視機!電視機!”孩子們拍著巴掌蹦跳著歡呼。
新式課本上有電視機的插圖和照片,在村小學上學的孩子都能認出來桌子上那個是什麼。
年輕人中也有去過縣城或者大城鎮的,幾乎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黑疙瘩是個啥了,認不出的立即就有旁邊的人科普。
不到片刻,在場的人都知道大隊長家這是搬回了一台最時髦的電視機了,能看電影能看領導人的電視機!
榮錦直起身看到那個大屁股的東西後又窩了回去,黑白電視機而已,又不是大彩電,有什麼好稀奇的。
李治國兄弟三個忙活了一個下午,終於把電線安裝上,調試到了信號。
其實如果他們弄不好的話,榮錦不介意幫忙給他們做個加強版的,保准能搜更多台。
結果那哥仨搗鼓的還算不錯,成功搜到了省城台和京都台,讓大傢伙高興的不行,讚不絕口地將李治國哥幾個誇了一通。
村民們可稀奇了,當晚就過來了很多人,自帶瓜子和小板凳的,冒著夜晚的寒冷和冬風也要過來看回電視。
李老頭在院裡點起了大堆篝火,讓大傢伙邊看電視邊取暖,不至於大晚上的真給凍著。
院裡的電燈關了,除了火堆的光亮和稀疏的辰光,只有最前面那個小小的黑盒子在發出微光,吸引著眾人的所有注意力。
一陣雪花過後,小小的屏幕上出現了主席那道尚且硬朗偉岸的身影,讓下面一眾人禁不住全都屏住了呼吸,眼中的熱情卻像是要溢出來,心中火熱。
畫面上是他們的主席,主席正在彬彬有禮地接待著外國來賓,一如他們平時從報紙畫報或者電影間歇的新聞播報中看到的那樣精神矍鑠和藹可親。
“主席,是主席——”
坐在下方的鄉親們忍不住呼喚出聲,一個個激動不已,甚至有老人家情不自禁地兩眼淚花,看著電視裡那個帶領他們擺脫舊社會走進新時代的偉人,尊敬和感激全都在這一刻涌了上來。
這一晚,院子裡的火光亮了很久,直到因為太晚電視畫面又變成了雪花,大傢伙這才意猶未盡地搬起小板凳回家去。
此後兩三天,不論白天還是晚上,家裡都人來人往的很熱鬧,將過年的氣氛又拔了一個高潮。
與之相反的是隔壁院子的冷冷清清,靜靜地好似沒有了一點人氣。
二嬸子自從那天找死一樣將自己的頭磕破後,她就癱在床上起不來了,以李林郎中的說法,磕壞了腦子傷到神經了,再加上年紀大恢復力弱,身體素質還不好,人就直接沒有了行動力,成了個癱子,估計以後就得在床上度過晚年生活。
本來村民們還想幫忙去送縣醫院看看,但是李林看診過後當即搖了頭。
實話說,以現在的醫療技術,腦袋神經這一塊根本沒法治,壞了就是壞了,根本治不好的,花再多的錢都白搭。
李二叔這下立馬心生退意,在得知老婆子除了癱在那兒不能動外並沒有生命危險後,就表示不去醫院治了,家裡沒多餘的閒錢去耗。
這下,大傢伙也沒了幫忙的想法。
大醫院都治不好的話又何必再費那個功夫折騰來折騰去的,平白浪費錢,還不如拿來好吃好喝地養著,說不定也能活到高壽。
再說這都是二嬸子自己作下的孽,怪不到讓人身上,自作自受罷了。
但是二嬸子不那麼想,醒來知道自己癱瘓了後將一切都怪到了兒媳婦身上,甚至連同對兒子都起了怨懟。
她癱在床上沒事兒干,就白天黑夜地咒罵起兒媳婦一家來,準備等他們回來,她得好好磋磨一下那兩個賠錢貨賤皮子。
只是沒等她等回兒子一家,自己先被自家老頭子弄了個半死。
因為家裡沒了兒媳婦做家務,李二叔除了農活其他幾乎什麼都不會幹,洗衣服能洗破洞,做飯管叫廚房燒起來,更是懶得連院裡的地都不掃一下。
二嬸子在吃過幾次老頭子做的糊飯之後,成功拉了一床穢物,被李二叔嫌棄的不得了,只每天給她扔進去點東西餓不死就行,專等著兒媳婦回來收拾去。
眼見著春節的日子越過越近,可惜錢春嬌和李治民一直沒見回來的跡象。
李二叔聞著隔壁大哥家天天傳來的肉香,肚裡饞蟲餓得嗷嗷叫,再看看啥都沒準備的自己家,一時間對老婆子恨的不行。
要不是老婆子沒事找事整天咒這個罵那個的,他現在說不定也和大哥一樣吃香喝辣,享受小輩孝敬嘞。
但是現在啥都沒有了,兒子都跑的不回家,要他以後怎麼養老送終?
李二叔氣悶之下直接不管老婆子了,天天只顧著自己吃喝,想吃肉就把家裡幾日沒餵蔫巴巴的雞殺一隻燉了,想喝酒就去二侄媳婦的代銷點打上二兩小酒,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二嬸子在屋裡餓的直叫喚,饑寒交迫之下抓破了被褥,以裡面的棉花為食,卻天天聞著李二叔喝酒吃肉的香味,又饞又恨,老臉都扭曲了。
要不是她現在癱在床上動不了,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真能拼著老命爬起來咬下老頭子一塊肉解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