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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上的那些成色的玉器,幾乎都不會擺在喬疊錦面前,她自然看不上眼,相比之下,這個雕工不凡的簪子才是她的心頭好,站起來對著齊安之比劃了一下,又低頭去看簪子的花紋,上面歪歪扭扭的刻著一些字符,簪子整個樸素簡單的很,只有簪頭像是個鳥的形狀,不過看起來倒是古樸大氣,喬疊錦的眼睛在帷帽後面眨著眼睛道:“喜不喜歡?”
齊安之看了眼喬疊錦手裡的木頭簪子,又掃了其他的東西,咳了一下,道:“喜歡。”
高升:“·····”這種勉為其難的聲音實在是讓人很容易聽得出來呀。
喬疊錦卻是眼睛一亮,道:“那我送給你好不好?”
齊安之:“·····好。”雖然他看不上地上的那些玉,但是也不至於只送支木頭簪子吧,而且還不是什麼名貴的木頭。齊安之覺得自己苦逼的不得了,陪吃陪喝陪玩了一整天,最後只得了一個木頭簪子,不過該點頭的時候還是要點頭的,不然連個木頭簪子都沒了。
正欲叫高升上去付錢,就聽喬疊錦:“多少錢?我買了。”順手去摸自己腰上的荷包,從裡面掏出一張薄薄的銀票來。
老婦人:“這位夫人,您不再看看別的?這個木頭簪子值不了幾個錢?這上面還有好幾對玉佩,要不夫人再看看?”
這個簪子著實不值錢,她擺了好幾年也沒有賣出去。
喬疊錦眨了眨眼睛:“一百兩你找不找的開?”
老婦人頓時有些凌亂了:“·····這個簪子只要十文錢。”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數額呀。
喬疊錦遲疑道:“我沒帶碎銀子。”她覺得如果她的上眼的一百兩可能不夠,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
就是上一世,她要是出國,會有專門的助理給她定好機票,房間,還有專門介紹景點的資料,零錢全部準備好,她只要拎著行禮去入住就行,這一世更沒有出門買東西的經驗。
準確的說,這是喬姑娘這輩子第一次自己親自買一件東西。
齊安之聽到那句十文之後,臉就有些臭,這讓他怎麼好意思帶出門?
喬疊錦:“那我多買幾件?”
老婦人喜出望外,道:“夫人,您再看看。”
高升: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買東西的。
齊安之終於忍不住的道:“我讓高升付錢。”
喬疊錦頭也不回的接著蹲下,認真道:“這是我送給你的東西,自然是我出錢。”
一百兩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喬疊錦又看中一對玉佩和一個小瓷枕,也用不了那麼多錢,最後還是高升掏出碎銀子付的錢,喬疊錦認真道:“回去後,我讓綠意還你錢。”
高升忙不迭的道:“奴才哪裡能要您的錢。”
喬疊錦卻道:“這是我送人的東西,讓你出錢就不對了,誠意也不夠了。”
高升僵硬著臉應了下來,喬疊錦才後知後覺的問道:“你不會兒覺得太便宜了吧?”
齊安之:“不會。”
喬疊錦鬆了口氣,道:“藝術品有時候是不能夠用金錢估價的,就像這個簪子,雖然不是精雕細琢的類型,但是大智若愚,返璞歸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你看,這幾個線條,是不是特別有韻味。”
說著,那簪子湊到齊安之眼前,讓他仔細的看一下。
喬疊錦真的是這樣認為,這個簪子雕刻的真的很不錯,在她看來,最起碼是大師級別的,就像是那些籍籍無名的畫家,在成名之前都是窮困潦倒,幾乎養不活自己,那些畫也不值一文,但有了名氣,簡直就是千金不賣了,這並不是說他們成名之前的作品畫的不好。
齊安之:“·······”
他相信喬疊錦的眼光,但是真的用不著讓他把一根木頭說出一個一二三來,齊安之今日把久違的那種土鱉感終於又體會了一遍。
喬疊錦又興沖沖的開始擺弄那對玉佩,玉色只能算是中等,但是這個雕刻師明顯用心去雕琢了,摸上去,似乎連細細的魚鱗都感覺得到。
齊安之為了防止喬疊錦又要說一些他不待聽的話,率先開口道:“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去了。”
喬疊錦覺得今天淘到寶了,心情更好了,興致也上來了,不過也知道不能錯過宮門下鑰的時間。
有些遺憾的道:“那就回去吧。”
她也該回去先把糙圖畫下來才好。
*
按照齊安之的想法是,他都願意帶頭違反宮規帶著喬疊錦出宮轉了一圈,喬疊錦最起碼有點感覺才是,他不要一蹴而就,也至少有點進展吧,比方說-----------
來點濃情蜜意什麼的。
但是現實是喬疊錦回了宮就閉關了,整日泡在了書房裡,齊安之中間去看了幾回,可是陷入走火入魔狀態的喬疊錦眼裡根本沒有他,隨意的幾個“嗯”“啊”“知道了”,就打發了他了。
滿心鬱悶的齊安之把氣都發在了朝堂上。
這幾日他下了幾個讓朝臣莫名其妙的決定,第一個是他要在御林軍之外再建立一個近衛軍,只招收權貴子弟,名額有限,快來報名。
這讓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在皇上眼前混個眼熟,以後的仕途還能不順利?
只是那句名額有限讓所有人擠破了腦袋。
第二條是讓剛剛凱旋歸來的北威候去北疆駐守。
因為喬疊景致仕的消息齊安之暫時還沒有捅出來,所以這條命令讓所有人都有些奇怪,按理說,應該是喬疊景去駐守才對,他對那裡最為熟悉。
是年前就一直爭論不休的貴州事件終於有了定論,全都撤職查辦,收受賄賂最為嚴重的幾個人已經收監了,雷厲風行的態度讓朝中一時間風平浪靜。
☆、第六十三章
前世的時候,喬疊錦家裡還算富有,但是也比不得超級富豪,世界級的名畫只能在博物館欣賞下,根本買不起,這次能近距離看看看到《夢溪筆錄》,她都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就在回宮的路上,腦子裡都是那個《夢溪筆錄》,其餘的所有東西全都擠到了一邊去了,等回了長樂宮就迫不及待的進了書房,連讓綠意送錢給高升都忘了吩咐。
《夢溪筆錄》從根本上說是青綠山水畫,要用到大量的礦物質石青和石綠,喬疊錦心不在焉的讓紅綢去給她準備大量的顏料,拿起擱在架子上用布包好碳條還是細細的勾勒線條,只希望能把大概的布局畫個清清楚楚,細節部分又容易忘掉,她只能在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回想下午的時候看到的那幅畫。
綠意一看喬疊錦這種狀態,心裡就咯噔了一聲,這種狀態······
接下來果然證實了綠意不好的猜測,喬疊錦幾乎是全都賴在了書房裡,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紙上。齊安之去了幾回全都被無視了,其實不止是齊安之,所以人都被喬疊錦無視了,只要喊她吃飯的時候還能分出點注意出來去,其他的時候,你在她身邊說上十幾句話,都沒有什麼反應,連水都不記得喝了。
綠意紅綢等人看的心驚膽戰,又不敢喬疊錦。
《夢溪筆錄》繪的圖畫太過於宏達,只在圖紙上細細的回想著每個細節就讓喬疊錦有些吃不消,等她終於把整圖畫的糙圖在紙上修修改改的的描繪了下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
在綠意以為喬疊錦最起碼要休息一天的時候,喬疊錦又好像爭分奪秒一樣開始正經的臨摹這衣服曠世之作,長達兩米的紙癱在了桌子上,看的綠意終於控制不住了,勸道:“娘娘,既然糙圖畫了下來,接下來應該不急於一時了,咱們先歇歇?”試探性的看了喬疊錦一眼。
喬疊錦揮了揮手,嘴上道:“不用,就算是臨摹,也是要靈感的,現在本宮好像感覺到了那種意境,不要管我了······”越說越低,最後幾乎要聽不清楚了。
喬疊錦說的不錯,同樣的景色,每個人畫出的感覺是不同,同樣是一片金色的向日葵海,陰鬱的人就算能把這樣美好的景色全都畫下來,懂畫的人依然能從裡面看出陰鬱的情緒,陽光的人就算是畫一棵枯枝,也能感受到裡面積極的感情。
畫面可以複製,但是感情無法複製。畫畫需要靈感,需要感覺,喬疊錦現在就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腦子的那副已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畫好像活了一樣,自己好像當時的南安居士一樣,流連在這樣美麗的不似人間界的地方,恢弘美麗的景色讓自己目不暇接,自己只要把它畫下來畫下來。
喬疊錦的眼睛似乎在死死的盯著畫卷,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裡面一片茫然,只要瞳孔完完整整的複製著畫卷上的內容,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