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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俸的聖諭已發,不能收回,但這些封賞,卻是將罰掉的俸祿又補了回來,還有多出。
陳皇封賞完畢,沒有再提那幾張考卷的事情,思忖了片刻,望著下方,說道:「策論取仕,仍要重視文章,但在此之外,也應適當酌情,此事,尚書省先議……」
「酌情」這個詞用的很有靈性,百官浸淫官場多年,又豈會不懂。
陛下這是為了這一份考卷,單獨下了一道隱晦的聖旨啊……
王碩面色發白,看了某個方向一眼,那裡是禮部尚書的位置。
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淡漠了瞥了他一眼,王碩已然會意,低下頭,再也不發一言了。
片刻之後,陳皇看了看下方,說道:「若無其他事情,便退朝吧。」
今日的早朝,持續的時間很久,過程也是一波三折。
包括吏部侍郎方鴻在內的靈州州試考官,被陛下先罰後賞,工部的科舉改制之策,雖然依舊沒有被採納,但陛下對尚書省下的那一道暗旨,還是說明,此次工部和禮部的交鋒中,工部更勝一籌。
能用一張州試考卷,就在朝堂上掀起這麼大的波瀾,百官對那位靈州的唐解元,也算是有了第一印象。
「方大人,留步。」方鴻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方鴻回過頭,看到走過來的禮部尚書,疑惑道:「唐大人有何事?」
第九十六章 他還活著!
禮部尚書唐淮看著方鴻,笑道:「靈州路遠,方大人此行辛苦了。」
「職責在身,沒什麼辛苦的。」方鴻回了一句,眼中疑色一閃而過,他和禮部尚書唐淮平日裡並無交集,對方今日的舉動,似乎有些過於熱情了。
唐淮看著他,搖頭說道:「科舉改制,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險招,方大人還是有些急躁了。」
剛才在朝堂之上,雖然互相爭辯的是工部和禮部,但吏部侍郎方鴻,卻是站在工部一邊的。
方鴻點了點頭,說道:「唐大人言之有理。」
唐淮看著他,又道:「不過,能為國庫每年省去數十萬兩白銀,這位靈州唐解元,也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官倒是有些期待他在省試上的表現。」
省試在京師舉辦,由禮部全權負責,方鴻想了想,看著禮部尚書唐淮,笑道:「唐大人只需再等幾個月就行了。」
兩人一同走出宮門,唐淮似是隨意地問道:「剛才在殿上聽到張郎中提起,那位唐解元還未加冠,就算是以加冠之齡取得這樣的成就,也實屬難得,他年紀輕輕,便讓尋常考生一輩子都難以企及,不知是哪一州的人才?」
靈州貢院,容納了三個州的考生,方鴻隱隱覺得唐淮的話還有什麼深意,卻也並未多想,說道:「唐解元是靈州本地學子。」
唐淮點了點頭,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又和方鴻寒暄了兩句,便各自分開。
王碩從後方跟過來,走到唐淮身旁,面色蒼白道:「唐大人,下官無能,還是讓工部……」
唐淮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問道:「關於那靈州解元,你都知道些什麼?」
王碩微微一怔,此次禮部和工部的朝堂之辯,尚書大人都未曾過問一句,怎麼早朝之後,反倒問起了那位唐解元的事情?
他也只是怔了一瞬,便立刻說道:「此人名叫唐寧,年紀未滿十八,是靈州永安縣人士,他已經婚配,娶的是永安縣令的千金……」
「已經婚配?」唐淮目光微斂,問道:「什麼時候婚配的?」
王碩搖了搖頭:「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
唐淮的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喃喃道:「唐寧,靈州,永安縣,未滿十八……」
王碩看著尚書大人踱著步子遠去,心頭再次浮現出了一絲疑惑。
看樣子,尚書大人對這位唐解元,似乎是起了愛才之心,他心中有些後悔,當日閱卷之時,實在是不該和張昊爭吵的……
唐淮走出宮門數十步,有一灰衣老僕從遠處走來,靜靜跟在他的身後。
唐淮腳步頓住,沉默許久,再次開口時,聲音微冷。
「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老者抬起頭,縱橫交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震驚之色,喃喃道:「不可能,他們明明已經確定……」
「十七年前你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四個月前你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唐淮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漠道:「這是最後一次。」
老者張了張嘴,片刻後,低聲道:「是!」
京師,唐府。
京師唐姓不少,但說到唐府,百姓只會想到一個。
這個唐府,兄弟三人,皆是朝中支柱,唐府如今的主人,便是禮部尚書唐淮。
除此之外,唐府兩位嫡女,一位是宮中寵妃,所誕下的皇子,深受天子喜愛,是陛下留在身邊的三位成年皇子之一。
唐府之中,某處幽靜的小院,俏麗少女正在院中閒適的盪著鞦韆,看到走進院內的中年男子,從鞦韆上跳下來,詫異道:「爹,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問道:「你小姑在不在家?」
「爹,你沒事吧?」少女更加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小姑什麼時候離開家過?」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走出門外,在唐府中穿行了一小會兒,來到了一處更加幽靜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