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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昂學士說得沒錯,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王位最終肯定不會屬於我。他已從星象中觀察到了這一點。『天啟星正離熾日遠去,最多還有四個月便會完全離開熾日的軌道。』學士這麼告訴我,顯然,剩下的時間已不多,我不能再這樣空等下去了。」
「今天的大戰過後,我將悄悄返回王都,帶著我忠誠的戰士。寒風嶺論富饒程度遠遠比不上金穗城,但這裡唯獨不缺勇猛的武者。只要拋出一些錢幣和允諾,他們就會像餓狼一樣撲向我的目標。當然,我並不想那麼做。我只是想親自問一問父親,為什麼要發出爭王令這樣兒戲的旨意,到底是什麼讓他忘記了,我才是具有第一繼承權的人。」
「昂學士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一切,莉芙亞,我的愛人,再多等一段時間。等我成為國王之日,就是迎娶你為王后之時。如果我不幸失敗……你就不要再回到王都,在寒風嶺好好生活下去。」
「愛你的,戈隆。」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折好放入信封,再用蠟油封口。檢查數遍後,他敲了敲桌子,帳篷外很快走進一名親兵。
「將這封信,送到寒風嶺的玫瑰手裡。你不必日夜兼程,也不用騎馬,打扮成普通旅人,搭乘往返於兩地的商貿車隊過去吧。只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封信必須親手送到。」
「是,王子殿下!」
「很好,你去吧。」戈隆揮走親衛後,乾脆坐到了桌上,兩隻腳一齊懸在火坑上。
這樣一來,自己便沒有退路了。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兒時的情景。那時候自己帶著二弟三妹,在王城花園裡玩捉迷藏,三妹摔倒了兩人硬是要陪著她摔一次才作罷。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三人漸漸變得像現在這樣陌生了?
戈隆搖搖頭,將紛雜的思緒拋開,多愁善感不適合自己,他想,這些迷惘終究會有一個答案——在自己坐上王座之後。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了沉悶的號角聲。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來了!他從桌上一躍而下,套上鞋子。走出帳篷,整個營地已經動了起來。奔跑的士兵和旗幟匯成一道道激流,向預設的戰場匯集。遠處的群山中傳來渾濁的回音,延綿不斷。
號角長鳴,邪獸來襲。
「跟我來!」他騎上親衛牽來的戰馬,向城牆頂端小跑而去。
只有親身站在聖城城牆之上,才能感受到它的宏偉——它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橫立在絕境山脈的斷口處。頂部平整而寬闊,可供數十人並排通行。它的前方是冰川構成的峭壁,後方則是平坦的高原地勢。
這便是教會拼命都要把新聖城建在山頂上的原因。
利用這段地勢差,他們構築了一道幾乎不可能突破的防線。
而戈隆·溫布頓要看得更長遠。能把如此多的石料和木材從山腳運送至山頂,短短二十年內就在赫爾梅斯上建立一座城池,教會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令人咋舌。
不過就算再怎麼厭惡這幫神棍,有一點戈隆必須承認,如果不支持他們守住赫爾梅斯,大陸上所有國家都會面臨一場浩劫。這也是邪月公約簽訂的基礎。
在邪魔之月降臨時,接壤赫爾梅斯的四大王國必須派遣軍隊支援教會,與教會的審判軍共同作戰。
城頭四桿旗幟迎風而立,蛇身權杖的「晨曦」、刀盾交叉的「狼心」、冰山薔薇的「永冬」——
以及高塔長槍的「灰堡」。
望著遠處天空出現的黑點,戈隆·溫布頓握緊了大劍。
第四十一章 邪獸初現
就如布萊恩所說的那樣,邊陲鎮一旦下雪,便不會停歇。
一晚上時間,小鎮已裹上了一層白紗。到清晨時,雪勢減弱,天空中偶爾才會落下幾片零碎的雪花,但天色仍是灰濛濛的。想到將有數月見不到太陽,羅蘭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簡直不合常理,他想,雖然在女巫具有魔力的世界尋找常理本身就很怪異,但邪獸是怎麼影響到天象的?只可惜他沒有氣象衛星來告訴自己,現在世界的雲圖具體分布情況。
走在前往西境城牆的路上,卡特不禁感嘆道:「鎮子裡冷清了不少,還是有一幫傢伙跟著貴族撤離了。」
「這樣也好,至少他們不會拖後腿,」羅蘭哈出口白氣,「我已經安排巴羅夫在這個冬天進行一次人口普查了。」
「那是什麼?」
「就是挨家挨戶上門做統計,留下來的有多少人,一戶幾口都叫什麼名字,從事什麼職業,然後登記下來,」羅蘭解釋道,「這樣一來,無論是戰時調配人力資源,還是戰後發放撫恤,都能快速有效地實施。」
「呃……人力資源?」卡特眨了眨眼睛,隨後笑了,「殿下,您跟以前真的不太一樣了。」
「哦?」
「以前的您,雖然也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終究是些與王子身份不符的事。而現在……」卡特停頓片刻,似乎在考慮用詞,「無論是您定的那些古怪訓練條例,還是從鍊金工坊搬來的新奇試驗品,結果都出奇的有效。或許這就是我祖父所說的,超凡者之所以不凡,是因為總能看到普通人忽略的地方。我有種感覺,說不定您真的能成為下一任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