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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那背景真象一個人。”他說到這兒,咳了一聲,“天黑了,不說這個。”
婉娘見千喜的臉煞白煞白的,見赫子佩不給說,也不好問。
到了門口,赫子佩先跳下車,先將千喜抱下來,又在婉娘肘子上託了一把防著她跌了。
還沒進門便聽陸氏叫喚,“子佩,過來一下。”
赫子佩應了一聲,“是,娘。”回頭對千喜道:“我去看娘找我啥事,你先進屋歇著。”
等千喜應了,大步朝著陸氏屋裡去了。
婉娘提著食盒,往裡望了望,等赫子佩進了屋,湊過問,剛才看到誰了?“
千喜往後望了一眼,後背涼撥涼撥的,拉了婉娘進了大門,才壓低聲音道:“我剛才看到一人女人在買糕,穿著一身淀藍的裙子,她回頭望了我們車子一眼,象是以前一直跟在吳采蘭身邊的那個奶娘李氏,不過只看到一眼,我想再看清楚些時,人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天黑,我看錯了人,還是咋的。“
婉娘‘哎喲’一聲,手中食盒跌在地上,蓋子摔開,滾著翻在一邊,抱了胳膊,搓了搓,忙往外瞅了一眼,臉色也煞白煞白的,“你該不是見了鬼了吧?”
千喜以前不信有神有鬼的,這時卻起了一身的雞皮,從腳冷到頭頂,“不能吧,可能是天黑,沒看清。”
拾了婉娘跌落的食盒,蓋上蓋子,“應該是天黑,沒看真,就算長得象也不稀罕。”
婉娘將她拽著,“不能吧,李氏也是愛穿淀藍裙子的,再說好好一個人,怎麼可能看一眼就沒人了呢。”
千喜也嚇得厲害,表面上卻說,“別胡猜,可能是咱一時眼花。”
“可是赫掌柜不是也看見了,該不會是李氏死的不甘心,所以陰魂才不散吧?”婉娘想著赫子佩在車上欲言又止的樣子,說千喜沒看真,難道赫子佩也能看岔了眼?
“得,管她是不是呢,咱活人還怕鬼不成?”千喜臉又變了變,提了食盒,心裡也是顫巍巍的。
吳采蘭的奶娘平時仗著吳采蘭的勢,在外頭也是個霸道的角,上面哄好了吳采蘭,下面對夥計那個刻薄,真叫人想想就寒。
如果哪家的夥計沒拿出東西來孝敬她,她就能有辦法讓那夥計一年干到頭,一分錢拿不到,還得賠這賠那,倒貼上一堆的銀子,暗地裡那些人都叫她扒皮。
吳家被抄,她自然沒能跑掉,吃過她虧的夥計就合起來鬧,非要借這機會討個公道。吳家全家搬遷,她也就沒能隨著吳家一起走,被關進了大牢,跟吳采蘭一起審。
結果吳采蘭判了給人為奴,她卻得了個終身監禁,發配到邊疆修戰事。
臨行前,她一個想不開,在牢里上了吊,牢頭把她從樑上取下來的時候,就穿的一身淀藍裙子,屍首由她的一個遠房親威領了去安葬,這事也就結了。
屍體運走的時候,千喜和婉娘恰巧打那街上過,在路邊還瞅到一眼,整張臉都是紫的,脖子上一條深深的勒痕,嚇人得緊。
都入土幾個月的人,突然這麼看到,哪能不怕?
婉娘怕是怕,但大半夜的,後脖子上陰風陣陣,也不敢再說,罵道:“我那口子,一天到晚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瞎忙活,居然把那神神怪怪的人弄到自個屋裡去了。”
千喜心裡正為這事堵,見她罵,只得勸著,“不是拿板子隔了,劈成了兩間嗎?也不在一屋。”
婉娘臉色不見好轉,“我咋看那人都不象個男人,才隔了一塊板子,能有啥好事?我真想剝了他的衣裳看看,到底是不是個爺們。”
千喜忙捂了她的嘴,“噓,小聲點,叫我娘聽見,又要刨根問底的,沒準當真去剝人家衣裳,是男人也算了,是女人的話,叫人家臉往哪兒擱,得,你也進屋歇著吧,我去叫人給子佩備熱水洗澡去。”
“是女人,正好揪出來,一個姑娘家那麼多鋪子不做,偏混在大老爺們堆里幹嘛?”婉娘看了一眼自個的門口,又朝院門望了望,更覺得陰冷,心裡懸呼呼的怕,“那該死的也不知今晚回不回來。”
千喜心想,我也想啊,不過這樣鬧法,萬一遇上個想不開的,跳河上吊的出了事,擔著的還是赫子佩這個當掌柜的,傳出去,別人只會說他刻薄夥計逼死了人。
“子佩說了,也做不了通宵,洪子從來不在外面胡亂過夜,一會兒收了工就會回來,進屋吧。”推了婉娘回去,才去了廚房,放了食盒,喚了人提水進屋。
路過陸氏門口,望了望,也不知娘這時候,巴巴的尋著他說啥。
第205章討個人
千喜招呼著下人擺布好洗澡水,怕娘揪著他一時半會兒的走不掉,叫人另備了桶滾水放在一邊,用蓋子蓋著,等他回來,水稍微涼些,也有得添加。
等下人退出去,正要去裡面將燈芯挑亮些,門‘嘎’的一聲開了,赫子佩從外面進來,反手帶了門,朝她望來,笑了笑,“還沒睡下?”
“給你備了水,還沒涼,快去洗吧,一身的汗。”千喜挑了燈芯,去衣櫃取了赫子佩的一套雪白中衣,送到外間屏風後,平平整整的搭上屏風頂。
赫子佩貼了過來,手臂從後面繞過來,纏了她的腰,低了頭,貼著她的耳鬢柔聲問道:“是不是這些日子鋪子上的事多,太辛苦了?”
這些日子來,接收了吳家的衣坊和繡坊,加上又接了宮裡的許多活計,確實比以前忙了許多,但有婉娘幫著,太辛苦也談不上。
千喜微轉臉,臉貼著臉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太辛苦,到是婉娘比以前多了好多事要做。”
他視線下垂,看著咫前的紅唇,順勢親了親,“那就是我最近顧著染坊和大哥那邊的買賣,很少著家陪你,惱我了?”
她白了他一眼,“自打你進了我家,幾時沒顧過染坊?我惱你做什麼?怎麼突然問這個,娘跟你說什麼了?”
赫子佩見千喜掙著要跑,將她箍得更緊,“娘也沒說啥,只說你最近有些恍惚,問你也不肯說,問我是不是跟你鬧彆扭了。我一琢磨,你近來真的經常跑神。咱十幾就在一起,晃眼也十來年了,有啥不開心的,可不能自個憋著,如果是我做的不好的,你說,我改,成嗎?”
“我沒啥不開心的,你別聽我娘瞎說,朝里把吳家的鋪子壓上來,亂了一陣,顧不上家,正常著呢,我哪能怪你。一身的臭汗味,水涼了,快洗吧。”千喜拍拍緊箍在腰上的手臂,她那些捕風捉影的感覺,怎麼說?
赫子佩在陸氏那兒受了一通的問,心裡也是懸吊吊的擔心,纏著不肯放,見她豎了眉,只得放了,“我們一起洗。”
千喜啐了他一口,“我早洗過了,等你?都兩個孩子了,還沒個正經。”
赫子佩咧著嘴傻笑,解著身上衣衫,“兩個孩子咋了,我們還年輕著呢。”
千喜在旁邊接著他脫下來的衣裳,也笑,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可能真是成親太早,感覺人都老了,換成以前,這年齡正是瘋玩的時候,哪能象現在這樣,相夫教子。
赫子佩累了一整天,翻進熱水,靠著桶壁坐下,被熱水一泡,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呼了口氣,愜意的閉上了眼。
千喜將他換下來的髒衣服卷著放進一旁的竹簍,正要出去,看他這樣,又折了回來,打散他束在頭頂上的發束,用玉梳細細的梳順了,拿了水舀給他澆水洗頭。
赫子佩握了她的手,突然一轉身,兩眼被水汽一蒸,格外的亮,看向她小腹,“我昨天就尋思著問你,回來見你已經睡了就沒敢吵你。”
“問啥?”千喜被他拽著,直皺眉,在外面,他自小就是少年老成,門一關,就沒了形了。
“是不是又有了?”赫子佩兩眼放著光,一臉喜色。
“啊?”千喜裝傻,還沒去看大夫的事,誰知是不是當真有了?
“你以前天葵一向准,這次有半個月沒見了,準是有了。”赫子佩一說就來勁了,“明兒你也別急著去鋪子上,我同你去看大夫去。”
千喜抽了手回來,將他身子推正,繼續給他洗頭,“你去做啥,明兒娘會陪我去,你還是去忙你的吧,你摻和著更亂。”
赫子佩又擰了過來,笑得合不上嘴,“這麼說,真有了?”
“坐好,再亂動,不幫你洗了。”千喜手上捏了他的把長發,被他動來動去,著實難洗,“明天去看過才知道。”
赫子佩轉過身,“我知道你不願多生,如果當真有了,咱就再生這一次,成不?”
千喜‘嗯’了一聲,如果當真有了,還能打了不成?見他又要擰過身來,忙拽了他的頭髮,“不許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