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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面面相覷:難道,他那啥大伯,真是白棠的師傅?
平江忍不住道:“白棠的師傅姓許——”
“只因受方孝儒案牽連,我大伯不得不更名改姓。”杜錦華解釋道,“這兒有我大伯的幾張字畫,請各位驗證。”
與他同來的人立即展開幾幅畫卷,果然是大師之作,書畫雙絕。更有印章:許丹齡。
白棠面沉如水。這些人,有備而來!
杜錦江得意的問:“練公子,你有何話可說?”
白棠的目光在他們雪白的服飾上逗留了片刻,眉心微蹙:“家師並不曾說過他的身世。但各位既然自稱是我家師的親戚,敢問我師傅現今人在何處?”
杜錦江眼淚涌了出來:“我大伯,已於上月離世了。”
白棠啊了聲,面露凝重之色。
練石軒與高懷德對望一眼,俱自搖了搖頭。
第207章 炫技
一片死寂中,杜錦華擦乾淚水道:“練公子,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大伯說麼?”
白棠搖搖頭:“您的大伯離世,請節哀。但您說段鶴林就是我的師傅。有何憑證?僅憑那幾張印有許丹齡印鑑的書畫?”
杜錦華冷笑道:“早知你會這麼說。光憑几幅書畫的確不足以證明段鶴林就是你師傅。但是,彩版的工藝呢?”
白棠正色道:“師傅教我雕刻、繪畫。因雕版之技是我家傳的營生,我結合了前人智慧,又將師傅所授的技藝融入雕版之中,方有這彩版之技。實則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同行們多年的積累自然改進的結果。杜先生若說彩版工藝是從未接觸過雕版術的段鶴林所創,未免也太過驚世駭俗。”
練老爺子與高懷德緩緩點頭。
杜錦華冷笑道:“你這話倒有幾分道理。只是你並非大世族出身,哪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家中自有雕版作坊。印刷的書冊供族內弟子使用。我大伯從小耳渲目染,喜歡研究這些東西,這才有了彩版術的革新!誰知你——”
白棠搖頭:“你如此信誓旦旦,定然是帶了證明來。那便請大會兒一觀吧!”
杜錦華被他的淡定從容激得惱怒更重,冷哼了聲道:“上雕版!”
兩名僕從打開只箱子,取出幾塊巴掌大的雕版,拼在了一塊兒。
眾人搭眼一瞧,一幅蝶戲牡丹圖分成了六塊小版。
都是同行,雕工好壞一眼便看得分明。的確是上好的圖,上好的雕工。
杜錦華又取出整套的版刷工具,竟與作坊里的工具毫無二致。
高懷德怒極,目光冰冷的掃視著屋裡頭的工匠。白棠教授大伙兒彩版的法子時毫無藏私,雖然三令五申,經書刊印前這法子要嚴防死守絕不能透露出去,想不到還是有人提前泄露了工藝!不,這不是泄露,這是將彩版的法子全盤托出交給了外人!
老頭兒惱得簡直想吐血!
練石軒沖他搖搖頭,莫急,看看情況再說。
杜錦華退了半步,一名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上前,手持工具,開始版印彩畫。
他動作熟練而細緻,一層層的渲染著畫面上不同的色彩。用了小半個時辰,一張畫才算完工。
眼見一朵正紅色的牡丹漸漸成形,那蝶翅上的顏色清楚鮮艷。眾人你望我,我望你。俱是說不出話來。
徐三忍不住道:“兩位老爺子,咱這《金剛經》的版畫,是四月開工的吧?”
練老爺子點點頭。
“南京離杭州雖路途遙遠。”徐三道,“但咱們要印一本全彩版經書的消息傳到杭州,個把月足夠了吧?”
練老爺子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杜錦華冷笑道:“怎麼,你懷疑是我們盜取你們的工藝?笑話——”
“杜先生。”白棠好笑的道,“您怎麼證明這塊版畫是在我們之前段先生所刻?”
杜錦華滿面遺憾的道:“我大伯常年在外漂泊,去年才到我杜家落腳休整了些時日。待他準備教授彩版工藝時,已經讓你捷足先登了。”
眾人噓聲四起。
這理由,實在過於牽強。
白棠搖搖頭,轉問那位工匠:“師傅如何稱呼?”
那匠人瞧了瞧杜錦華,答道:“在下姓竇。”
“竇師傅。”白棠客氣的問,“是段先生指導得您彩版工藝?”
竇師傅點頭道:“正是。”
“師傅長期與雕版打交道,可有見獵心喜?”
“是。段先生大才。在下受教!”
白棠迅即一笑:“段先生是否對你傾囊相授?”
“傾囊相授,毫無藏私。”
“嗯。你即與杜先生同來南京獻技,必然是技藝出眾。”白棠笑著淡問了一句,“墨綠之色,怎樣調和而成?”
諸人一楞。
墨綠色怎麼調和而成?這個問題——
練老爺子白眉微挑。他擅畫,如何調色瞭然於胸。但是雕版師傅們常年只與黑白二色打道,調色對他們而言,全是多餘。
姓竇的男子一時茫然。不禁看向杜錦華。
杜錦華冷聲問:“練白棠,你什麼意思?”